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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第四章

  在盂之盟中,宋襄公的自大给他招来了极大的羞辱,他决定向对手发起挑战,于是,一场大战一触即发,这场战争的胜利与否对宋襄公能否挽回颜面非常重要。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令人匪夷所思。那么,为了报仇,宋襄公首先把矛头指向了谁呢?

  

  宋襄公把矛头首先指向了楚国的盟国郑国,这是老一套的伎俩,要收拾楚国,就打郑国。一打郑国,楚国人就开始动了手了。于是,在泓这个地方就发生了一次著名的战争,就是“泓之战”。

  

  “泓”是一条水。宋国的都城在今天的商丘,泓水应该是在商丘西南不到一百公里的地方。

  

  这次战争按理说是对宋国有利的,在家门口打。但是,宋襄公的脑袋真是进了水了,他那些古怪的念头让他把这战役的胜利,拱手就让给了楚国人。

  

  战争开始了,宋国的军队在泓水这边摆好阵势,楚国人来了,就开始渡河。兵法上讲,“半渡而击”。当敌人在渡河的时候,是他最软弱的时候,这会儿打很容易取胜。公孙固、大司马都看出了这一点,就跟宋襄公说:赶紧打,他们在渡河。宋襄公说:不不不,那哪儿成啊?人家在渡水啊,怎么能打呢?机会就错过去了。接着,楚国的军队过了河,吵吵嚷嚷在列队,衣服湿了,总得收拾收拾。大司马又提出来,说:这次再打也可以。宋襄公还是摇头,说:这不行,这不公平。等人家把阵势列完了再打吧?这一打,三下五除二,宋国的军队被打了个稀里哗啦。史书上说,宋国的精锐,就是宋襄公身边青年子弟组成的军队,用今天的话说就是禁卫军,全完了。宋襄公的大腿上也挨了一箭,不久因为腿伤,也就死翘翘了。

  

  国君这样指挥战斗,老百姓可不干啊,于是议论纷纷,责骂宋襄公。

  

  这时,宋襄公就把他的理论拿出来了。他躺在床上,腿上的伤疼,老百姓骂他,心里面也不得劲儿。他就对公子鱼说:古代的君子打仗要讲君子气概、君子气度和君子风度,就必须得坚持一下方针:“不鼓不成列”,“不伤二毛”。什么叫“不鼓不成列”?当敌人没列好队之前,你不能敲鼓打对方。另外军中有白色头发的年老者,不能打。

  

  正是这样的思想,使得他把泓之战的胜利拱手送给了别人,论他理论的可笑,都能笑掉大牙,论他的愚蠢,一般人都自觉没他那个想象力,能蠢到这个份儿上,得使劲儿想象才能想象到,这就是孔子说的那个“其智可及,可愚不可及”,笨到他那个份儿上,也不容易!这就是宋襄公的自家特色。

  

  总而言之,他是精神倒错,整个就是生错了时代,肉体在一个时代,思想观念还在另一个遥远的时代。

  

  关于这场战争后来还有很多评价。苏东坡说过一段话,就是你对敌人仁慈了,你讲究君子气概了,可对你的老百姓,却是在坑人,白白丧失他们的性命啊!你怎么对自己的老百姓不心疼呢?心疼敌人,讲究那点儿发馊的君子气,对他们拱手相让?

  

  刚才讲过,宋襄公有很多事情绝对不是出于觉悟,他其实只是照猫画虎,前人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对自己的行为没有觉悟。分析他的这种性格,他就是个大尾巴狼心态:我是君子,我是国君,我管你国家安危,我管你小民生死?我管你是不是青年子弟全部消亡殆尽,事关我的面子,我就得讲究,说透了就是那点面子在作怪,他的讲君子风度,实际是很可恶的老贵族观念。有人说他是唐吉诃德式的人,也像,不过唐吉诃德好像还没他那么笨,另外,唐吉诃德起码是自己跟那个风车干仗,还有点儿英雄气概。宋襄公是拿着老百姓的命,维护自己那点儿面子。

  

  儒家里面有一部书叫《公羊传》,《公羊传》评价宋襄公说:他这个仗这样打,就是当年的周文王也不过如此!把他赞美到周文王那个份儿上去了。那我们就要问了:周文王哪一仗是这个打法?所以有些儒生看着宋襄公得了笨蛋这个金牌不服气,也要勇夺这一项目的冠军。

  

  另外《公羊传》还说,这场战争失败,失败在哪儿?失败在有其君无其臣。宋国出了这么个圣明君主,可是老百姓思想上跟不上趟,所以这个战争就败了。其实呢,要都跟上趟了,就一个都不剩了。

  

  宋襄公代表了宋国文化的一个方面。要说,不是所有宋国人都像宋襄公,像公子鱼就把几次事情看得都很清楚,唯有他宋襄公看不清楚。反正他那个文化遗传系统不定哪儿出了问题,泡了水,肿大了,弄一些糊涂的观念把正确的观念全部给堵住了。历史上宋襄公是很有意思的一个人,他的霸业其实就是一个笑柄!

  

  问题是,这样闹霸业,耽误了事情。这时候整个中原局势已经很糟糕了。刚才我们说,邢国跟卫国打了起来,最后是卫国把邢国灭了。这就是天下无主的恶果。与此同时,楚国势力重新兴起来了,“四夷交侵,中国不绝如线”的局面又出现了,华夏诸侯又一次面临危难,中国文化危在旦夕的情景又出现了。

  

  又到了真才实学的、货真价实的霸主出现的时候了,那么这个霸主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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