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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寒冬来临,从西北刺来的风

公元前231年,黄河畔的土地从冰封中醒来,躁动的鼓点节奏隐隐约约从西而来。

这是一个属于实力的时代,这是用不着说太多道理的时代。

在离此不远的春秋时代,贵族们作战要动用战车、排列阵形,然后按部就班地攻守进退,和今天的军事院校沙盘演习差不多——在当时,这被称为“礼”。

但是,当“战国”两个大字赫然降临于华夏大地后,时代变了。

人们甚至还来不及回味,就被时代疾风推到了懵懂未知的境地中,他们咂摸着空气里那冷冰冰的风向,闻到了其中的血腥。

他们很快明白,这风,其实是从西部吹来的。

在那里,秦,才是时代新力量的代名词。

但凡读过一点围棋入门的朋友都知道,“金角银边草肚皮”,其形象相当直观:天下大势的棋盘上,最具有战略性价值的,首先在占据先要位置的“角”上。

站住了角,意味着起码握有天下的一侧,进可攻,向东以争夺天下。

站住了角,意味着能够安然地发展内政,退可守,凭西以保境安民。

而秦国,无疑在这个时代中扮演了这种角色。

说起秦国的先祖,实在并不能算多么高贵的血统,而且也并非有名。

第一代秦的统治者——如果也能算统治者的话——叫做秦非子。

历史含混不清地介绍说,非子是因为给周孝王养马有功,而被分封在秦地(今天的甘肃天水),作为周王室的附庸而存在。

想起来,恐怕当时的秦,也只是王家牧场那样的事业单位而已,秦非子嘛,大约是个正处级的牧场场长。

在这片牧场上,秦非子和他的后代兢兢业业、忠于职守,不过,牧场这种环境下,获得政治分数的机会实在不多。最多是“今年我秦又为中央繁殖了几百匹马,于去年同期相比增长了百分之五”之类。

可想而知,这样的表现,不要说引起周天子的注意,就算连周天子手下的诸侯,也会不以为意。

好在,无论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国家,只要愿意坚守,就一定能看到乌云散去、月明而出。

到了公元前770年,宠爱褒姒的周幽王将西周弄成一锅稀粥,少数民族犬戎乘机洗劫了首都,幽王被杀,他的儿子周平王开始东迁。

西周由此灭亡,而秦的机会就是这样出现的。

一个强大的奴隶制朝代灭亡了,固然令人扼腕,但并非完全是坏事,起码对于秦国来说不是。

当时的牧场主、后来的秦襄公第一个站出来,带领牧场卫队浴血冲杀,最终从赤身裸体的犬戎土著军队中救出平王,拥戴他为继任统治者,并派军队护送他一路向东。

就这样,东周建立了。

感情上,惊魂未定的平王认定对秦应该有所补偿,政治上,他也同样意识到秦的战略价值。在王位上刚刚坐稳,就发布了自己的一号命令:

秦救驾有功,应封为诸侯,赐给岐山以西的所有土地。

就这样,弼马温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封疆诸侯,瞬间和晋、鲁、齐、卫这些当时的中原诸强们平等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种平等仅仅是在政治上和法律上的。

像一个从山沟中走出来的凤凰男,就算奋斗了十八年跟人一块喝上了咖啡,也并不代表上层圈子对他的承认。因为他还没有拿出实力来。

什么最能反映实力?

必然是手里的产权证。

但是,只有一张证书不行,还得有实实在在的建筑面积和使用面积,能够用来设计、装潢、显摆,最好能招来各种羡慕嫉妒恨,这样才能显得你有充分的资格在这个圈子里继续待下去,并受到认可。

对秦来说,现在手里是有了产权证这张纸,但并没有任何实际的东西。

周天子的命令只是给了个法律政策,而事实上,不要说岐山以西,就是岐山本地,也都在犬戎、狄这些民族的控制下。

因此,此时的秦人想要被中原地区傲慢的诸侯所承认,就必须要拿出更多的实力来。通过获取应许之地的实际控制权和占有权,秦才能走向上坡。

秦襄公比谁都清楚这一点,为了能够让子孙后代走到山的那一边,他必须亲手把填补实力的那块拼图碎片给拿回来,然后稳妥地放进秦的版图中。

这位秦国真正的创始者,开始不断率兵向西。

曾经有一次,他的努力几乎就要看到成效,但却因故未能在岐山立足,只好又退回故地。这种功败垂成的沮丧,让秦襄公压力山大,结果,公元前766年,他就在战斗中阵亡了。

好在,此时的秦国根本不用担心东部威胁。继位的秦文公等数代领导者,保持着代代相传的“先军”传统,终于在讨伐西戎之战中获得胜利,获得了周王室承诺的所有土地。

有了本钱,生意就容易做到大。秦国接下来一口气灭掉了周边诸多小部落,并将版图一直向东推进到关中。

在这将近百年的筚路蓝缕之后,秦国终于拥有了关中平原的大部分领土,成为了足以让中原侧目的西方强国。

拉出一根大阳线之后,接下来,秦的走势就没那么亢奋了。雄心壮志的秦穆公原本想要染指中原,但却被紧靠在东部的强敌所阻挡。

这个强敌就是晋国。

实际上,晋国能够强大起来,还是秦国亲手所造就的。

秦穆公曾经设想,通过扶持晋的统治者来打通秦国向东方出击的道路。为此,当晋国的公子重耳流亡各国长达十九年之后,秦穆公慨然站了出来,表示愿意辅佐重耳,回归故国,并且帮助他夺取王位。

秦穆公为此开出的价格是:当重耳复位后,要将曾经从秦夺取的河东五城,割让给秦国作为酬劳。

重耳略微考虑后,欣然应允了,面对这样的天使投资人,他没有道理就那五座城池的利息讨价还价。

秦穆公很高兴生意谈成了,他决定,将秦宗室的五名女子作为赠品,一起嫁给重耳,公子对此更没有什么异议,全部予以接受。

于是,重耳在秦国力量的帮助下复国成功,成为了晋文公——春秋五霸之一。

接下来,“秦晋之好”维持了一段时间,秦穆公甚至还在著名的城濮之战里出兵帮助晋国对抗强大的楚国。

但几年后,情况不一样了。

看见晋国在当年灰头土脸的重耳治理下变得越来越强大,秦穆公开始担忧。他预感到,一个更麻烦的对手出现在通往东方的大路上。

为此,像他的先祖襄公那样,秦穆公决定赌一赌。

公元前628年,秦穆公命将领率军越过晋国,试图偷袭郑国。但晋文公身着丧服、率军在崤山天险伏击秦军。结果,秦军身陷于狭窄的隘道中,毫无还手能力,尽数歼灭。

没办法,秦穆公只好进一步整理自己的大后方,回头将犬戎等异族势力进一步剪除。

此后,秦晋两国时打时和,上演一出出令人目不暇接的好戏。

但整体而言,秦国在这个东方的大诸侯压制下,始终无法如其所愿,向东,他们出不了崤函的天险,向南,又面临着强大的楚国,而无法争夺巴蜀。在这种无奈之下,秦国除了和晋国靠政治婚姻来改善改善外交关系、同时防范楚国之外,几乎毫无作为。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乏味过去、

到了公元前453年,情况终于发生变化,这个强大的东方桥头堡终于从内部分裂了。

韩、赵、魏三家将其瓜分。

但这个消息也没马上带来好事,秦国依然无法同其匹敌:前389年,秦国起兵50万一路向东,却被魏军名将吴起一战用5万士卒击溃,如果不是因为此时赵国同魏国突然反目,秦国面临的可就不是一点小麻烦了。

这次重大失败,让秦人终于冷静下来——盲目的向东是无法获得良好结果的。

继位的秦孝公痛定思痛,任用商鞅开始改革。虽然商鞅个人最终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但他的改革却产生充分的效果。秦国因此而开始不断强大,吞并了巴蜀地区,而原本和其对敌的魏国却逐渐衰落下去。

之后的历史广为人知,齐国几乎被乐毅率领的联军灭国、楚国的郢都被秦将白起攻陷、赵国则又在长平之战中元气大伤。

敌退我进,一时间,秦国俨然已经有了天下霸主的影子。

更不用说,秦国统治位置上迎来了一个人——嬴政。

似乎是集结了祖先身上那些优点的结晶,嬴政是个志在天下的男子,因此,一代代人的梦想传承中所积累的力量,最终将在他的手中焕发光彩。

更不用说,此时的秦国,土地宽广、人民乐业、军队强大、上下齐心。

所以,公元231年,是秦国以东所有诸侯必然感到寒意的年代。

在这西来的冷风中,第一个开始毛孔收缩的,就是姬公子的国家——实力不济的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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