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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11。

韩龙这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被赶鸭子上架的滋味实在不好受,甚至很难受。站在饭店门口,想到即将面对未来的岳父母,这个在部队历经考验的铁汉瞬间就变得像个唯唯诺诺的小女人,忐忑不安。

“不就是见一下我父母吗?大家在一起商量一下咱们的婚事,多简单的一件事啊,又不是上刑场。”苏小落把他的胳膊抓得很紧,好像担心他又落跑。

被注射了镇定剂的韩龙,驻足环视了一圈饭店的大堂,然后深呼吸一口气,希望可以安定混乱的心情。

“我爸妈挺好的,不会吃了你,没你想得那么可怕。”苏小落在电梯里偷笑,“没想到你一大老爷们儿也还有怕的事,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

“我这不是没经验吗?待会儿如果发生什么状况,你可一定要帮我。”韩龙在进餐厅的时候又稳了稳,紧接着却被苏小落拽进了门里。

“叔叔、阿姨,你们好!”韩龙面对苏小落的父母时,感觉自己的舌头在打转,还没等到双方的回应,苏小落连忙把他拉到桌面坐了下去,然后向父母介绍起来:“爸、妈,这就是我跟你们提过的韩龙。”

两双眼睛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韩龙从未如此紧张,要是敌人,此时该是出手的时候,可他觉得自己像是专门来受审的,除了笑,根本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不是刑场是什么,上刑场也不过是受死,可此时对他来说简直比死还难受。

接下来,苏小落的母亲对他进行了一番轰炸式的问话,包括家庭、父母的情况,刨根问底折腾了大半天,还好韩龙练就了一颗狙击手无比清醒的头脑,要不然早就被弄得晕头转向了。

“妈,差不多了,你怎么像审犯人一样呀,开饭吧。”苏小落和韩龙对视了一眼,她母亲却根本不理会她的意见,又说道,“你跟小落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既然咱们小落喜欢,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还是找个时间让你家人来北京见个面吧。”苏小落的母亲虽然笑容可掬,但韩龙却被吓到,他离开部队的事都还没告诉父亲,怎么可能这时候突然说要结婚而给父亲打电话?

“有什么问题吗?”苏母好像看出了他的疑虑,他忙摇头:“不好意思阿姨,这个可能真有问题。”

“有问题?你们结婚之前父母双方见个面,这不为过吧?”苏母的口气听上去像是商量,其实让韩龙无路可退,他觉得这是变相的逼迫。

韩龙自有苦衷,只有他自己清楚,还有苏小落。

苏小落看出了他的心思,忙在一边帮衬:“妈,这事儿等以后再说吧,今天就一起好好吃顿饭,这段时间事情特多,等空闲下来再说吧。”

“对对对,小落说得对,这段时间确实有很多事,阿姨、叔叔,有机会我会让我爸来北京跟你们见面的。”韩龙忙不迭地说道,但是苏母提出了异议:“再忙也不能比这事要紧啊,有什么事能比婚姻大事更重要吗?”

韩龙很快又被苏母的话逼到了死胡同,虽然步步为营,但越来越失去抵抗力,几乎毫无招架之功。

“妈,你就少说两句吧,他又不是罪犯,我们都安排好了,这些事儿都不用你和爸操心,到时候自然会解决的。”苏小落还算了解韩龙的脾气,担心他被逼得落荒而逃,母亲却说道:“我和你爸都是为了你好,希望你们尽快把婚事定下来,都为你操心大半辈子了,早盼着能抱上孙子呢。”

韩龙正在沉思接下来该如何接招拆招,苏沛霖突然问道:“听小落说你当过兵?”其实苏沛霖之前已经从苏小落嘴里知道他当过兵,于是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了半天,韩龙照实回答,除了自己被迫离开部队的原因。

“嗯,当兵的男人靠得住,我当侦察兵那会儿,已经过了好几十年了,但是战友的影子仍然在心里抹不去啊。”苏沛霖突然感叹起来,韩龙来了兴致,挺胸抬头问道:“您也当过侦察兵?”

“是啊,你也是?”

韩龙连连点头,好像看到了战友。

苏沛霖似乎愣了一下,却不像韩龙那么激动,然后缓缓点了点头:“侦察兵好啊,这在部队是很有前途的兵,怎么没继续干下去?腻了?”

“不,不是,主要是……”韩龙说到这儿犹豫了一下,苏小落挺身而出,抢过话道:“爸,您就别问这么多了,您和妈都问了大半天了,都快饿死了,要不我们边吃边聊,如果您觉得意犹未尽,韩龙今天就不走了,晚上你们俩还能聊通宵。”

“好,好,小落这个建议不错,那就不问了,马上开饭,边吃边聊!”苏沛霖一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了,两个大男人好像把这个饭局当成了战友聚会,两个女人被晾在了一边。

苏小落看在眼里,喜上心头,看来她父亲这一关已经过了,剩下的就是她母亲了,像个孩子依偎在母亲身边,低声问道:“妈妈,还不错吧?”

“什么还不错?”妈妈明知故问,苏小落说道:“你没看见啊,他和我爸好像很投缘呢。”

“什么叫投缘,跟你爸投缘有什么用,结婚的是你们俩。”

苏小落很开心地笑:“我俩很投缘啊,妈妈,我真的很喜欢他,想跟他在一起。”

“傻孩子,婚姻大事可不比儿戏,你跟保罗怎么办?”

“他?我想都没想过,妈,你就别瞎搅和了,我们是不可能的。”苏小落不高兴了,“您也说了,结婚是我的事,我肯定要选我喜欢的嘛。”

她母亲叹息着摇头:“你这孩子,我跟你爸成天为你操心,你就是不能多理解我们,保罗这孩子有什么不好的,再说我们两家还有生意上的合作,这可是门当户对啊。”

“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门当户对?老古董!”苏小落不快地反驳起来,“反正我不管,除了韩龙我谁也不嫁,你跟我爸也别再为这事操心了。”

“不操心?你能让我们省心吗?我还没问你上次的财务漏洞查清楚了吗?”

苏小落不屑地说道:“没什么漏洞,是我弄错了。”

“没什么漏洞?”母亲不相信,苏小落埋怨道:“妈,你就别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好吗?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有什么事我自己能做主。”

正在和苏沛霖聊天的韩龙此时回过头来看了苏小落一眼,她做了个怪脸,假装和妈妈亲热。

“小落啊,我给小韩说好了,今天你们有事,那就再抽时间过来,我们还有很多话没说,一定得抽个时间再好好聊聊。”苏沛霖的脸色看上去就像喝了酒似的,苏小落也非常高兴,但一看母亲的脸色,便不敢太过张扬,假装礼节性地说道:“爸、妈,那我们先走?”

“去吧,去吧,该干吗干吗去,尽快把事情做完,然后再到家里去吃饭,我让你关姨多做几个菜。”

关姨是家里的保姆,从小看着苏小落长大,但是不久前辞职了。

苏小落不禁喜出望外,惊讶地问道:“关姨不是辞职了吗?”

苏沛霖笑道:“爸知道你舍不得关姨,所以又把她请回来了。”

“谢谢爸。”苏小落起身去抱着父亲的脖子,那亲热劲儿简直让人受不了,母亲瞪了父女俩一眼:“那关姨是你叫回来的呀?”苏沛霖笑道:“对,对,小落,其实这事都是你妈的主意,你得感谢你妈。”

苏小落又过去跟母亲亲热了一番,母亲这才说道:“这么多年了,你从小到大都是关姨带着,后来你出国,关姨也没离开过咱家,我们一家人都离不开关姨啊,关姨对我们家有恩,现在年纪大了,虽然干不了多少事,但关姨家里也没什么亲人,回去后孤零零一个人也寂寞,所以妈就让人把她给接回来,妈平日里也一个人也闲着,就算给妈找个说话的人。”

苏小落眼泪涟涟:“谢谢妈,妈,你真是个好人!”

韩龙突然对这个特殊的家庭有了新的看法,他一直认为富豪之家人情冷淡,却没想到这个家庭充满了温暖和关爱,他开始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错多远。

余洋一上午都没见人影,既没请假,也没给任何人说去哪儿,韩龙给他打了一上午电话也没人接,中午时候才收到一条短信:“麻烦帮我向经理请假,我病了!”

韩龙问他在哪儿,他说在家,又问了半天才问出地址。

韩龙根据得到的地址找上门,还没进屋便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而余洋躺在沙发上,一脸的醉眼蒙眬。

“兄弟,你这是怎么了?”韩龙打开窗户,难受地说道,“这臭得,你喝这么多酒干什么?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余洋一手拨弄个啤酒瓶,突然哀号了一声,把韩龙吓得猛一哆嗦,皱着眉头问道:“你鬼哭狼嚎什么呀?大白天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呢。”

“兄弟……我心里难受啊。”余洋声音里充满了懊悔,韩龙追问道:“我说你这是怎么了,到底遇到什么麻烦了,说出来兄弟我也好帮你。”

“这事你帮不了,帮不了啊。”

“帮得了帮不了的你总得先说说吧,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余洋哭丧着脸,喃喃地说道:“我失恋了,第一次,第一次啊,我被人甩了!”

韩龙本来还担心,一听他这么说,顿时轻松地说道:“我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原来就这事儿啊,你小子失恋,这又不是什么新闻,还闹出这么一幕,要是被外人知道,你一世英名岂不是毁了?”

“我都被人给甩了,还什么一世英名?兄弟,你说我怎么就这么背?从来都是我甩别人啊!”

“哦,怪不得你喝这么多酒,这次甩你的就是那个大学生吧?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韩龙反正无事,想找点乐子,余洋又大叫起来:“我真的喜欢她,从来没对一个女孩子这么喜欢过,我都想跟她结婚,想等她一毕业就结婚的。”

“结婚?我没听错吧。”韩龙根本不相信这些,他了解余洋,这家伙完全就是一个花心大萝卜,到处留情,去丽江还发生了一段异地情缘,据说回来后那女孩经常给他打电话,还想到北京来找他。

“她发现了我的短信,就是丽江那女的发来的,我说了很多好话,想让她留下来,可她就是不肯。”余洋无奈地说道,“你也知道,我对别的女孩都是逢场作戏,根本没付出过真心,就丽江那女孩,我也是一时糊涂,怎么就给她留了电话了?”

韩龙憨笑起来:“就你这颗坚强的心,还能被女人伤害?算了吧,小子,赶紧起来洗个脸,经理都找你一上午了,打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待会儿回去上班,你一定要把好口风。”

“唉,兄弟,你是不知道,我真喜欢她呀,这辈子还真没像这样喜欢过一个人,我真是打算等她毕业的时候跟她求婚的,没想到还没等到这一天,我们的爱情就夭折了。”

“行了你,赶紧回去上班,这爱情没了,说不定就会有更好更多的爱情在前面等着你,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韩龙一把抓起他,“我给你说,我敢大胆预言,三天之后的余洋又会是一条好汉。”

余洋眉开眼笑,摇晃着站起来:“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龙哥,还是你想得开,我老余什么时候缺过女人?那些背叛我的女人,只能说明她们没眼光,行,你等我一会儿,我洗把脸就走。”

韩龙说得没错,没过三天,余洋就来跟他哭诉,在大街上看到之前那大学女孩又挽着另外一个男人的胳膊在逛街:“原来我被甩是早就预谋好的,我怎么这么傻,还以为遇到了一份真爱,没想却早被装在笼子里了,一直都是被玩的对象啊。”

韩龙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我说得没错吧,当你发现真相的时候,你就会明白自己之前到底有多傻。”

“对,我傻,我傻大头了,兄弟,我算是看明白了,我还得回到以前的活法,还是那种朝三暮四的日子适合我,我余洋发誓,从今以后,你将会看到一个真实的我。”余洋似乎笑得很欢快,把胸脯拍得咚咚直响,好像刹那间看透了人生。

韩龙歪着头笑了:“兄弟我顶你,这才是你需要的人生,这才是你自由的人生,像你这种人,要是被束缚了,多可惜你这一表人才啊。”

“你这话算是说对了,兄弟,我告诉你吧,这男人要是一结婚,那这辈子就没自由了。”

“好像你自己都结婚了似的,哎,兄弟,你偷偷告诉我一句,你跟咱们大小姐发展到什么阶段了?”

韩龙不以为然地说道:“去见了她爸妈。”

“这么快?结果如何?”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也这么八卦?”

“这不是八卦,主要是你跟大小姐之间的事太玄乎,我们大家都太关心了。”

韩龙亮起自己手臂上的肌肉,那一块块肌肉结实隆起,孔武有力,他边卖弄边说道:“其实我们之间的事,就像我手臂上的肌肉,有时松有时紧,松紧有度,那才觉得舒服。”

“我靠,兄弟,别跟我装哲学家,难懂。”余洋理顺了搭在脸上的长发,“你现在搭上了大小姐,以后可就是大老板了,得多多照顾兄弟哦。”

韩龙看了一眼时间:“我得走了,要不然大小姐又该打电话了。”

“不够兄弟,有女人没义气,看来我得马上另寻新欢了,要不然每天一个人孤零零的荒废大好人生,这可不是我余大公子的本色。”

韩龙大笑而去,刚走到门口,苏小落的电话不失时机地打了进来。

“你迟到了一分钟。”苏小落靠在车边说道,韩龙讪笑道:“大小姐安排的工作没做完,我哪敢走?”

苏小落拉着他的手:“你现在是我的老板,我哪敢给你安排工作。”

“哪敢哪敢,你永远都是我的老板,现在是,将来也是。”韩龙感觉自己离开部队,走上社会后,最大的变化是比以前更会说话了,“那我们一会儿去哪里?”

“对了,半小时后有一个聚会,你跟我一起去。”

韩龙疑惑:“你的聚会我去干什么?”

“为什么不?我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可以一起经营我们的未来,所以你必须跟我去认识一些不同的人。”

“但是……”

“好了,别但是了,赶紧上车吧,别让客人等久了。”

韩龙无奈地上了车,到达目的地后才明白苏小落是带他谈生意,而跟她见面的人是一外国人,他们全程用英文交流,自己根本没有机会插话,而在这个过程中,他内心突然萌发出许多奇怪的想法,发现自己跟面前这个侃侃而谈的女孩根本不是一路人。

一个多小时的饭局,韩龙完全只是作为一个糊里糊涂的倾听者,当谈完生意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全身轻松,好像解放了一样。

回去的路上,韩龙一言不发,脑袋里闷闷的,外面的世界也是灰蒙蒙的。

“怎么不说话?”苏小落一只手撑着头,好像很疲惫。

韩龙问道:“你看上去很累!”

“是啊,那些外国人太能说了,不过幸好还是搞定了。”

韩龙对这些完全没兴趣,在他的世界里,谈生意这件事离他太远了,而且他的英文完全不行,所以直截了当地说道:“我希望以后你谈生意的时候可以不要带上我,我不喜欢这种场合。”

苏小落好像睡着了,韩龙看了她一眼,眼神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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