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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第五章

听到母亲去世的消息时,阮籍正在下棋。朋友说:“你家遭遇丧事,快回去吧!”他置若罔闻地摇了摇头:“下完此局。”棋终于下完了,悲痛的他“举声一号,吐血数升”。按照古代礼法和当时的尽孝方式,阮籍必须服丧3年,其间只能素食,还得禁欲。不仅如此,还得在母亲的墓旁搭个茅棚,守墓3年。对活着的人而言,这完全是一种形式上的折腾。阮籍的言行从不愿意循规蹈矩,“居丧无礼”就是一个方面,他的行径惊世骇俗。在母亲下葬那一天,他居然叫家人蒸了一头小猪,然后一口气吃了下去,接着又喝了两斗酒。酒足饭饱,才到母亲灵前放声痛哭。哭一声,吐一口血,直哭得死去活来,昏倒在地。由于悲哀过度,他身体极度虚弱,骨瘦如柴,连走路都需要拐杖了。

阮籍无视礼法,我行我素。在为母亲服丧期间,他参加晋文王司马昭的宴会,依然饮酒作乐。司隶校尉何曾当时也在座,借机对阮籍发难,当众对司马昭说:“您正在以孝治天下,而阮籍的母亲刚刚去世。他以重孝之身,居然还出席您的宴会,饮酒吃肉,实在太不像话了。我看应该把他流放到偏远的地方,以正风俗教化。”司马昭帮他说话:“阮籍的母亲去世后,他已经悲伤憔悴得不成样子了。你不能分担他的忧愁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说出这样无情的话呢?何况服丧期间悲伤过度,为了不伤害身体,饮一些酒吃一点儿肉,本来就符合丧礼的规矩。”由此足见司马昭对阮籍的理解、宽容和爱护。

阮籍生性至孝,却不守礼制。他3岁丧父,寡母孤弱,与母亲相依为命,他对母亲的感情可想而知。他在以自己的生命显示一种阮籍式的孝道,以自己的行动和那些卫道的君子们抗争。连当时权倾朝野的司马昭也不得不承认,对于母亲的死,阮籍不是不悲痛,而是大悲痛。一种常人无法企及的、发自内心深处的、没有一点伪装的、真正的悲痛。

嵇康的哥哥嵇喜是个追名逐利的官吏,他听说阮母去世,就前来吊唁。阮籍看见他,立即以白眼相向,黑眼珠都被埋到眼皮里了。他以自己特有的行为艺术宣示,他不愿让这样的小人来打扰自己的母亲。世人都说,阮籍善使“青白眼”,其实阮籍的眼睛深不见底、水波不兴,人间罕见阮籍的青眼。难得的一次,就是嵇康挟琴带酒来吊唁阮母,这一道青眼也成就了他们终生的友谊。

丧母后不久,阮籍到司马昭的大将军府,碰巧有位官员向司马昭报告说,民间老百姓中有人杀了自己的母亲,阮籍当众便说道:“这杀父亲还说得过去,要是杀了母亲就太过分了。”一向拘谨的阮籍如此口出狂言,实在大逆不道。霎时间,文武群臣脸色大变,议论纷纷。司马昭见状也厉声斥责:“我司马父子一直以孝治天下。杀父者罪不可赦,阮中郎你这样说是何居心啊?”看到司马昭动怒,阮籍从容地回答:“不然。我听说禽兽只认得它的母亲,不认得它的父亲。人杀了父亲如同禽兽,而杀了母亲,就比禽兽都不如了。”

阮籍的回答让司马昭竟一时语塞起来,其他的部属更是面面相觑、支支吾吾。这阮籍实际上是在讥讽司马氏一伙。古代礼制是把父亲与国君等同看待的,而司马氏将曹操的孙子辈们杀的杀、废的废,这与禽兽有何区别?又有何资格奢谈以孝治天下?不过是欺世盗名罢了。满屋子卫道士们被阮籍戏弄一番,气得皱眉瞪眼。司马昭尽管心里窝火,可阮籍已经喝得大醉,开始胡言乱语起来,只好不计较了。

任性不羁、率性而为的阮籍向来蔑视礼教,不拘礼法。而阮籍平日行为之怪异,更为卫道士们所侧目。

阮籍好酒,他家旁边就是酒店,女主人年轻漂亮。阮籍常和王戎去喝酒,喝醉了就若无其事地躺在女主人身上睡着了,根本不避嫌。酒店老板起初怀疑他揩老婆的油,经多方侦察,发现阮籍并无淫意。

魏晋时期,男女授受不亲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阮籍全不放在眼里。一次,他嫂子要回娘家,阮籍不仅为嫂子饯行,还特地送她上路。面对旁人的闲话、非议,阮籍还是那句老话:“礼法难道是为我辈设的吗?”

有一次,一位才色兼备的兵家女子还没出嫁就早夭了,阮籍与她的家人素不相识,听说这件事后,竟不顾世人议论,径自到早亡女孩的家中凭吊,在灵前大哭一场,尽哀而还。这眼泪,不是为亲情而流,不是为冤家而流,只是为了献给一个美好而消逝的生命。这场痛哭坦荡随意,这眼泪非亲非故,既荒唐,又高贵,只为青春,只为美丽,只为一个美好生命的速逝。何等率真,何等自然,何等自由!自然与自由是个体人格的最高价值,也是魏晋风度的人格魅力所在。作为名士的代表人物,阮籍的狂狷气象在乱世之中被压制,对自由的渴望终于借酒和泪释放出来,更具有一种悲剧性的力量,那个死寂的时代也因此荡气回肠。死生亦大矣,死生之外无大事,对生命存在的焦虑本是人类最深层的本能意识,阮籍对此有着比常人更为敏锐而强烈的感觉,“人生若尘露,天道邈悠悠”。

某日,阮籍与本家子弟共饮,以大瓮盛酒,大醉滔滔,有群猪来饮,须臾之间,人猪同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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