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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以爱相待

每一个愿意暂时放下对自己生活的经营,付出时间和精力来照顾残疾儿童的志愿者都很不容易。这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耐心陪伴他玩耍,安慰他的哭泣,鼓励他接受各种治疗,陪护的夜晚,不停地惊醒、起身照看,难以入睡。第二天一早再带着疲惫赶去上班。

最初,凭着一腔热情以及对慈善的美好幻想,是可以做到这些事的。你甚至能够在小孩子尿湿的裤子上,发现让自己都无比感动的你的善良。你对待这个陌生的孩子是这样温柔体贴,甚至对自己的父母都未曾如此贴心。你对自己满怀信心和认可,将这份激动的情感称为“爱”。但是不是爱,却需要长久考验。

照顾残疾孩子手术、康复,并不是一件浪漫的事情,它真的要求你脚踏实地,为之奔波、辛苦,每一点滴都是真实的付出。这些现实的情况终会让你无法继续自己的美好幻想,你的身后并没有天使的翅膀。眼前只是一个陌生的残疾孩子,既不是被你当作心头肉的亲生儿女,也不是电视里乖巧可人的小童星。你不仅不再像最初那样感觉良好,而且还开始感到厌烦、疲倦。

为什么需要在病房里坐上好几个小时陪他玩一个无聊的手指游戏?

为什么要求我为这个脏小孩擦大便?

为什么我必须为他的检查在医院拥挤的人群间汗流浃背地穿梭奔跑一整个上午?

再发展下去你甚至已无法按捺自己对这件事的反感,即使来了,也总是心不在焉,在孩子身边自顾自地做起自己的事情,不再考虑他的感受和需要。当这个病中的孩子表现出一点任性,你根本不会想到此刻的他需要一点安慰和鼓励,你的不耐烦只会让你暴跳如雷,对他大吼大叫。

这不是做慈善的方式。这说明从一开始,你并非为爱而来,因为爱,是永远不会疲倦的,爱是永远拒绝暴力的。它让人温柔又坚强,让人喜悦又理智。那一开始就把自己都冲昏了头的情绪,只是一种自我陶醉。你认为自己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志愿者降临到那个残疾的孩子面前,非但不嫌恶他,并且怜悯他拯救他,自己是多么伟大和善良。甚至,你不是以志愿者的身份来做慈善,你做的慈善实在是一份高薪酬的工作。你对孩子几个小时的付出,要得到的回报却是良好的自我感觉,是他人对自己的赞叹。更有甚者,慈善被变成一种更隐晦的谋取经济利益和名誉的工具。

来做慈善,是因为我们已经明白,爱对一个人是多么重要。没有爱,即使拥有再多东西,都无法获得幸福。我们已经在过去的人生经历中看到,因为自己没有爱,不会爱,而让自己一再陷入自己制造出来的困境,痛苦不堪。所以我们愿意从现在开始学习爱,并且通过关爱他人,将自己从不幸中解救出来。所以,慈善不是一份工作,不要利用慈善来换取声名、利益,这真的太可惜,太可怜了。慈善单纯就是为了给予爱,照顾残疾儿童不能认为自己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志愿者,而孩子只是一个可怜的残疾人,这样彼此之间还是有距离,不能做到真正的关爱。我们还可以将心比心,换位思考,自己哪怕只是脸上长了一个痘痘都会难受,都要想办法尽快解决,自己偶尔感冒发烧一次,都觉得难以承受,躺在床上什么都干不了,那么这些孩子身上是这么严重的病,他会有多难受,多渴望重新获得健康?佛法中还这样说道,在漫长的生死流转中,一切生命都曾做过自己的父母,都曾为了你的快乐付出他的一切。了知这一点后再来看照顾孩子这件事,就不会认为存在任何不应当、不值得的付出,而会感恩轮回中再次相见时,自己有帮他、回报他的机会。带着这样一份心照顾孩子,才能真正让这个孩子感到温暖,而不是被我们的负面情绪所伤害。残疾人本已不幸,何况还是个正需要无限包容和爱的孩子?

另外,不要让孩子产生过多的依赖。

无论是对于慈善会,还是对于志愿者个人,这些孩子都很可能产生一种依赖之情。因为我们毕竟在孩子人生中最脆弱的时刻出现,在他们生命中非常特殊的阶段里陪伴着他们。而一旦出现了这种情况,对于孩子是毫无益处的。过于依赖的孩子会永远都长不大。他会想,好心的哥哥姐姐会将一直帮助自己的生活,会帮自己安排好一切,所以孩子不再愿意离开慈善会的照顾回到原有的生活环境去,不再有自己要承担自己人生责任的意识。我们帮助这些残疾儿童的目的,是要帮助他们站起来,帮助他们拥有独立生活的能力。此刻的双手紧搀,是为了放手后他独自一人的步伐也能坚定稳当。是要将人生的温暖和无畏的力量放入他的心底,让他更有勇气面对自己的生活,让他能够在自己的人生路上大步向前,勇敢奔跑,漂亮地承担起属于他的人生责任。

一个人无论身体如何残疾,只要自己愿意努力,那么一只脚都会有一只脚的作用,一只手都会有一只手的作用,他会以自己的方式很好地生活下去。而如果只想依赖他人过活,不想独立起来,那么无论我们是否医好了他身体的病,他都已成为了真正的残疾人。所以志愿者要特别注意观察,自己的照顾关怀,是能够为孩子创造自由的爱,还是一种基于个人好感的冲动情感?前者能够真正帮孩子摆脱残疾,而后者,会把孩子变成永远的弱者。

总之,希望能够真正地爱残疾孩子,能够以尊敬他们的方式去帮助他们。慈善是一件需要长期坚持的事情,但相信只要有了爱,所有困难都会变得容易,一切辛苦都会被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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