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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刘顺去英尚会馆送洗衣服,英尚是一家高级私人时装订制会馆,女设计师兼老板钟离,是一位优雅的女士——她的优雅来自于理性。她最擅长线条硬朗的男装和笔挺庄重的制服,这里的顾客全是政商界的精英,一般人几乎享用不起这种私人订制服务。今年会馆精心推出干洗服务项目,很受新老顾客青睐。刘顺把叶启铭穿过的衬衫拿来干洗,服务员接过来清点件数后,便直接拿进洗衣房,挂到衣架上去了。服务员太粗心,竟然没有发现衬衫上只剩下一枚袖扣,那是枚珐琅人字白钻袖扣。

刘顺看到杜世成也在英尚,于是他悄悄地贴到门上偷听里面的谈话。

“这回我要做套显年轻的西装,我那宝贝女儿快回来了。”杜世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恭喜令千金学业有成。”钟离轻笑了一下,由衷地说。

杜世成脱掉外套:“最近我又胖了些。”

“那我重新给您量体。”钟离说着去拿软尺。

尺寸量好,钟离一一记下,杜世成拿出那枚袖扣,神色自若道:“钟女士,这枚袖扣你熟悉吗?”他之所以来这儿寻找答案,是因为他觉得钟离是个心细的人,而且给客人量体时,尺寸都是她亲自掌握,所以不经意地就会注意到他们的袖扣。

钟离看了一眼抱歉道:“对不起,我不太熟悉。”五十岁的钟离是那种低调温和的女子,生活得很清风明月,她总是刻意避免世俗纷争,更不想介入别人的麻烦事。

“您能仔细看看吗?”杜世成恳求道。

钟离象征性地拿过看了下,作为设计师她当然会注意到客户的袖扣,一枚袖扣多多少少能显露出一个人的个性,有的喜欢张扬,有的喜欢低调,有的一直钟情于某个牌子,从不更换。她看着这枚袖扣——珐琅人字白钻,是登喜路经典款,有些面熟,能猜个七七八八,但她还是坚定地说:“抱歉,我帮不了您。”

“这样,我能不能进洗衣房去看看呢?”

钟离难为情地笑了下,杜世成由衷道:“钟女士,你别误会,我没有恶意。”说着他看向手中的袖扣,“你看这袖扣挺漂亮的,我们应该成人之美。”

钟离听他这么说,只好妥协,来到洗衣房,杜世成只是打算来碰碰运气,没想到在衣架上真的找到了另一枚与之一模一样的袖扣,可让他大吃一惊的是,袖扣竟然是在自己的衬衣上。

刘顺听到他们的对话,猛不丁地心生不好的预感,他突然想起叶启铭衬衫上好像有一枚袖扣没解下,他怕出重大意外,说时迟,那时快,刘顺使出在马戏团学来的看家本领缩骨功,神出鬼没地钻入洗衣房,在衬衫衣架前一番紧张忙活。

杜世成觉得不可思议:“我不记得我有这么一枚袖扣啊。”

钟离拿来端详了一下,向他解释道:“您可能不了解,这种袖扣很多变,它对温度、湿度以及光的强度都是很敏感的,不同的环境下呈现出的画面是不一样的。光线越黑暗,这上面的‘人’字就会越凸显。”

杜世成仔细看着袖扣,思虑道:“哦,你不说这些,我还不知道。”

钟离又说:“洗衣房湿气大,您看上面隐隐现出紫色的线条呢。”

“唉,大早上搞出这么个笑话,不服老不行啊,记忆力有减退的趋势。你可别笑话我啊。”

“不会,不会。”钟女士微笑着送杜世成离去。

开会时,叶启铭突然看到杜世成衬衫上的袖扣,心里一惊,脊背冒出冷汗,因为这袖扣是独一无二的款式,杜世成不应该有。刘顺想把这事告诉给叶启铭,无奈他手机一直处于静音状态。直到叶启铭下班后,刘顺才在车上把事情经过告诉了他。刘顺当起师爷来:“杜世成如此重视那枚捡到的袖扣,看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哥的袖扣一定是掉在了墓地,也就是说杜世成昨晚也去了2033,并且是在我们之后。”

叶启铭点点头:“你都快成福尔摩斯了。”

刘顺乐颠颠地回道:“呀,差点就和那老家伙狭路相逢嘛。”

“这提醒我们以后要加倍小心。”

“和这老家伙斗智斗勇,真刺激。”刘顺见叶启铭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又说,“哥,在想什么?”

“我在想,钟离老师应该认得那枚袖扣就是我的,但她却没有说。”

“钟离老师活得明白,这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管怎样,叶启铭突然对钟离产生了一种特别的好感。忽然刘顺“哎哟”一声,脸痛苦得扭曲起来。

“怎么了?”

“好像痔疮发作了,今天一直隐隐作痛!刚才冷不丁地痛得厉害。”

叶启铭赶紧下车把他扶到后面座位上去,他开车直奔医院,经过检查,医生建议马上手术。

手术很成功,叶启铭陪护到后半夜。刘顺一脸过意不去,叶启铭叫他不要多想,好好养病,临走他又请来一名护工帮忙照看。

沈流苏依旧上街找工作,这天她刚走过一个街口,便看到了母亲苏秀云,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想逃之夭夭。可是太晚了,苏秀云已经扯着大嗓门,咋咋呼呼地向她大踏步走了过来。

“流苏,你怎么没去上班?失业了?”苏秀云语气中明显透着不满。

沈流苏很诚实,她不想对母亲撒谎,因为那没有用,有句老话叫“知女莫若母”,她无奈地点了点头。

“让郭涛帮你找份工作,他平时不是老炫耀他广大的人脉关系网吗?”

一提他,沈流苏就来气:“别提他,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为什么?”

“他是个诈骗犯,被警察通缉了。”

“那他去哪儿了?”苏秀云焦急地问,声音提高了八度,一脸关切的样子。

沈流苏觉得不对劲:“妈,到底出什么事了?”

苏秀云嗫嚅起来,最后她和盘托出:“他鼓动我,让我把钱放在他那里,说比银行利息高,我信了他的话。”沈流苏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苏秀云内疚道,“其实我是想多给你攒点嫁妆钱,好风风光光地进婆家门……”

沈流苏皱起了眉头:“妈,你给了他多少钱?”

“我自己没多少钱,你又不是不清楚,所有积蓄全都供你和你弟弟上学了,去年才算还完所有的债。我的有两万,余下的是一些牌友的,得有三十来万吧。”苏秀云声音干瘪,越说声音越小。

沈流苏气恼又无奈:“妈,你怎么这么相信他呢,你总该跟我先商量一下吧?”

“我……”

就在这时,有人在远远地招呼苏秀云:“老苏,快过来吧。”

“去干什么?”

“给一个家具公司当活广告,一天150元,日结。”

沈流苏说:“我也去。”

“不行,你可是我辛苦培养出来的大学生,怎么能干这个?”苏秀云不乐意。

“妈,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有钱就得赚啊。”沈流苏想象得到,不久围堵在她家门口的将全是凶神恶煞的讨债人。苏秀云看着女儿一脸坚定的样子,没再说话,可她心里却十分难过和悔恨。

沈流苏穿戴好“大熊猫”的道具服,举着广告牌子,跟着前面敲锣打鼓的人走。她走在队伍的最后面,表面上看,这是只眉开眼笑的“大熊猫”,可里面却藏着一颗心灰意冷的心,没想到郭涛竟然不动声色地骗了她们娘儿俩,她恨不得将这浑蛋挫骨扬灰了!

杜世成要去出差,路上他把袖扣的事告诉了周奎荣,周奎荣不喜欢这类饰品,所以也从不关注董事长有没有这袖扣,他半眯着眼说,“找找有没有购买发票?”

“我也不喜欢佩戴什么饰品,这都是别人送的。谁送的,我也给忘记了。”杜世成的两大拇指又动了起来,他勉强稀里糊涂地接受了那枚袖扣,但心里还是疙疙瘩瘩的。

“那还调不调查?”

杜世成从衬衫上解下那枚珐琅人字袖扣,把玩起来:“光线越暗,人字越凸显。还挺有意思,这是要跟我们玩捉迷藏。”

周奎荣从这句意味深长的话里得到了答案,那就是继续查。

杜世成叮嘱道:“继续观察邮件,绝不能掉以轻心。”他边说边系袖扣,“我可不想因为一封邮件,毁掉半壁江山。”

“我知道了。”周奎荣应声。

北京机场,杜世成接到女儿来电,一脸惊喜:“女儿,你不是说下个月回来吗?怎么提前了?”

“我不是想给你和妈妈惊喜吗?”杜晓月兴高采烈。

“确实有惊喜。”杜世成有些难为情,“可爸爸已经进入机舱,飞机马上要起飞了,我只好安排别人去接你了。”

杜晓月噘着小嘴,有些不情愿:“好吧,老爸,回见,祝您旅途愉快!”

叶启铭接上杜晓月并没有费多少劲,她打扮得花枝招展格外引人注目,就像一只热带小鸟混在麻雀中间。她顶着一爆炸发型,踩着恨天高,情绪十分不满:“怎么没搞个迎接仪式啊?没红地毯至少得有捧鲜花吧?”

“鲜花没来得及买。”叶启铭解释道,他看着杜晓月心想,自小就这副德行,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杜晓月骄横跋扈:“那你去买一捧送我!”叶启铭蓦然出现,惊鸿一瞥,令她心神荡漾、迷离恍惚,但她还要虚晃晃地保持着千金小姐的做派。

叶启铭不卑不亢地去花店买花,当他从花店里出来,看到杜晓月和一只狗较上了劲,小狗冲她“汪汪”叫,她也不甘示弱地反击小狗。叶启铭轻咳了一下,杜晓月转身,他礼貌且漠然地说:“欢迎杜小姐回来。”

杜晓月接过鲜花:“要是玫瑰花,我就更满意了。”她闻着花香心醉般笑了,“你可以叫我晓月。”

叶启铭一脸漠然,没有回应,专心开车。杜晓月坐在后面,从后视镜里赏心悦目地盯着叶启铭看。

沈流苏穿着大熊猫的道具服,失魂落魄地过马路,没想到走到路中间时,突然红灯亮了,前后左右的车都动了起来,喇叭声响成一片,沈流苏这才发现她已经掉队了。此时她走也不是,退也不是,十分狼狈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任身边的车流汹涌而过。恍惚间,她觉得这一幕很像自己目前的处境——在生活的十字路口茫然四顾,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叶启铭的车疾驰而过,差点撞上这只掉了队的“大熊猫”。他赶紧下车,就这样,摇晃摇晃的沈流苏,被叶启铭不经意地伸手揽入怀中。这时“大熊猫”的眼睛已经偏向,沈流苏完全看不清外面的情况,她着急地想摘掉“熊猫脑袋”,可越着急越摘不下来,黑暗中她觉出有人在帮她摘掉。叶启铭摘下“熊猫脑袋”,只见一头乌黑的秀发恣意地从里面“流”了出来,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模样俊俏、满眼泪水的姑娘。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这个姑娘流眼泪了。他出神地看着沈流苏,就连沈流苏向他说道谢的话,他都没听见,而此时的沈流苏更是被他搞得莫名其妙。就在这时,叶启铭的手机响了,他回过神来轻咳一下,神色凛然地对沈流苏说:“过马路要当心点。”说完他便转身向车前走去。这时苏秀云神色匆匆地跑了过来:“流苏快跟上啊,被管事的人看到,这150块就要缩水了!”

流苏?叶启铭被这名字震惊,正要拉车门的手在半道停了下来,他看向苏秀云,是张熟悉的面孔。刹那间,种种往事涌上心头,他内心一阵惊喜,怎么会这么巧!苏秀云回应叶启铭投来的眼神,她露出一脸谄媚的笑,算是和他打招呼。一时间叶启铭竟然不知所措,他点点头,迅速钻进车里,有点夺路而逃的意思,很快汽车从她们母女身边飞奔而去。苏秀云笑着问:“流苏,他是你朋友啊?”

沈流苏不耐烦道:“不是。”她整理好道具服,准备继续工作,不经意间,她看到母亲的目光追随着叶启铭离去的方向,同时脸上现出惋惜的样子。沈流苏问:“怎么了?”

“要是我女儿能嫁给这样的男人,该多好。知道女儿有福气,你爸爸在天堂里也会笑的。”

“蓬门贫女的,别妄想了。”

“都怪妈不好,这次妈闯祸了,还把你一起拉下了火坑。”

她搂过妈妈的肩膀:“妈,说什么呢?我是你女儿,我不会不管的,有困难大家一起担。”一对落难母女,不得不面对动荡不安的生活。

夺路而逃后的叶启铭百感交集:“我以为这辈子我们都不会再见了。”他看到沈流苏的母亲,才相信自己并没有认错,她就是沈流苏,是他叶启铭最想念的人。

“看不出,你还挺怜香惜玉的。”杜晓月揶揄道。

叶启铭从后视镜瞥她一眼,继续一言不发地开车。长得帅就是好,不搭理人这样的缺点都被视为可爱,也容易被谅解,如果长得丑,恐怕杜晓月早就咆哮起来了。

“对了,我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呢!”

等红灯时,叶启铭答道:“叶启铭。”

杜晓月诡秘地一笑:“到时我在我爸那里替你美言几句。”

“谢谢,不用。”车子开动起来,左转右转之后,终于来到了杜家门口。杜晓月依依不舍地看着叶启铭的车离去,从此刻起,她满心念着这位冷峻、帅气、沉稳又有内涵的男子。

下午收工,沈流苏和母亲一起回家,马路上的惊魂一刻,让她的头脑一片混乱。她多次回想着,那一刻她与叶启铭近距离相互凝视,那是她第一次大胆且仔细地看他,恍惚中她突然觉得叶启铭眉眼间透着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叶启铭好像她的竹马李孝正!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荒唐至极。苏秀云在厨房喊她去帮忙,她没有听见,苏秀云便追了出来,看到她在翻看老相册,不由叹道:“又想起孝正了啊?”

“没事,只是翻翻而已。”沈流苏羞窘地收起相册,见母亲手里拿着一把芹菜,便拿过择了起来。

聚集着政商高端人脉的商学院,是杜世成为杜晓月挑选的,也是他最青睐的进修地,他希望女儿将来作为继承人,能够接班挑大梁。

一天后,杜世成出差回来召开董事会,杜晓月正式进入杜氏集团工作,先从普通职员做起,在企划部门任文案专员。杜晓月走马上任之时,迟辉表现得不亦乐乎,鞍前马后无微不至,谄媚的样子遭到公司女职员的集体鄙视。

下班后,杜晓月跑到叶启铭办公室:“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叶启铭说着便往外走:“实在抱歉,我还有事。”

迟辉闻言,火速迎了上来:“叶经理,你怎么能辜负女少主的一片心意呢?”

“真不巧,我是真有急事,不然迟经理你陪杜小姐去吃饭吧?”叶启铭顺水推舟。

迟辉兴致勃勃起来:“好啊,我正好有空。”他对着杜晓月讨好道:“咱们一起去吃吧?我知道一家很地道的日本料理。”

还没等他说完,杜晓月就给他一个白眼,悻悻地转身离开,猛然间看到女职员们在一旁窃窃私语,发出暧昧的笑声,她扬起眉毛没好气地说:“有什么好看的!”迟辉跟在她身后,怒气冲冲地瞪着她们:“有什么好笑的!”

“我们又没笑您。”看着气急败坏的迟辉,女职员们不禁又笑了起来。

“叶启铭竟然拒绝杜晓月的心意?”职员刘青一脸惊奇。

“我说什么来着,叶启铭不一定喜欢千金小姐嘛。”职员赵丽说。

“这么说,我们还有机会哪。”

“就是就是。”

女职员们纷纷拿出化妆包,补起妆来,接着叽叽喳喳地商议该去哪家美容院。

自从和沈流苏意外相逢后,叶启铭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总想着能见到她抱抱她,可是又担心自己的莽撞会吓着流苏,于是他打算等待合适的时机,再慢慢向她靠近。这两天公司事太多,刘顺又在医院,就在刚才梁步庭打来电话,说有要事和他商量。梁步庭是他爸爸李义天生前好友兼下属,很清楚当年李义天正是被杜世成的阴谋陷害致死。

当年心狠手辣的杜世成成功篡权夺位,成为集团掌门人后精心设计了一场车祸,决意将李义天一家灭门,庆幸的是孩子并没有死。梁步庭打听到杜世成正处心积虑寻找这个孩子,便暗地里将他保护起来,把他送到一远房亲戚那里,改名换姓。叶启铭永远记得梁步庭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孩子,我知道你要报仇,但你现在还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说着梁步庭在纸上写下“叶启铭”三个字,“以后你不再叫李孝正,你叫叶启铭。”从此,他不光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家,同时也失去了名字。

车子停在他们约好的七号咖啡馆,叶启铭在二楼包间找到梁步庭,服务员端来一杯咖啡。叶启铭问,“梁叔,您找我什么事?”

“有人在调查你的身份。”梁步庭表情凝重。

叶启铭怔了一下,很快就镇定下来:“依他杜世成的脾性,早该对我有所怀疑了。”顿了下,他继续说,“我父母忌日那天,他应该也去了2033。”他把袖扣的事告诉了梁步庭。

“这老狐狸,可能要去那里对你围追堵截。以后要小心行事啊。”

“嗯。”叶启铭应声,点点头。

“都说外甥随舅舅。”梁步庭仔细端详着叶启铭说,“但你眉眼间还是有几分像你爸爸,这是骨血里与生俱来的。”提到李义天,气氛有些沉重,两人默默哀悼了一会儿,梁步庭又问,“我听说杜家千金回来了?”

叶启铭点点头。

“她很喜欢你?你却一直拒绝?”

叶启铭知道梁步庭要说什么,抢先说道:“我可不想以上门女婿的身份苟且夺回集团,我要他们血债血还!”他阴郁着脸端起咖啡啜饮。

“我相信你会理直气壮、光明正大地夺回属于咱们的集团!”梁步庭信心十足地回应道。

“最近有没有陈同海的消息?”叶启铭问。

陈同海当年是路边修车的伙计,也是杜世成陷害叶启铭父母一事最重要的证人。想当年,他被杜世成收买后,杜世成给了他一笔钱,让他远走高飞,并告诫他永远不要回来。

“我还在寻找中,不过有了重大线索,听说他这两年一直都在新加坡。”

“梁叔你有什么消息要尽快告诉我。”

“我知道。”

梁步庭去了洗手间,叶启铭无意间望向窗外,突然发现一队可爱的“大熊猫”,他们正在路边休息。他的心狂跳起来,搜寻着沈流苏,他看到了,一眼就看到了,她在喝水。叶启铭嘴角不知不觉现出一丝笑意,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享受般远远地看着她。突然沈流苏被呛着了,不停地咳嗽,母亲苏秀云过来拍她的背,叶启铭内心嗔怪道:总是冒冒失失,喝水都这么不小心,该有人管管了。

这时梁步庭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叶启铭站到窗前,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什么。顺着叶启铭的眼神望去,人群里,他看到一个有着海澡般长发的美女,讪笑了一下:“启铭,你还没谈过恋爱吧?”

叶启铭惊觉地回过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其实谈谈恋爱也无妨,不过我提醒你,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要暴露你的真实身份。”

“梁叔,我知道。”正说着,叶启铭的手机响了,是杜世成打来的。

叶启铭随便应付了杜世成几句,之后挂断电话,梁步庭说:“以后我们俩接触要谨慎些,我先走,你后走。”待梁步庭走后十分钟,叶启铭驾车离去,而那一队“大熊猫”也不知去了哪里。

周奎荣敲门进了董事长办公室,杜世成问:“事情调查得怎么样?”

周奎荣拿出一份履历表:“叶启铭出身于书香门第,父母现移民加拿大,身世清白,除小学休学两年外,没有什么旁逸斜出的事。”就在杜世成皱眉看着履历表时,周奎荣小心翼翼地补充道,“不过,我找到了当年李义天的老街坊,据说当年两家人关系不错。”

杜世成放下履历表抬起头满眼期待:“打探一下,看他们知不知道李孝正的下落。”

周奎荣点了点头,沉思了片刻:“杜董,那个神秘人有没有再发来消息?”

“没有,这两天我一直盯着。”说着杜世成打开邮箱,“你找个可靠的人,看根据邮箱地址能不能找出点线索来。”

“好。”周奎荣听到敲门声,他和杜世成会心地点点头。

叶启铭回到公司,径直来到董事长办公室,敲门后,周奎荣从里面出来,见到叶启铭点头轻笑,眼角藏着几许别样的深意。可这还是被叶启铭洞察到了,他顿有所悟,果然,杜世成在派周奎荣调查自己。叶启铭故作坦然地回以一笑。

杜世成赶紧把叶启铭的履历表放进抽屉里,见到叶启铭,他若无其事地寒暄道:“启铭,快坐!”

叶启铭回应道:“董事长,您有什么吩咐?”

“我想让你去一趟海南科技工业园区看一下,两个月前大小设备都已经陆续到位,投产使用却是遥遥无期,真是让人着急。”

“这个项目不是一直都是迟副经理在负责吗?”

杜世成脸色阴沉下来:“是啊,他一直都没给我准确消息,所以我想让你去一趟。”

“迟副经理知道我要去吗?”

“哦,迟辉那里我没说。”

这时杜晓月敲门进来:“爸,也安排我去海南吧。”看来她在门外偷听了谈话。

“胡闹!”杜世成不悦,“好好在企划部待着!”

叶启铭见状说道:“杜董我去准备了。”

杜世成颔首作答:“好。”杜晓月眼巴巴地看着叶启铭离开,杜世成将一切收在眼底,问道:“晓月,你是不是喜欢他?”

杜晓月羞涩地说:“爸,我的眼光是不是特别好?”

杜世成心事重重,没有回答。杜晓月凑到他办公桌前喜笑颜开:“我在这工作虽然时间不长,但已经看得出全公司就属他最优秀。不像那个迟辉,媚上欺下,处处乱抖聪明,极尽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之能事。”她一脸崇拜样儿,又说,“而叶启铭呢,沉默务实,逢事总能处理得恰到好处,滴水不漏,重要的是人还长得帅气。”

杜世成心不在焉,他看着女儿滔滔不绝的样子,心中隐隐地生出某种担忧。

叶启铭从办公室出来便接到刘顺打来的电话,说他已经从医院出来回到公司了。叶启铭远远就听到茶水间里,刘顺跟广告策划部的同事侃侃而谈:“别说我了,英雄都难敌痔疮痛啊。拿破仑在滑铁卢一战输得精光,史家可以引述100条不同的理由,可是,他们很少把拿破仑痔疮发作的事情列入其中。因为痔疮发作,拿破仑一骑马便疼痛难忍,心绪不定,因此,他既无法跃马扬鞭,四处巡视,观敌瞭阵,也无法身先士卒,驰骋疆场,挥斥方遒,鼓舞士气。从某种意义上说,拿破仑的痔疮改变了他的命运和人类历史的进程。”同事们听了都哈哈笑了起来。

叶启铭走了过去,其他人都散了,他解开袖口间的扣子,不苟言笑道:“看样子,你恢复得不错。”

刘顺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重威严,笑嘻嘻地回应道:“没问题了,一周后去拆线。”

“我要出差,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你就别去了,免得耽误复查。”叶启铭其实是想让他帮忙照看沈流苏。

“一周时间还长,我还是去吧。”刘顺虽是商量的语气,但他的脚已经迈向办公室,径直去提行李了。

叶启铭只好作罢,车子一路直奔机场,三月是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季节,电台里正在播放一首经典怀旧老歌《甜蜜蜜》,瞬间让人的心情如一块方糖,在温暖阳光下慢慢融化。刘顺从后视镜里看到叶启铭完全沉浸的样子,眼里意外地流露出一丝柔情。

“哥,我不在的这几天,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叶启铭不置可否:“好好开你的车吧。”

刘顺撇撇嘴,扮无辜。

到了机场,过安检时,没想到安检棒和刘顺较上了劲,工作人员只要在他身上一扫,便立刻报警。叶启铭问是怎么回事,刘顺也感到十分错愕,反复几次后依然报警,安检人员只好下手摸了。刘顺嫌弃地无视这双来自人高马大、黑黝黝的大叔的手。

摸来摸去,什么也没摸到,所有人都奇怪了,就在这时,刘顺的一个屁,让他突然想起报警的原因了,他窘迫地拉过叶启铭,小声说道:“哥,我刚想起来,做痔疮手术时,医生在里面放置了一小条铁片,说复查时会取出来。”

叶启铭哭笑不得:“正好你别去了,留下来。”说着他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交给刘顺,刘顺接过一看,上面写着“沈流苏”三个字,他会心地笑了起来:“我就说嘛。”他收好纸条,“行,我先去会会哥的小情人儿,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儿能把哥迷住。”

“别瞎贫,正经点,如果你把她惹哭了,别怪我不客气。”叶启铭半开玩笑地说道。

“知道了,我会好好保护她的。”刘顺潇洒地甩出一个“OK”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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