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名:
密码:
当前位置:图书频道 > 军史乡土 > 大谋略家 张良:教你全身而退的智慧 > 第 3 章 蜕变之路,征途大业的第一步
第2节 圯桥拾履,意想不到的人生转折

被素不相识的老翁召唤,张良多少有些意外:正常的礼节应当是老翁招手轻喊,待张良看到他再做个长辈虚礼,一番隔空行礼后,张良亦步亦趋地走过去向老翁行后辈礼,然后才开始正式的交谈。

楚国本是荒蛮之地,民风之彪悍纯粹不亚于暴秦。芈姓华族在此经营十几世,却未见有多少成效,连上了年纪的人也不愿意自持,想必这才是真正的楚人吧?张良笑着思索道,只觉老人粗俗得有些可爱。

那老翁却不依不饶,见张良站在原地不动,眉毛倒立便声如洪钟:“还傻愣着干什么?快些过来!”

张良毕竟是世家贵族出身,又在淮阳学礼多年;作为姬公子,拒绝来自长辈的召唤是等同于不孝的恶行。于是不等对方怒气冲冲地再次破口大骂,张良便一路小跑来到圯桥之上,向老翁万分恭谨地行晚辈礼:“见过老丈。”

礼毕抬起头来,张良发现面前的老翁确实与众不同:单看样貌,此人已年过六旬,却面色红润,身躯挺拔;细长的黑目深嵌在眼窝之中,比两汪水井还要深邃几分。他虽然和当地的楚人一样,穿着粗布短衣,却多披了一件黄色的大褂,伴着桥上的微风轻轻飘动。

仙风道骨的无名老翁,逃亡他乡的反秦公子,老少二人站立在沂水圯桥上,芸芸之中,这场见面注定将要蒙上一层不同寻常的神秘味道。

唯一不太称景的,是老翁只蹬了一只草鞋,另一只赤脚正踩在空处。他就这样别扭地站着,眼如铜铃地看着柔弱有礼的张良。

见对方直勾勾瞪着自己,蹊跷之余,张良不禁心生敬畏,急忙温声问道:“敢问老丈,方才是否在唤小可?小子愚钝,竟让长辈苦等多时,真是孟浪了。”

老翁却好像不愿受“公子”的礼数,他抓住张良伸过来想要搀扶自己的手,就势跳着拐帮来到桥边,锃光瓦亮的手杖直直戳着桥下的河水。

“老夫的鞋掉下去了,你去给老夫拾来。”

张良顺着手杖的方向细瞧过去,静静流淌的河水中央有几块大石,那只掉落的草鞋就被夹在石缝之间。

扯着嗓子喊了半天,原来是让他过来帮忙捡鞋。

这样的要求,无论放在哪个时代都不算太过分;老人行动不便丢了鞋子,身强力健的后生为老人下桥寻履,既合礼数,也属人道。却让张良哑然失笑——他跟老翁根本就不认识。“怎么,不愿意?”见张良没有动弹,老翁竟又泛上几丝怒气来。

见自己的犹疑令长辈不悦之色满满,张良心生愧疚,惶恐间忙摆手解释:“老丈莫急,小可不过在寻草鞋的去处,这就下水为您取来。”

安抚完老翁,张良就赶忙跑下圯桥,撩起裤腿蹚进沂水。清晨时分的河水格外冰冷刺骨,越向河中心靠近,冰肌刺骨的痛麻感觉就越重。

张良被冷水激得连连咬牙打战,经过河心时,涓涓的流水几乎是像利刃般切割他的小腿。不得已,张良从衣服上扯下半块来咬在嘴里,蹒跚着接近夹着草鞋的那几块大石。

桥上的老翁却好似没看到这一幕,看他步履迟缓,还不时地要催下来几句难听话。

忍着冰冷捡回老翁遗落的草鞋时,张良自己的鞋已经烂得没法再穿了。事已至此,他反而释怀不少,干脆扯掉这些累赘,打着赤脚回到桥边。

因为担心鞋子渗水后不便行走,张良把草鞋裹在怀中细细拧擦一番,挤掉浸入的冷水,这才恭恭敬敬地递还给老翁:“托老丈的福,小可幸不辱命,这是您老的鞋。”

一丝吊诡的笑容悄然划过老翁的嘴角。

“别废话,快给老夫穿上!”

未等张良反应过来,一只纹理尽显的鸡皮赤脚已伸到面前。

无缘无故来这样一出戏,张良真是好气又好笑,隐隐觉得对方是有意戏弄自己。但转念之中,他却想起母亲临终前自己侍疾的场面:病痛中的老人连吞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靠张良帮着母亲轻捏喉部下咽。

也许他只是个没有家人儿女在身旁的孤寡,所以才极力想感受被孩子照顾的感觉吧?张良默默地想着,然后老老实实跪在老翁面前,顺从地为他绑好草鞋,安心等待下面的吩咐。

然而,那老翁好似能看穿张良心中的想法一般;待张良替他穿好鞋、等他继续出招时,他却站起身,捋了捋长胡须就离开了,留下张良一人跪在桥边,连最起码的道谢都没有。

“老丈好走。”真是个奇怪的老翁。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道别礼的张良像做梦似地毫无方向感。

不对。

之前那老翁唤他时,人站立在桥的正中央,那只草鞋又是如何掉到河里去的?

诧异之下,张良急忙起身想要追住老翁。可惜那双赤脚偏不争气,只追了几十步,就被石子磨出了数条血口。

“姬公子”苦笑几声,一瘸一拐地回到汜水桥上,准备回下邳城寻双好鞋,顺便把衣服也换掉。

“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从身后袭来,刚才已经离去的老翁,现在竟然重新出现在汜水桥边,那根手杖依旧锃光瓦亮,未沾半点泥土。

他如何能这样快?张良惊诧不已,未加思索就躬身向老翁再次行礼:“老丈可是有遗落物什?”

老翁没有为自己的去而复返解释什么,他站在恭谨有加的张良面前,笑眯眯道:“如此竟仍恭敬自如,果然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此时的张良并不知道,全天下数一数二的好运就要降临到自己的头上;但聪慧如他,已经猜到对方的身份必然非同寻常。

“姬公子”极为少有地扑倒在地:“夫子在上,受小子一拜!”

结果膝盖还未着地,张良就被老翁的手杖挑了起来:“无需多言,五日之后,天亮之时,圯桥之上,你在此等我便是。”

张良大喜,立马叩头就拜:“夫子有约,安敢不从?”

老翁没有搭理他,自顾自走下桥,笑呵呵地向远处走去。

回到客店中,张良仍旧兴奋难耐;那个黄衣老翁仙风道骨,谈吐不凡,先前又在桥上故意脱鞋“试”他,满意后才定下五日之约。想必对方是要传授给他极为重要的法门秘术,所以才如此郑重其事。

若果真被仙缘眷顾,将来张良就有机会亲手完成反秦复国的大业。

得了奇遇的张良这几日再也无心交游,只记着老翁与自己的五日之约,一改过去市井结交的作风,呆在客店中深居简出,却诗书懒念,饭食少进。致使店主人都在怀疑,向来任侠自得的张公子是不是害了重病。

张良自然不可能染上什么重疾,困扰他的,不过是块让自己想起来就笑逐颜开的“心病”。

他焦急地等待着,在不安和胡思乱想中熬过了第四日的漫漫长夜。

第五天清早,天边刚泛出鱼肚白。

“张公子,可是大好了?”连续几日不曾露面的客人走下楼来,店主人也觉得心情大好。

张良笑了笑,接过对方送来的面巾随便擦拭两下,道了声“得罪”就急忙向城外撵去。

似乎是担心到地方时天已大亮误了期限,张良一路飞奔来到圯桥。却见老翁早已坐在桥头,正气鼓鼓地盯着他来的那条路。

“失了长者的约,算何种罪过?”老翁嗔怒道,压根儿不在乎年轻人的气喘吁吁。

见老翁怒气难平,张良赶忙赔礼:“夫子恕罪,小子知错了……”但没等他跪下告罪,老翁已绷着脸拂袖而去。

“回去吧,五日后再来,莫要迟了!”

老翁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郊外的浓雾中,甩下张良一个人跪在桥上发愣。

大清早前来却吃了顿“面门羹”,懊悔的张良只得悻悻离开,在店主人怪哉的目光中回到客店。

他拿不准这次见面是不是老翁的新考验,不过有一点张良很清楚:早晨老翁的怒容不是装出来的,如果张良一再失约,老翁很可能从此不再出现。

张良可以容忍机会的丧失,但绝不会接受别人对自己品德的定性。

五天之后,听着凌晨的第一声鸡叫,张良翻身下床。他不讲道理地拉起店主人,逼对方为自己提前开张营业。

“张公子今日好雅兴,天不亮就出门,可是要去远处访友吗?”睡眼朦胧中,店主人目送张良飞也似的冲出客店。

张良满以为这次可以站在桥头恭候老翁到来,不想刚跑到沂水边,就看到老翁悠闲地坐在那里,向他怒目而视。

“可恶!”张良这次真的生气了——难道连起早都比不过一个老人吗?!

老翁却更不高兴,他这次甚至连话都懒得跟张良说,只伸出手掌晃了两下,便再次飘然而去。

须臾之间,张良隐约明白了这个约定的含义:我可以给你五天时间,但我只有两只手。

圯桥拾履,张良得到了最初的“五日”机会,但他迟到了;于是老翁拂弄着衣袖又给了他一个“五日”,结果他又迟到了。现在老翁招手给了他最后一个“五日”,届时如果张良再不按时出现,他们就不会再见面了。

“得真人真传,果然要困难重重吗?”张良垂头丧气地躺在床上,挠破头皮却找不到破解的法子。

他又觉得老翁有些不厚道,明明约好天明时分,却每次都要提前来。不是故意消遣他吗?

“五日之后,天亮之时,圯桥之上,你到此等我。五日之后,天亮之时,圯桥之上,你在此等我……”念叨着老翁给自己的约定,困顿的公子渐渐沉入梦乡。

在此等我,等我,等我……

等我!

第四天日暮时分,简单地用过晚饭后,张良走出了客店;临出门前还专门交代店主人,晚上不必等他,他要在城外过夜。

夜深人静,午夜的沂水河依旧明光可鉴,皎洁的月光碎落在河面上,竟比最新颖的帛画还要精美。然而,这些美景都无法勾起张良的兴致,他静静地枯坐在圯桥之上,只等待天亮的那一刻。

到了后半夜,冰凉的湿气袭来,伴着初生的露水侵入骨髓,张良禁不住又打了一个寒战。他有想过到城门下取暖,又担心老翁此时前来。几番挣扎后,他靠着桥边的栏杆,用力把自己蜷缩成团,咬紧牙关等着。

刚过五更,一阵轻快的步伐声敲醒了险些冻晕过去的张良。

踏着白亮的月色,那老翁和往常一样,穿着短衣草鞋,披着黄色大褂,拄着手杖飘然来到沂水圯桥上。

“哈哈哈!”爽朗的笑声终于又一次充盈在圯桥之上。老翁拉住迎上来的张良,却止不住自己满脸的高兴和慈爱之色。

“想必是昨夜就在此地了罢?这才像话嘛!”老翁脱了黄褂披到他身上,惊得张良慌忙作揖告罪,结果又招来一顿训斥。

待在桥上坐定,老翁从怀里掏出一包书简递给张良:“拿去吧。”

张良受宠若惊,急忙跪下双手承接:“夫子如此厚爱,小子惶恐不已。”

老翁却哈哈大笑,扶张良起身:“什么惶恐不惶恐?这部书是你应得的。回去后记得细心研读,日后定能派上用场。”

闻听此言,张良立马再次跪倒,乖乖地行了一个弟子礼:“老师在上,请受弟子张良一拜!”

老翁这次没有拒绝他,微微笑道:“这部书可让你成就他人的帝王大业,做一代帝师。但要记住,你只有十年时间;十年之后,无论是否得尽书中真传,你都必须出山!”

“弟子谨遵师命。”

“是真的才好!”老翁捻须道,“别跪着了,地上怪凉的。”

起身后,张良本想再问几句跟书简有关的事情,转念想想,又觉得该是天机不可泄露,便不再多言;何况他还有更大的疑问没有解决。

“弟子愚钝,尚不知老师的名讳……还有,老师那日为何会选中弟子?”

听到这样支支吾吾的问题,老翁竟像听笑话似的捧腹不已:“真是多嘴!老夫叫什么很重要吗?你又真是张氏吗?”

老师话中的讽刺格外刺耳,张良顿时羞愧难当,只得低下头告罪:“老师大恩,弟子终生难忘,唯有发奋苦读以报!”

“你若有心,十三年后,去济北的谷城山下看黄石,带着你的功绩来寻我吧。”言罢,老翁飘然南去,片刻便消失在浓雾之中,踪影全无。

张良怀抱书简,身上的黄色大褂依然伴着细风随意摆动。他呆呆望着老师离去的方向,默然无语。

厚重的浓雾渐渐散去,沂水河畔万物静籁,细腻的土地上看不到半片脚印。

就着初生的晨光,张良解开包裹书简的步片,两个大字映入眼帘:三略。

最新书评 查看所有书评
发表书评 查看所有书评
请自觉遵守互联网相关的政策法规,严禁发布色情、暴力、反动的言论。
评价:
表情:
用户名: 密码: 验证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