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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坎坷

    这日,临近河北真定的时候,我们在一片老树林里碰到了几十名山贼在劫杀一路客商,那些客商从衣饰上看是外族人。
    山贼们个个眼红手恨,瞬间已经砍杀了客商周边的几名仆从,剩下的几个外族客商看上去功底不错,背靠着马车顽强对抗,其中一个红胡子客商,手持两把尖刀,左腾右闪,已将两名山贼刺翻在地,然后他对另外一个白面中年商人叽里咕噜地喊着一些不知所云的话。
    马车另外一边那个白面商人表情沉着手持一把钢刀与山贼对抗,旁边几个仆从都拼命保护这个白面商人。
    “夫人,这样的事还是不管为妙,我们绕道走吧。”阿胜对我母亲说。
    “是啊,夫人不必要惹这些麻烦的。”阿娟随声附和道。
    “唉,人人自顾不暇,我们杨家也只是这个世道的一个石子罢了。”母亲不知道低声说着什么“走吧,阿胜,我们回头走吧。”
    “好勒。”当阿胜把马车转过头的时候,阿娟发声尖叫起来,原来已经有三、四个黑衣山贼气势汹汹地向我们这边跑来。
    “哈哈,今天收获可真大啊!连截两队票子,够兄弟们吃的了。”其中一个刀疤脸山贼说到。
    “老七,我刚刚看这辆车那两女长得够正,抓回去给老大,哈哈。”另外一个瘦子山贼回答道。
    “砍了,男的杀光,女的抢光。”那个刀疤脸一声令下,身后二名山贼已飞身跑到马车旁边挥刀想阿胜砍去。
    “胜叔叔,小心。”当我喊出来的时候,两把刀已经落了下来。我当时吓得闭住了眼睛,我是多么不希望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被砍为几段,更怕淋漓的鲜血溅满青白色的车篷和我苍白的脸。
    “哼哼,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抢人抢到霸王头,也不看看你胜爷爷是谁?”然而我想象中的一切并没有发生,耳边传来了阿胜豪放的声音,当我睁开眼看的时候,只见阿胜一手一个抓住了那两个山贼握刀的手,
    “呀。”阿胜低吼一声,双手发力掐向那两人虎口。
    那两小山贼顿时痛得大吼,刀也叮叮地落在落地上。
    阿胜随之回手出拳,拳如火焰,痛击两山贼头部,那两山贼顿时鼻塌嘴陷,血留满面,扑倒在地。


    “看来遇到点子了,老七。”瘦子山贼向刀疤山贼道。
    “怕啥,我龚老七还没怕过什么人,看我的!”那个叫龚老七的一边说一边双手挥起鬼牙刀向我们砍来,那气势,那刀势,砍下来不仅能将人砍为两半,可能整个马车都会被他劈成两段。
    “自不量力”,阿胜抄起马鞭,轻轻一抖,马鞭已向龚老七削去。
    “啊”龚老七刀锋未落,手腕已经被马鞭缠住,阿胜用力一甩,龚老七把持不定,顿时摔来个狗血喷头。
    “小子,找死。”那个瘦子山贼,双手一挥,丢出了两叶飞刀,直射阿胜双眼。
    “别欺人太甚了,在山东老孙家的传人门前放暗器。”车内传来我母亲的声音,只见母亲从车篷内飞身而出,向那两把飞刀迎去。“隐娘归线”母亲轻吟,双袖一转两飞刀已收入袖中。“银针射月”母亲双指一弹,两根绣花针,急射而出。
    “妈呀,痛死我了。”那瘦子双手已被银针刺中,“一根小小的针怎么这么痛啊?”
    “我刺中了你手掌合谷穴”,母亲道,“你们这些山贼无恶不作,难道你们没有父母妻儿吗?阿胜,去救那几个商人,这事我们不能不管了。”
    “好的,夫人。”阿胜跳下马车,一手提起刀疤脸龚老七,一手提起那个瘦子,向另外一堆混战中的商队走去。
    “停下来。”阿胜大吼一声。
    那些杀红了眼的山贼竟然个个顿住了刀向这边望来。
    这时,那个红胡子客商以满身是血,他叽里咕噜地喊着,跳到车的另一边,跪在另那个白脸客商面前,那个白脸客商一个胳膊已经被血染红了,身边的仆从也只剩下了三、四个,他并没责骂那个红胡子,而是轻轻地把他扶了起来。
    再看这边,停下来的山贼急急忙忙聚成一团,向我们这边冲来。
    “老大,三哥和七弟都落他们手里了。”一个矮胖子对一个红脸大汉说道。
    “他娘的,我们飞虎寨七英纵横太行一带,今天竟然碰到了桩子。”那红脸大汉恼恼地说,“对面的老弟,把我两兄弟放下来,今天这事就算了,不然我们飞虎寨和你们没完。”
    “哈哈,我阿胜就是山贼的爷爷,今天就让爷爷教教你们怎么做人。山岳在两边,黄河在中间。龙腾千万里,闯王第一家。(注,这里的闯王指高迎祥)见了爷爷还不参拜?”阿胜从怀中掏出一个腰牌。
    “啊,他竟然拿着高闯王的令牌,见牌如见人,大哥。”矮胖子失声道。
    “拜闯王。”红脸大汉喊道。
    几十个山贼顿时跪倒在地,“儿孙们参见闯王爷。”
    “这位兄弟,我们飞虎寨是射塌天李万庆大哥的一支,我是飞虎寨老四过山虎胡石方。”那个矮胖子说到,然后他指着那红脸大汉说:“这是我们大当家的飞天虎刘黑山,兄弟你手上提着那两位分别是我三哥李秀才、七弟龚疤子。”
    “呵呵,今天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了自家人。看在闯王爷的面子上你放了我们兄弟,我们也绝不为难兄弟你。”那个叫刘黑山的红脸大汉说到:“不过这些番子商人我们得带走!要不我八、九条兄弟的性命就白搭这了。”
    “这……”阿胜忧虑了,道上的规矩他是懂得的。

    “不行,人不能带走,各位大哥,听小妹说几句。”母亲从车上走了下来,“高闯王、射塌天李大哥的威名,小妹略有所闻,但是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你们清楚吗?”母亲反问那些山贼。
    “这,大哥什么样的人我不管,反正他经常带着我们打恶霸、杀狗官。”刘黑山大声道,“跟着大哥咱穷人才能出气。”
    “是啊,刘大哥说的好,大家都是穷人,大家都是百姓,大家怎么可以自己欺压自己,怎么可以拿刀去屠杀那些手无寸铁的人,你们这样做难道和那些如狼似虎的官兵有什么区别?”母亲说到:“我们杨家虽然为官家办事,但是我们不做恶事,我丈夫杨奉举嫉恶如仇,但是他从来不滥杀无辜,即使对方是罪大恶极的坏人,他也只是将其押往官府刑事查办,而非将其斩杀。各位大哥,我知道你们都是有良知的人,都是被逼无奈才走上这条路的,我也希望你们可以为民除害,而不是祸害乡里。”
    “好,杨大嫂说的有道理,飞虎寨的朋友,你们意下如何?”阿胜说。
    “大哥,他们说的有道理,这事就算了吧?”阿胜手中的李秀才说道。
    “你刚才说杨奉举是你丈夫?”过山虎胡石方问道:“那你就是杨奉举的夫人孙柳卿?”
    “不错。”母亲道。
    “啊,原来你就是孙柳卿!”胡石方一拍脑门道:“当年名捕杨奉举与夫人孙柳卿并称‘翠烟双侠’,名震黄河两岸,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啊!怪不得刚刚夫人一出手就破了李秀才的双面飞刀。”
    “杨奉举?这个名字好熟啊!”刘黑山拍了拍脑袋。
    “刘老大,你不记得了吗?三年前,我们被陈地主的手下追杀,是谁救了我们,是谁介绍我们认识了李万庆大哥,那不就是杨奉举吗?”胡石方说道。
    “啊,是啊,你看我这记性!”刘黑山狠狠踏了下脚说:“我刘黑山是知恩图报的人,当年杨奉举大哥救了兄弟们一条命,今天这事也就算了,只不过我那几条兄弟的性命?”说到这里刘黑山竟然黯然伤神。
    “红脸叔叔,你只珍惜自己人的性命,叔叔,你们不也杀了人家十几个人吗?”我插话说。

    “啊。这……”众山贼听了我这句话后竟顿时语结。
    “哈哈,没想到我刘黑山竟然没有一个小孩想得周到,果然虎父无犬子啊!兄弟们,我们撤!”刘黑山对几十个手下道:“从今天起,我们要当好山贼,跟着李万庆大哥好好干。”
    “好,永远和刘大哥在一起。”那几十个人喊声震天。
    “把这两位兄弟带回去吧,休养两天就好了。”阿胜把李秀才和龚疤子放到了马背上。
    “撤”随着胡石方一声口哨。
    山贼们向密林深处飞驰而去。
    “后会有期,各位!”远远处传来刘黑山金石一般的声音。
    山贼走后,那几名外族商人走了过来。
    “谢谢各位救命之恩!”那个白脸商人单腿跪了下去。
    他身后那几个人赶紧跟着齐刷刷跪倒在地。
    “呵呵,这位大哥言重了,赶紧起来吧!”母亲说到。


    阿胜赶紧过去扶起了这一干人。
    “我是蒙族皮货商人萨克多。这个是我的亲随达图索。”白脸商人指着红胡子商人道。
    “谢谢救命之恩。”红胡子商人达图索用生硬的汉语说到。
    “你们去那里啊?”我好奇地问。
    “小孩别插嘴。”母亲使了个眼色。
    我连忙做了个鬼脸。
    “哈哈哈,这个小孩很好玩,你叫什么名字啊?”白脸商人萨克多笑着问我。
    “我叫杨天,杨树的杨,天上的天。”我回答到。
    “这个名字很好,你长大后一定会在天上飞的,哈哈哈。”萨克多转向我母亲说:“这条路是通往山西府的,你们也去山西?”
    “是的。”母亲答道。
    “各位,我们可以同行吗?路上有个照应也好,刚刚这位兄弟好本事啊!”萨克多指了指阿胜。
    “那好吧,阿胜上路。”母亲答道。
    “来,和叔叔去坐骆驼。”萨克多一把把我抱起来,放到了他们商队的一头骆驼身上,这可是我第一次坐骆驼。
    “杨夫人这?”阿娟指了指我们这边。
    “呵呵,没关系,走吧!”母亲放下了车帘:“有阿胜看着,没事的!”
    就这样我们一路上,途径获鹿、井陉、固关、平定,颠颠簸簸,簸簸颠颠地走到了山西。
    随着太原府的临近,我发现和萨克多的接触的人越来越多,有时是一个挑夫,有时是一个醉汉,甚至有一个挎着鸡蛋篮子的村妇。他们之间的交流只是一两句低沉的番语,或一两个眼神,有时甚至只是摔了一跤,又爬了起来。然而年少的我并没有理会那么多。
一路上那些惨不忍睹的故事,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埋下了对这个乱世的感叹。兵匪、流寇、地霸、宦官、商人、侠客、农夫……这些人如何在这个乱世中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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