“你说什么？”盖拉德姐弟俩在家里做作业时，阿奈特问弟弟。“我说我觉得很有趣。”“的确如此。”“巴杜琼真好……他和其他大人不一样……他会认真听我们说话……他也觉得事情很奇怪。”“嗯，不过，他也是个……很奇怪的人。”“反正他会帮我们的，等着瞧吧。”“你确定吗？”“他就是这么说的啊——晚饭后见。”“你不觉得这也很奇怪吗？”阿奈特问。“没觉得……”法布突然停住了，他听到了钥匙转动的声音，原来是盖拉德警长回来了。

姐弟俩迅速合上了作业本。

“我们去看看，是不是有新消息了！”法布往客厅走去。

“千万别惹爸爸生气！”姐姐提醒他，“否则，妈妈就会知道，我们还在调查这个案子了！”

法布扭头冲她挤了挤眼：“放心吧。”说完，他跑到了盖拉德警长面前：“爸爸，你这么早就回来啦？你们抓住那个德罗夫瑞了吗？”

此时，在这幢公寓的五楼，巴黎最著名的前刑事辩护律师让维耶·路易斯正和他的妻子激烈地争论着。他的外号是“白鸽”，因为他有一头飘逸的白发。这位大名鼎鼎的律师如今已经退休了。

让维耶站在客厅里，客厅的墙上贴满了照片和剪报——这些是他光辉职业生涯的见证。

他们正在讨论第N个被解雇的清洁工，因为她忘记擦银饰了。“我实在搞不懂。”让维耶律师不耐烦地说，“你嘱咐她下次记得擦，不就行了吗？”

“她根本就不可靠……她不知道灰尘有多危险……会让银饰失去光泽的！被客人看到了，多丢人啊……”

让维耶律师不再争辩，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侦探小说，开始读起来。

“你听到我刚刚说什么了吗？”他的妻子大声嚷道。

让维耶律师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妻子会生这么大的气。他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侦探小说，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当然听到了，亲爱的。如果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应该……把她赶走。”

“你真的想赶走她吗，你这么说只是为了让我闭嘴吧？”他的妻子仍然是一脸愤怒的表情。

让维耶律师挑了挑右边的眉毛——在法庭上，这个著名的表情曾令他的对手不寒而栗，因为它意味着，“白鸽”就要亮出“王牌”了。

“你就没有安静的时候。”让维耶律师心想，但他却对妻子说：“我早就打算解雇她了。”

“那么，现在我们要在明天之前找一个清洁工。”

“好的。”“也许我的朋友艾德琳能为我们推荐一个。”“她推荐的？能在咱家待上一个星期，就很不错了……”“你说什么，亲爱的？”“没什么……”“你也找找看吧。”“我会尽力的。”让维耶律师把书放进了上衣口袋里，笑着回答。

此时此刻，他的妻子已经开始联系那位艾德琳了。让维耶律师突然闻到了一阵香气，是从门缝底下飘进来的。

“啊，一定是巴杜琼夫人又做了好吃的……”他摸了摸那美食家一样敏感的鼻子，“也许晚些时候有活动……”

他回头看了一眼，确认妻子正在打电话，然后，他又摸了摸挂在门口的大衣的口袋——纸牌在里面。

之后，让维耶回到了客厅，继续读起侦探小说来。

过了一会儿，让维耶律师听到有人敲门——开始是很轻的一声，紧接着是两声，之后还有一声。这是一个暗号，表示晚上会有牌局。

“有人敲门！”从厨房里传来妻子的声音。

“我去开！”让维耶立刻说道。他迅速摘下眼镜，穿上大衣。

“终于解放了！”他打开门。自从退休后，他不得不成天和妻子待在一起，这样的日子真是太无聊了。如果还能每天和案件打交道，那多刺激啊！

门外空无一人——只见门垫上放着一个信封和一个盘子，盘子上是一块蛋糕。

让维耶端起盘子仔细看了看：毫无疑问，这是巴杜琼夫人做的拿破仑蛋糕。他走进客厅里，拆开信封，只见一张纸上写道：

如果您想品尝更多的蛋糕，那么请别错过侦探俱乐部的成立典礼。今晚9点开始，在12号地窖，也就是大家熟知的“巴杜琼地窖”。

建议您从后面的小门进入。

请按照暗号敲红色的墙。

“我出去一下。”晚上8点55分时，让维耶律师小心翼翼地说。“你要去哪儿？”妻子问他。“我去遛狗。”妻子目光直直地盯着他：“我们并没有养狗。”“我们应该买一只。”“想都别想，路易斯。”“为什么不养？狗能跟我们做伴。你可以时不时带它出去遛遛弯儿，省得成天坐在电视机前。”“你以前说过，你也喜欢看电视。”此时，让维耶已经站了起来，他走到客厅门口：“是的，但我更喜欢狗。”“你到底要去哪儿？”妻子又问。让维耶律师穿上了大衣，动作显得非常优雅。

他轻轻打开了门。“我出去锻炼锻炼，为以后养狗做准备。”“路易斯……无论如何，我们不会养……”话音未落，门已经“砰”的一声关上了。

让维耶朝楼下走去，一步跨两个台阶，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感觉自己又恢复了自信。

他走到了一楼，一股臭气扑面而来（清洁工已经罢工四天了），他却不以为意。

他的手里紧紧攥着那封信，信上所提到的“后面的小门”，应该指的就是院子里的那扇门。

让维耶律师走进了院子，抬眼看了看这幢古老的公寓。

公寓的二层是所谓的“贵族层”，让维耶已经不记得这层楼住着谁了，好像是一位外国的贵族？谁知道呢。不管是谁，他倒是每个月都按时交水电费，尽管这个神秘人物从来没在居民会议上露过面。

三层住的是巴杜琼母子。巴杜琼有一个头脑灵活、记忆力惊人的牌友，名字叫维克多·科莫雷斯，他住在四楼，和盖拉德一家在同一层。维克多家的业主住在巴杜琼家对面，这位业主对歌剧非常痴迷，常常把音响开到最大声，整个伏尔泰小巷里都回荡着普契尼的作品。公寓的阁楼里住着调皮的艺术家拉娄和他的母亲。

让维耶律师大步穿过院子，走向那扇藏在常春藤里的小门。

“我住在这里三十年了，从来没打开过这扇门……”他心里暗想。他走到门口，心扑通扑通直跳。突然，门自动打开了，发出吱吱的声音。让维耶向门内看去，透过微弱的亮光，只见那狭窄的楼梯一直通到地下。“啊！”他不由得惊叹道。他扶着摇摇欲坠的楼梯扶手走下楼，进入了一个地窖。这时，他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于是朝那边走去。前面的路出现了一个分岔。让维耶想了想，他之前听到的声音是从左边传来的。他向左转弯，面前出现了一扇门。“12号地窖。”他推了推眼镜，大声念出了门牌上的字。这是巴杜琼家的地窖，门的另一侧传来盖拉德姐弟的说话声。

“让维耶律师！”阿奈特打开门，大声叫道。“你们俩在这里干什么呢？”“我们……”法布不知如何回答。

“我们和巴杜琼约在这里见面。”阿奈特解释道。“哦，这样啊。”“我们没想到会遇见您……”阿奈特继续说。“也许……我和你们来这里的原因是一样的。”让维耶律师说，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那封神秘的信，“你们也有……蛋糕吃吗？”法布一脸惊讶地看着他：“您说什么？”“呃……没什么。”“我们等了半天了，”法布换了个话题，“可是，巴杜琼连影子也没有。”“原来如此，”让维耶律师说，“依我看，他同时约了我们三个人。”“我就说他是个很奇怪的人嘛。”阿奈特嘟囔着。“是啊……”让维耶律师看了看手表说，“已经九点了，也许再过五分钟他就来了……”“可是，他和我们约的时间是八点四十五分啊。”“和我约的时间倒是九点。”

“这么说，也许我们和您本不会遇到的？”“这件事真是太神秘了……”让维耶律师笑了，他一直很喜欢这两个孩子。

他们头脑聪明，口齿伶俐。他很看好这姐弟俩。“难道说……巴杜琼先生在耍我们？”阿奈特忍不住说道。“啊！红色的墙！”突然，让维耶大叫了一声。他指着那面被漆成红色的墙。让维耶三两步就走到了那面墙前，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将耳朵贴在墙上仔细听起来。“您听到什么了吗，让维耶先生？”法布用调侃的语气问道。

“什么也没听到。”让维耶律师无奈地说，他用指关节敲了几下墙壁，“老实说，我没弄明白该怎么敲……”

这时，当他敲在另一块表面凸起的墙面时，传来了截然不同的声音。律师挑了挑眉：“你们听到了吗？”“听到了，让维耶先生。”法布回答，“里面好像是空的。”让维耶露出了微笑。“现在，我要敲暗号了。”他回想起了信上的话，轻声说道。“什么暗号？”“难道是摩氏密码？”让维耶律师摇了摇头：“我觉得，只要学巴杜琼敲门的样子就行了。”“我恐怕想不起来他是怎么敲门的了，让维耶先生。”法布挠挠头说。“叫我路易斯吧，孩子。”让维耶律师轻轻地敲了一下，然后敲了两下，最后又敲了一下。地窖里的灯突然灭了。他们听到了一阵链条发出的声音，一扇门在地窖的墙上徐徐打开了。“啊！”让维耶律师惊呼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奈特一脸震惊的表情。法布下意识地抓住了储物架，才没有摔倒。三个人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门的另一侧是一部螺旋上升的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