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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日本在南京投降纪实

导语:有些日子,国人永远不会忘记。1937年7月7日,卢沟桥的枪声打破了华北的安宁,日本开始全面侵华;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发布《终战诏书》,横行一时的侵略者终究难逃覆亡的下场;更无法忘却的是1945年9月9日,这一天,日本正式在南京向中国投降,曾烽烟遍地、满目疮痍的神州大地,终于迎来胜利的曙光。

芷江洽降:民众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蒋介石为纪念孙中山领导广州起义50周年,特意选定9月9日9时作为南京受降吉辰,借以表示自己继承国父遗志。广州起义是农历九月初九,而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九”字是最高最完整的数,象征着完美无缺、完全胜利的意思。

在“南京受降”前,先进行的是“芷江洽降”。湖南怀化边陲小城芷江,全副美械装备的新六军,听到日本宣布终战的消息,大家聚在一起喝酒,部队里的美国教官,把所有库存的东西都拿出来庆祝。人们载歌载舞,很多人都醉了。就在7个月前,“芷江保卫战”爆发。在那场为时55天的惨烈激战中,我方7700名将士壮烈殉国,击毙日军12000多人,伤敌23000多人。这场战役的胜利,加速了日军投降的进程。

得知日本政府并没有承认在中国战区的失败,一直宣称“终战”,而不是“投降”,新六军的官兵愤慨不已。

在重庆高层会议上,中国战区美军司令魏德迈上将曾发话:日本现在很嚣张,他们并不认为自己失败了,到南京去受降,部队应该有一种威慑力量。现在中国部队有威慑力量的是新一军和新六军,新六军就在芷江,就在空军基地。到南京几个钟头航程就行了,应该让新六军去。最后,新六军被选定为赴南京受降的部队。接洽日军投降的仪式就在新六军当时的所在地湖南芷江举行。

1945年8月18日,中国战区最高统帅蒋介石发布命令,赋予中国战区陆军总司令何应钦在芷江受降的12项任务,其中第3项为:“对中国战区内敌军最高指挥官发布一切命令。”

8月20日下午,来自重庆的四架运输机飞抵芷江,何应钦、中国陆军总参谋长萧毅肃等以及随员、新闻记者50余人同时赶到。

得知何应钦等人的到来,街上到处是欢呼的人群,他们挥舞着手臂,手边有什么就挥什么,有人喊累了就回家歇一会儿,立马就又回到街上继续呼喊。在乡间,农民们敲着各式各样的盆庆祝,许多盆都被敲破了。

当晚,何应钦及各方面军司令官卢汉、汤恩伯、张发奎、王耀武与湖南省主席吴奇伟、新六军军长廖耀湘等一度会商,认为接待日本侵略军投降专使人员的生活,应全部军事化,起居饮食不但要规定时间,且应以号音为准,严肃庄重,方不失战胜国风度。同时,所有标语、便条,亦应印上英文字母“V”,代表胜利。

8月21日,日本投降代表、驻华日军副参谋长今井武夫受命飞往芷江洽降。据说,当今井武夫一行乘坐的冈村宁次专机接近常德上空时,突然从云端中飞出六架野马式战斗机,围绕日本专机转了三圈。经辨认确定为美军飞机前来引航后,今井武夫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呆坐在座位上默然无语。

中午12时11分,当挂着红色布条的日本飞机准备在芷江机场着陆时,先围绕机场低空飞三周,以示敬意。日机着陆后,陆军总部派陈应庄少校接待。实际上,陈应庄当时是新六军的政治部少将主任,为了表示对日寇的蔑视,才改称少校。

与此同时,芷江机场警卫部队派出一个营,并增派宪兵一个连,担任警戒任务。事前,在机场周围用石灰划出警戒圈,圈内布满了岗哨,参观的人群被限制在石灰警戒线以外,防止发生意外。

日方飞机降落的时候,近距离围观的群众向着日方飞机疯狂地吐唾沫,扔东西。20多个青年农民朝飞机跑过来。机场边有几米宽的壕沟,里面是半人深的泥浆,他们一个个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浑身是泥浆。几个日本守兵上前阻拦,却被暴揍一顿。围观的军民高呼:“日本鬼子滚出去!”“向今井讨还血债!”

此时,今井武夫在机舱口立正,问陈应庄是否可以下机?陈答称:“现在可以下机了!”今井武夫着军装,佩军刀,首先下机,面有戚色,缄默无语。陈应庄检查前来洽降人员的名单,宪兵检查行李后,引导今井武夫及其随员等七人,分乘两辆吉普入城。

当时,长约两公里的路旁,站满了中美两国的军人和百姓,有的伸出手指作出表示胜利的“V”字状,有的握拳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审判战犯!”。今井武夫面色惨白,横目挺胸,手握军刀,情绪颇为紧张。他在日后出版的回忆录中说:“降使一行内心充满了绝望孤寂和不安的心情。”

下午4时,受降典礼正式在芷江七里桥开始,萧毅肃主持仪式。会场原为空军第五、第六队俱乐部,木质的大厅长约20米,宽约8米。会场前有一旷地,中间高竖中、美、英、苏四国国旗,会场内右边挂着孙中山半身遗像与国民党党旗,两边贴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的标语。几张桌子排成弧形,铺着白桌布,有如法庭的审判台。对面有另一张小桌子与四把黑椅提供给洽降代表。会场内政要、士兵、中外记者140多人,早已等候在会谈厅的另一端了。

现场所有人都盯着今井他们脱帽入室,他们获准佩带军刀,但4人走过空位时,均对萧毅肃深深鞠躬,然后肃然默立。萧毅肃示意坐下,验明今井武夫等人的身份后,洽降才算正式开始。何应钦宣读受降命令,整个过程历时1小时17分钟。今井武夫交出了日军在华兵力部署图,并在“中字第一号备忘录”上签字。观礼人群为之欢呼。

六天后,中国陆军副参谋长冷欣一行,首先由芷江飞往南京,进行正式受降和接收的准备工作。

冈村宁次南京机场恭迎何应钦一行

先遣人员最初曾考虑以南京原国府路的“国府”作为受降典礼的场所。后发现该地缺乏较宽阔的操场和营房,才决定将受降典礼设在黄埔路“中央军校”原址。

9月2日,停泊在日本东京湾的美国战列舰“密苏里”号上,举行了日本投降的签字仪式。消息传来,9月3日被宣布为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日,全国放假3天。“南京受降”随之也万众期待。

延安,毛泽东欣然题词:“庆祝抗日战争胜利,中华民族解放万岁!”

重庆,蒋介石全身戎装,特级上将军衔和一排排勋章交相辉映,他兴致勃勃地登上检阅车,来到重庆市中心街道。两旁的人群不时发出一阵阵整齐的口号声:“抗战胜利万岁!”蒋介石面带微笑向人群挥手致意。

自9月5日起,新六军官兵陆续乘美国运输机飞往南京。其任务是占领南京,控制侵华日军总部,接收京沪铁路沿线防务,确保南京、上海之间的交通畅通。3天后,中国陆军总司令何应钦搭乘专机由芷江起飞,中午12时15分降落南京。冈村宁次偕驻华日军参谋长小林浅三郎,以及今井武夫等日军将领自成一列另站,肃立恭迎,其他人如各盟国军事代表团、南京地方官员、地方商会、工会、农会,以及学生总会代表近一万多人前来迎接,场面极其盛大。

最初,要不要让冈村宁次去机场迎接何应钦,中美在南京的人员之间有过一番争执。美军参谋长柏德诺将军认为不应让他去,理由是去了敌我不分。中方人员反复强调的无非是蒋介石“以德报怨”的训示,冈村率领日军配合国军行动,拒绝共军迫降。事情报到何应钦那里,决定折中一下:准许来机场,但另站位置,以示区别。

何应钦搭乘的是美龄号双引擎座机,由九架战斗机护航,飞抵机场上空时,一时间万人翘首欢呼,掌声不绝。下机后,何应钦接受市民献花和“日月重光”的锦旗。在中外记者的包围中,何应钦满面笑容,接着走入欢迎行列,挥手答礼,随后驱车前往设于中央军校的陆军总部。

何应钦感慨地说:“记得1937年11月16日,我们离开首都的那天……我们都有一个沉痛的决心和坚强的自信:我们一定要奋斗到底,获得最后的胜利,重回到首都……经过八年的艰苦抗战,终于获得光荣的胜利,重回到首都,内心自然是无限的兴奋和愉快,同时想到这八年来为抗战牺牲的将士和同胞,以及沦陷区同胞八年来所遭遇的痛苦,又不胜感念!”

1945年9月的南京,历经日军铁蹄的践踏,满目疮痍。9日那天,六朝古都披上了节日的盛装,一派喜气洋洋。中国战区受降大典,在原“中央军校”大礼堂即中国战区中国陆军总司令部举行。一大早,从黄埔路口到中央军校礼堂门前,沿柏油路两旁每隔50米就竖一根漆着蓝白红三色条纹的旗杆,上悬联合国旗。旗杆旁并排着新六军的武装士兵与宪兵,他们头戴钢盔,脚蹬皮鞋,身着笔挺的制服,戴白色手套持冲锋枪庄严挺立。黄埔路口有一座以松柏枝叶扎成的高大牌楼,上缀“绿色和平”四个金字。中央军校门外牌坊顶端则嵌着一个巨大的红色“V”字,象征着胜利。其下方贴有一行金字:中国战区日本投降签字典礼会场。

礼堂四周也彩饰如新,正门与其他出入口均有新六军士兵与宪兵把守。礼堂正中悬挂着中、美、英、苏四国国旗。大旗下为日本投降代表签字地,用淡蓝色的布,围成一个“凹”形。内置宽大的条桌和较窄的条桌各一张,受降席位居上首,上铺白布,桌后有5把带扶手的皮靠椅;投降席位居下端,桌后放7把木靠椅。受降席和投降席的后面,各肃立8名武装士兵警卫。大厅上方,悬挂着4盏巨型银光灯,照亮全场。签字台两旁是参加盛典的中外来宾和新闻记者、摄影记者。楼上是中外普通官员的观礼席,共计200余人,加上室内外仪仗队及担任警卫的士兵,约1000人左右。

8时50分,千余座位已座无虚席。计有汤恩伯、王懋功、冷欣、廖耀湘等陆海空军将校219人,谷正纲、马超俊、丁惟汾等国民政府文职官员51人,盟国代表47人,中外记者88人,等候见证日本投降这一历史时刻的到来。

南京受降:冈村宁次盖歪了章

原国民党新六军第14师作战科长王楚英,见证了“南京受降”的全过程,当年,他是站在何应钦左后方身后的那个年轻人,间隔约有3米远。

据王楚英回忆,8时52分,悬挂在受降席和投降席上方的四盏大型水银灯突然放光,中国战区陆军总司令何应钦一行步入会场,全场来宾肃立迎接,摄影记者们频频按动快门。何应钦在受降席居中坐下,左侧是海军上将陈绍宽、空军上校张廷孟;右侧为陆军二级上将顾祝同、陆军中将萧毅肃。受降席正中,摆放有一个时钟,另有漆盘一个,内放一套中国的文房四宝。《降书》《中国战区最高统帅第一号命令》及何应钦签字后的讲话稿,依次摆放在案头。

8时58分,又是一阵闪光灯,日军签降代表,驻华日军总司令冈村宁次、参谋长小林浅三郎等七人自礼堂正门入场。王楚英说:“这七个代表都是光头,身着军服,没有佩带军刀。”他们成纵队走进布栏后排成横队,冈村宁次居中,一齐向何应钦等脱帽作了45度鞠躬致敬,何应钦欠身作答,双方坐下。

按照事先的约定,日方7人中只有冈村宁次一人可以将帽子放在桌上,其他人则只能放在自己膝上,而中方所有代表均将帽子放在桌上。

9时整,受降仪式正式开始。经过几分钟的摄影时间,9时4分,何应钦命冈村呈验签降代表证件,以证明他的身份。冈村宁次命小林浅三郎呈递。小林浅三郎离席走到何应钦面前,鞠了一躬。何应钦检视后将文件留下,将“日本投降书”中文文本由中国陆军参谋长萧毅肃转交冈村宁次,冈村宁次起身,双手捧接。

9时7分,冈村宁次打开“日本投降书”,小林浅三郎在一旁磨墨,动作有些僵硬。冈村宁次一边匆匆翻阅降书,一边取笔欲蘸墨,却突然盯着毛笔怔了起来,手也颤抖起来。后来可能是为了掩饰紧张,他顺手捏下了笔头的几根羊毫,恭恭敬敬签下自己的名字后,他伸出双手解上衣右上侧口袋的扣子,解了半天,取出方章来,如举千钧,蘸了红色的印泥,终于抖抖索索地盖到了投降书上。不想印章却稍稍盖歪了,冈村宁次面部微露难色,但已无可奈何。他站起身,恭立着,一面命令小林浅三郎呈递降书,一面朝长桌对面的何应钦点头。“这点头恐怕有两个意思,一是表示歉意,二则表示日军就此投降。”王楚英说。

小林浅三郎按冈村宁次的吩咐,捧着降书走到受降席前,双手呈递何应钦。何应钦起身接过。正是这一起身,后来引来媒体猛烈批评。舆论认为何应钦竟然起身接降书是毫无气节、向日本人低头之举,有“媚日”之嫌,有损国格。而据王楚英回忆,因为受降席桌面十分宽大,小林浅三郎太矮,如果何应钦坐着,根本够不到小林浅三郎递过来的降书,因而只能起身。

何应钦检视后签名盖章,此时,时针正指向9时9分。随即,何应钦又将《中国战区最高统帅第一号命令》让萧毅肃转交,冈村宁次在受领证上签名盖章后,命小林浅三郎呈递。

9时15分,何应钦宣布中国陆军总司令部第一号命令:自即时起,冈村宁次已不再是“支那派遣军司令官”,改称“中国战区日本官兵善后总联络部长官”,“支那派遣军总司令部”也更名为“中国战区(日本)官兵善后总联络部”。具体任务就是传达、执行中国陆军司令部的命令,办理日军投降后的一切善后事宜。

随即,何应钦宣布日军投降代表退席,并发表了简短演说,敬告全国同胞及全世界人士:“中国战区日军投降签字,已于本日上午九时,在南京顺利完成。这是中国历史上最有意义的一个日子,这是八年抗战艰苦奋斗的结果。东亚及全世界人类和平与繁荣,亦从此开一新的纪元!我们中国将走上和平建设大道,开创中华民族复兴的伟业!”何应钦的讲话迅速被译成英文向全世界广播。

9时20分,在雷鸣般的掌声中,中国战区一百二十余万日军的投降签字仪式顺利完成,何应钦率领受降人员退席。当日中午,何应钦在今中山东路307号原励志社举行酒会,宴请中外来宾,共同庆祝抗日战争的伟大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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