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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第四章

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安思危居然找到黑客朋友从源头找到了上传地址,黑了自己的电脑拿回了原始视频。

关一禾知道事情的始末后,并未表示惊讶,他只是尴尬地觉得,如果自己当初选择了相信晓玲,毫不犹豫地支持她,事情会不会有转机?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他和晓玲之间不但横着高山,还横着赵金子,他们跨越千山万水,也无法再回到之前的状态。晓玲再一次虎口余生,只不过,这一次,她的婚姻回不到从前了。

生生果业的再融资项目顺利进入尾声,高山算了一把再融资后关一禾拥有的资产,惊人的数字让高山的手都哆嗦,恨不得把关一禾暗害了自己整容成关一禾取代他的生活、拿走他所持的股份。高山觉得关一禾这个老小子实在太鸡贼了!太会做买卖了!赔给丰盛八十万,转手添一串零再拿回来。他寻思着说什么也要把晓玲泡到手,再撺掇晓玲跟关一禾离婚分关一禾一半财产。

但是,诚如关一禾自己认为的那样,世界上没有谁比他关一禾更会放弃了。

生生果业再融资项目顺利结束的庆功宴开在一条船上,这是赵金子的主意,她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她就是有强烈的愿望,想要策划并布置这样一个特别的庆功宴,或者,她心里隐隐期待着拿这个庆功宴作为前奏,替自己的婚礼练手。她相信,关一禾虽然现在不搭理自己,但是在他和晓玲离婚后,她有百分之百地把握追到关一禾。

那天来了很多人,赵福成借这个机会请了自己的许多有头有脸的生意伙伴。

晓玲穿着自己上班的套装一到场就知道自己明里暗里被赵金子摆了一道——在场的所有女士都穿着隆重的礼服,恨不得露背露出屁股,开衩开到肚脐的裙子。而晓玲拿着自己沉重的公文包,只差一个托盘就可以搞宴会服务了。

赵福成向大家介绍晓玲就是生生果业再融资的大功臣时,晓玲清楚地从那些穿着昂贵礼服的妇女眼中看到了由上到下并定格在下面的扫视。晓玲一点也不慌,如果放在以前她可能会因此窘迫得哭鼻子,但现在,她根本不在乎那些审视的目光了——都亲自把孩子生下来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晓玲到厕所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把衬衣的扣子解开两粒,袖子脱下来系成一个蝴蝶结,又给自己补了个妆,这样就让她看起来穿了一件抹胸裙,与这个环境不是那么的不搭调了。

晓玲走出来的时候,几乎每个年轻姑娘都想问问她是怎么把一件衬衣穿成一条裙子的。而赵金子远远地看着,心里却充满了对晓玲的同情。

晚饭开始前,关一禾代表生生果业开始讲话,不外乎是一些项目过程汇报,以及对大家的感谢和自己对生生果业的祝福。在场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知道,上面的那个男人手握生生果业的股份,并且这些股份随着生生果业的再融资水涨船高地翻番。而这个男人一点都不出人意料地陷入了离婚的纠纷,他马上要抛弃他的糟糠,跟老板年轻貌美的女儿有了很多不清不楚的传闻……

于是,在关一禾宣布自己要放弃生生果业的股份,离开生生果业时,所有到场的客人都没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什么。

除了赵金子和晓玲,两个女人不自觉地跨过人群隔空相望了一眼,发现对方表情都是错愕的。

“生生果业是一个非常有潜力的公司,我们也见证了它的发展。与赵总和公司同事的合作非常愉快,但由于我个人的原因,我做出了上述决定。”关一禾不紧不慢地说。

赵金子感到自己快窒息了:他最终还是放弃了她,他扔掉巨额的财产就像扔掉一块抹布,她给他的,不论是感情还是前途,他统统不要。

关一禾后面又说了什么,赵金子完全没听进去,她只知道,对方为了摆脱自己,就算以江山社稷为代价都是二话不说的。事实像一个巨大的耳光打在她脸上,亏她还没羞没臊地给自己预演了一场邮轮婚礼。

全场哗然,那些想要见证关一禾是怎样踩着女人的肩膀攀高枝的围观群众们,最终见证了一个男人的放弃:关一禾为了自己的老婆放弃了到手的股份和资产,把生生果业打扮得漂漂亮亮完整地还给了别人!这是什么精神啊!这是傻冒的精神!傻冒中带着那么一点让所有女同胞感动的傻气。

关一禾犹豫地结束了自己讲话,往外走的时候又像下定决心一样冲回了麦克风前:“晓玲,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即便是之前他曾那样伤害过她,她仍爱着他,这一刻,仍旧是感动的。

但关一禾缓缓走向晓玲的时候,赵福成却冲了上去:“我女儿你可以不要,你人必须留在公司!”

赵福成不想放弃能给自己带来巨大收益的关一禾,此时也顾不上面子,冲上去苦苦挽留关一禾。赵金子看见自己的老爹居然这么挽留让自己出了大丑的关一禾,跟上去想把赵福成拽走:“你留他干吗啊,你现在这么有钱还怕招不到别人吗!”

现场的气氛一时很尴尬,关一禾被两个人堵在那里,苦苦解释,但赵福成几乎忍不住要骂关一禾是忘恩负义的王八蛋:当初没有公司要关一禾,他赵福成收留了他,如今说走就走。

“来是因为一个女人,走还是因为一个女人!关一禾,不是我说你,你迟早让你媳妇给毁了啊!”赵福成口不择言。

关一禾再抬头时,只看到晓玲在人群中的一个背影。

那一刻,高山觉得自己可能是真心爱上晓玲了。而关一禾听到了心被撕碎再踩两脚的声音:生活终归不是偶像剧,不是一个瞩目的表白,一次白马王子的晚宴就可以挽回的。这最后一搏,还是失败了,关一禾在众人面前尴尬地笑了,他终将给他所爱的女人他最后能给予的东西……

人群中的晓玲嘴角带着微笑,眼里挂着泪退场了,她多么想扑上去拥抱关一禾,告诉他,她的心从未远离。但这浮华的气氛又在清楚地提醒自己,是她亲手毁了这一切,她改变了关一禾的人生,无论她多么想尽力弥补,她都无法否认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让关一禾为了自己放弃了所有。

再见了,亲爱的。

晓玲迟疑了,她逃开了。她在岸上等了很久,直到船上的音乐再次响起,关一禾都没有出现,她离开了。而关一禾在船上跟老赵聊了很久,获得了老赵的谅解再出来找晓玲时,被告知,晓玲的车已经开走很久了。终究还是错过了。

平安夜那晚,晓玲带着果果主动邀请关一禾去了两人之前常去的烤肉店,关一禾看着对面笑靥如花的晓玲,他想起了那个他拒绝赵金子的夜,他曾那么混蛋又没心没肺地笑着。这一次,换他坐在对面,见证自己的毁灭。

“果果还没过过圣诞节呢。”晓玲尴尬地笑着。

整整一晚,两人都绝口不提离婚的事儿,只是不咸不淡地聊着孩子,试探着彼此的距离。

果果在晓玲怀里玩了一会儿,就去揪关一禾的衣服。隔壁桌的小孩不断叫着让自己的爸爸给自己拿吃的,果果听得入神,腼腆地哼了几句之后,含糊却响亮地喊了一声“爸爸”,跟着又喊了一声“妈妈”。也许是从自己的声音中找到了乐趣,果果喊了两声之后就开始唧唧哇哇地轮番大声喊起了“爸爸”“妈妈”,一边喊一边逗得自己大笑。

关一禾激动不已,他紧紧地握住了晓玲的手。分居两个月后,果果在语言上获得了巨大的进步,而晓玲和关一禾也难得地吃了一个气氛轻松的晚餐。

找钱的时候,关一禾发现一张一块纸币上有浅浅的折痕,晚上回到空无一人的屋子,他复原了那些折痕:是一枚纸戒指。关一禾把这枚戒指放在了茶几上:又有哪个傻小子用它俘获了女孩的心吧,只是那个故事的结局是否也跟自己的一样。

几天后,晓玲意外地收到了赵金子要求见面的电话。

“那一晚,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我在他办公室里看了一晚上电视剧。”赵金子开门见山地说,表情还是一样的无所谓,“我要去美国了,你们还是和好吧,我怕将来我上了网上的诛三贴,全国网友人肉我我可受不了。”

晓玲有点愣,但很快她就恢复了平静:“我跟关一禾之间的事情,不是仅仅因为你那么简单,一切都太快了,我们都没准备好,它就发生了,婚姻、孩子,所有的一切。”

赵金子不太乐意听晓玲说教:“那你更得给他一个机会吧,他这次再失败了,就没我什么事儿了。现在人人都骂我,我可受不了。”

晓玲笑了,没说话。此时北京正在下入冬以后的第二场雪,她想起了那些个她和关一禾一起度过的冬日,那些在医院的日子,那个她刚生了孩子,关一禾为她打人被关起来的时刻。

赵金子见晓玲没说话,不由分说拿起手机给关一禾打了个电话:“关一禾,你老婆答应再给你一次机会了,我出于义气通知你一声,你们下次再闹离婚可不要找我事儿了!”

赵金子趾高气扬地走了,想起那个晚上,她不争气地哭了,真的是没有发生吗?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只不过,他醉醺醺的时候喊的是晓玲的名字。真的是一切太快吗?只有她——这个二人世界里的第三者看得最清楚,关一禾和叶晓玲永远不会分开。赵金子做好了准备,她要离开,重新开始她自己的爱情和人生,她不会再去抢别人的东西,即便她觉得这东西多么应该属于她。

几天后,赵金子站在首都机场挥别自己的老爹时,她远远地看见刘夏跑了过来,他穿着西服仍旧像个中介。他一把拽住赵金子的行李箱,一脸的焦虑:“不许走!”

“为了联盟留下来吗?”赵金子有气无力地说,“没事儿,我到了那边也可以跟你一起打游戏。”

刘夏却一把抱住赵金子:“为了我留下来吧,你看,我叫刘夏。”

这算是个冷笑话吗?但赵金子居然觉得真的被戳中笑点。有时候,感情就是这么回事儿,爱上谁,错过谁,又跟谁天长地久,都是没谱的事儿。只不过,它发生的时候,谁也拦不住就是了。

这天晚上,丰盛公司唯二的女SVP去见客户的时候又一次堵在了三环上,远处的盘古大厦在霓虹的掩映下若隐若现。接着,晓玲就看到了盘古大厦电视幕墙上为生生果业拍摄的广告,人们在广告里诉说着对彼此的爱,而广告的最后,在无数的全家福里,她看到了她和关一禾抱着果果笑成一团的照片。

叶晓玲记得自己已经有足足一万年没流过眼泪了,就在那一刻,她被紧紧地裹挟在夜幕里的北京城里,泪如雨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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