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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战地

兹夫·巴拉克(沃尔夫冈·伯科威茨)——

家属——

妻子:娜哈玛

儿子:诺亚

同事——

信号兵:耶尔·卢里亚,一度作为萨姆·帕斯特纳克的情人,

后来成为约西·尼灿(堂吉诃德)的妻子

上尉:萨姆·帕斯特纳克(上校施洛摩·沙米尔的副手),

巴拉克的中学同学

上校:施洛摩·沙米尔,七旅旅长,与巴拉克一起在英军中服过役

本耶胡达大道外,一个很小的小吃店里坐满了吃早餐的人,大多是休短假的士兵,巴拉克的岳父正汗流浃背地给他们端饭菜。他的岳父是一名摩洛哥犹太人,体形肥胖,脸上一副大鹰钩鼻子,下巴上长满了浓密粗硬的胡楂,腰上系着一条围裙。看见巴拉克,他拿着一把餐叉朝他摇摇,大喊:“沃尔夫冈!”然后朝娜哈玛的妈妈喊:“米里亚姆,给沃尔夫冈倒杯咖啡!”娜哈玛的妈妈米里亚姆头上围着块头巾,她从烟熏火燎的烤架上拎起水壶,带着疲倦的笑容过来给巴拉克倒咖啡。这个常年辛劳的妇女身材瘦小,体形很不匀称,但她的嘴和笑容像娜哈玛一样,给人愉快、温暖的感觉。巴拉克坐在一张小桌子前,桌子上方挂着他的结婚照,这张照片挂在这里四年了,上面沾满了煤烟,以至都快辨认不出来了。照片中,他穿着帅帅的英国军装,带着一脸做新郎的得意而咧嘴笑着,因为当时他们的婚礼进行得很仓促,旁边的娜哈玛只穿着一身素色的连衣裙,但看上去漂亮极了。

那时,巴拉克二十岁,娜哈玛十七岁。他们交往才一个星期,他就要乘船开赴意大利北部,当时他们的感情正炽热,于是沃尔夫冈·伯科威茨,在激情冲动下毅然娶了她,一个是著名犹太复国主义社会党人的儿子,另一个是在本耶胡达大道开小吃店的摩洛哥移民夫妻的女儿。四年过后,一个婴孩降生在这个仓促形成的家庭里。尽管巴拉克的父母一直对这桩婚姻不太满意,但他自己丝毫没有后悔,他只是希望他的岳父岳母不要再叫他那个欧洲化的名字“沃尔夫冈”,但他们显然认为他那个名字颇具贵族味而一直在叫。他改名为兹夫·巴拉克有一段时间了,这是为了顺应本-古里安的号召而改成的希伯来语名字。

“有娜哈玛的消息吗?”他提高声音问。街道上一片嘈杂,顾客们也在叽喳闲谈。最后一批护卫车队出城时,他的妻子和儿子也坐着一辆履带式装甲车离开了耶路撒冷。巴拉克的父母在海尔兹利亚高档社区里有房子,妻子和孩子都让他安置到那儿了。

岳母朝巴拉克点点头,又谨慎地看了他一眼,问:“你没有和她通过话吗?”

“你知道现在电话线路是个什么样子,我一直在拨,但是……”

“你就不能抽时间开车去一趟海尔兹利亚?二十分钟路程吧?”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她很好。”

“那诺亚呢?他怎么样?”

“因为跟人打架,已经把他从幼儿园接回家里去了。”岳母又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你最好是去看看娜哈玛,沃尔夫冈。”

这时,一辆吉普开过来停在路边,一名金发女子从车中跳了出来,隔着柜台边的士兵们在那边朝他挥手,喊道:“兹夫,兹夫。”这是红房子里的信号兵耶尔·卢里亚。看来有麻烦事了。

“见鬼,又出什么事了?你看看这儿,”他对岳母说,“你要是跟娜哈玛通电话的话,就告诉她我在这里,我一直在给她拨电话。告诉她我的手肘好多了,我日夜都在忙,只要一有时间我就马上去海尔兹利亚看他们。”

他边说边往外走。岳母在煎鸡蛋和肉,耸了耸肩,咕哝道:“B’seder(好的),沃尔夫冈。”

“伊加尔要你去拉特伦。”耶尔·卢里亚对他说。她指的是那位伊加尔·雅丁上校。这种对高级长官只叫名而不叫姓的私底下习惯还没有改过来。

“那儿发生什么事了?”

“本-古里安就是想知道那里发生什么事了,才让伊加尔派你去的。马上。”

“我没带枪,而且我让我的司机去休息了。”

“你的枪我带来了,我开车送你去。”

“那走吧。”

巴拉克跟这位美女信号兵上了吉普。她优美的身材和飘逸的长发让那些士兵看呆了,他们咧嘴笑着,互相用手肘轻推以提醒对方看她。这个姑娘不仅漂亮,而且是名门之后,父母肯定很愿意自己的孩子娶这样的女子吧,巴拉克暗想。耶尔·卢里亚来自名为拿哈拉的莫夏夫[1],和摩西·达扬[2]有亲戚关系,真的算是很完美了!不过巴拉克与这位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十八岁姑娘一直保持着距离,她坚定的下巴就告诉了人们她的性格。他觉得,在这些日子里,这个姑娘即使不给他带来麻烦,也会给其他某个已婚男人带来麻烦,但毫无疑问,这姑娘是个很干练且有能力处理麻烦问题的人。至少,她的驾驶技术非常娴熟,她的毛瑟枪就别在腰上,随时可以握在手里。巴拉克自己的捷克手枪本来是没装子弹的,她给他装上而且锁上了保险栓。

吉普沿着去往耶路撒冷的公路往外疾行,穿过挂满橘子的果园以及门窗早已紧闭、空无一人的阿拉伯街区,以色列土地的缺陷一览无余地展现在巴拉克面前:以色列国土在战略上就是一个噩梦,沿海地带一段凹凸不平的长条块,一根手指样的陆地孤独无援地从东部伸入群山抵达耶路撒冷,从海边到耶路撒冷仅仅只有四十英里。绿色农田另一边的远处,浓烟滚滚而上飘散进灰蒙蒙的天空,远方传来沉重的轰鸣声,那只可能是阿拉伯军团使用的英国重炮发出的,哈格纳没有那样的大炮。

那些移民新兵对加农炮这样的轰鸣是什么反应?他们对这酷热的天气又是什么反应?吉普车开着窗户,涌进来的风就像是从一座熔炉里吹出来的。在毒辣的日头下跋涉,穿过成群的蚊蝇,就算是老兵也感觉跟在北非战场最恶劣的天气里没区别,更何况那些生命中头一次上战场而晕头转向的难民呢?他们举着拼凑而来的各色沉重步枪是何等感受呢?就在昨天,水壶的问题刚引发了一场猝然的骚动,原因仅仅是水壶不够分配。新兵们把玻璃水瓶系在腰带上赶赴战场,迎着敌人建在陡峭山坡上的坚固工事往上冲!

由于两代犹太复国主义者都把高地和山脊留给了阿拉伯人,这种缺乏远见的行为导致现在的士兵们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巴拉克痛苦地想。战争必然涉及对交通、公路以及路边高地的控制!阿拉伯人由于低洼地带有瘴气而住到了高山上,犹太复国运动的拓荒者们把低洼地带的瘴气驱散出去,又改造成干净、卫生、果实累累的地区,这固然很好,但是开国的父辈们却没有进一步考虑问题。不管这次攻击有多么草率,本-古里安有一件事做得是对的:如果把耶路撒冷作为犹太人领土的一部分,那就必须要占领拉特伦。

顺着公路开出去二十英里,可以看见警察堡垒紧挨拉特伦修道院建成,褐色的墙上,炮火轰击过后的浓烟滚滚而上。赫尔达基布兹的树林外,一排排残破的特拉维夫市公交车停放在那里,空无一人,因为汽车需要运送第七旅的士兵,这是犹太人的战争!耶尔把车开出公路,进入未成熟的麦田区,一路颠簸着朝战地指挥部的帐篷开去。在那里,他们碰见了萨姆·帕斯特纳克,一名身材矮壮的上尉,身上的背心已让汗水浸透,他正对着电话喊叫。周围站着一群士兵,也在激烈争吵着什么,同样是汗水淋漓。黑压压的苍蝇一大团一大团,到处乱飞,发出响亮的嗡嗡声。

“兹夫,感谢上帝!”萨姆·帕斯特纳克看见巴拉克后大声招呼,把话筒递给旁边一个胖女兵,那名女兵的头发热得垂下来,成了一缕缕浸满汗水的细绳,萨姆·帕斯特纳克对她说:“继续联络,蒂娜。”然后走过来用汗津津的身子拥抱了下巴拉克。帕斯特纳克和巴拉克以前在特拉维夫是中学同学,又一起参加过加德纳准军事青年团。“特拉维夫没有回应,兹夫,耶路撒冷也没有回应,拉特伦倾泻下来的炮弹像他妈雨点一样!这完全是情报工作的失误!整个阿拉伯军团一定都在那里!他们是怎么潜进去的?为什么没人告诉我们?”

巴拉克心里一惊,是他亲自把阿拉伯军团大规模返回拉特伦的情报(以万分紧急的形式)发送给七旅的,怎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情况?他假装以平静的口吻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彻底完全的balagan(一团糟)!除此之外没别的!施洛摩在全力猛攻,可我们的处境实在太差了。”

帕斯特纳克向巴拉克指着一百码外的高土堆,那上面有一位穿黄卡其布军装的瘦高个男人,那就是七旅旅长施洛摩·沙米尔上校,他正端着望远镜仔细观察战斗情况,同时用步话机发布命令。巴拉克和施洛摩·沙米尔上校曾在英军中一起服过役,那是一名很有才干的军人,在本-古里安的极力推荐下受领了这支部队。当时施洛摩·沙米尔上校也认为进攻拉特伦的计划不成熟,但最后还是勉强同意了,让帕斯特纳克做他的副手。

“装甲车在哪儿,萨姆?”巴拉克所指的装甲车就是一些用“三明治”(即两边是薄钢板,中间是木板)防护起来的卡车或货车。

“被压在交叉口那儿了,他们前进不了。半数的卡车被打烂,很多都需要修理,有的彻底报废了。”

一名士兵跑上来,胡子拉碴,身上的破背心血迹斑斑,嘴里含糊不清地狂喊着要水,一名军官过来领着他走了。

“那支步兵营什么情况?那些塞浦路斯移民?”巴拉克不甘心地问。

“不清楚!他们用意第绪语唱着歌出发了,不过我们一直在尽力和他们联系,到现在已经半个小时了。战场通信实在太操蛋了,太操蛋了!”

这里的苍蝇才真是太可怕呢,它们落到巴拉克的眼睛上,在说话时能飞到舌头上甚至直接飞到喉咙里。“萨姆,伊加尔·雅丁派我来直接了解战役情况。”

帕斯特纳克指着那边的沙米尔上校,说:“你要找的人在那儿,去问他吧。”

离上校站着的土堆不远,地上默然放着一门火炮,这种火炮名叫“拿破仑小鸡”,是一种老式的法国小山炮,炮兵们在周围或坐或卧,拍打着苍蝇。巴拉克停下脚步问他们队长,为什么不开炮?

“没有炮弹。他们命令我拂晓时开炮,我照做了。我把阿拉伯军队叫醒了,也就完事了。简直是愚蠢透顶了。”

巴拉克借来那位队长的望远镜看前方阵地,只见红色的曳光弹不断从拉特伦要塞上面射下来,而打上去的子弹却显得零散而乏力。透过烟尘,他能模糊地看到前方正在燃烧的卡车,看到士兵们跌跌撞撞穿过麦田朝坡上冲。他快步走到沙米尔上校那里,上校正用望远镜观察前方,他的步话机发出刺啦刺啦的静电噪音。看见巴拉克后他急忙招呼:“兹夫!是不是有好消息?有援军吗?我一直不停拨电话向伊加尔要援军!他不知道我这儿的状况吗?”

巴拉克无奈地告诉他通信线路现在已经中断,自己来这里就是了解战斗情况的。沙米尔上校熟练而简短地向他介绍了整个战场的状况。现在战斗进行得很不顺利,他总结道,其中最不清楚的是那支移民新兵的状况,他们就在前方硝烟弥漫的地方,但没有任何回音。“请务必把刚才我跟你说的话告诉伊加尔·雅丁,兹夫,我等待着指示,只要能打下去,我就一定会坚持,但是现在的情况看起来非常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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