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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第一章

这一夜,注定是回夜宫中不宁静的一夜。

燕姬宫中之人,只要和此事牵上一星半点的干系,统统被软禁到一处,留待廷尉慢慢审问,至于那几个递茶送食的侍女,更是免不了皮肉之苦。

顺贤老夫人一声令下,燕姬宫中便全数换过新人,虽然态度恭谨,却让燕姬恼怒欲狂——一举一动皆受人目光关注,这哪是伺候主子的模样!

想到此处,她长袖一拂,将檀木几案上的青瓷玉碗都摔到地上,碰了个粉碎:“岂有此理!这些奴才的眼光好生可恶!”

她的贴身女官也是一番灰头土脸,却只得娓娓劝道:“夫人且放宽心,君侯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您一个清白的。”

“君侯?”燕姬的玉容上浮现一道苦笑——事发之后,朱闻只来了自己宫中一回,却是不甚在意自己梨花带雨的哭诉,只是详细问了瑗夫人中毒时的情形,便撂开了手——这与平日里的柔情蜜意,相去何止天上地下。

想到此处,她指间的丝帕绞得死紧,好似要将什么扯个粉碎。

可恶,究竟是谁做的好事,却让我来背这黑锅!

想到此处,她再也坐不住,眼窥着纱窗外,急急等待某人的出现。

第一缕晨曦初现之时,一夜未眠的疏真在房中迎来了不速之客。

朱闻没有穿玉冠紫袍,而是着一身常服,通身儒雅,战场上的冷肃寒意淡了不少。

他环顾四周简陋的环境,皱了皱眉,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命人将虹菱搀扶进来。

见虹菱站立不稳,疏真黛眉一挑,黑眸中瞬间透出冷意。朱闻静静看着她,开口道:“没出什么事,她这是被吓的。”

疏真上前拉过她,端详过后,才放下心来。忽然,她发现虹菱雪白中衣的脊背处,染了三道红记。

这是廷杖的红漆!

疏真眼中光芒一盛,凛然之气立现,她压抑住内心的怒火——即使没有伤到筋骨,还是让这孩子受了辱!

“姐姐……我没事。”

一夜惊吓,让虹菱嘴唇犹自颤抖,她却强笑着安慰姐姐道:“做奴婢的,谁没挨过打骂,这次只是我运气不好。”

“你先去躺着休息。”疏真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转身朝着朱闻裣衽福身,“多谢君侯!”

朱闻的黑眸凝视着她,沉静而幽深,似乎要将人的魂魄都摄入。

“我为你劳心劳力,就换来这句多谢吗?”他笑着调侃道,顾盼间既是亲昵,又带着玩笑的暗示。

疏真的面上浮现一道不易察觉的笑意,唇边一抹朱红潋滟,让朱闻看得口干舌燥,心中一荡。

“我们出去说吧……”疏真的声音低沉,仿佛有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两人到了屋外,残雪压得青松沉甸,淡金的日光投下,连森黑的树荫都滚上了一层金边。

疏真站在朱闻身前,两人靠得很近。冷香在朱闻鼻端飘忽不定,疏真的声音飘渺,宛如梦幻——

“这次多亏君侯搭救,我实在无以为报……”

那就以身相许好了……

朱闻心中嘟囔,笑得有些惫懒,眉目之间更见倜傥俊逸。

“只有……告诉您一个真相了。”

嗯?

朱闻伸出的手僵在了那里,寂静松林下,疏真的声音宛如薄冰相击,带起涟漪无穷。

“这次所谓的中毒,其实不过是个局,真正的目标,是您。”

顺贤老夫人回到后殿佛堂后,便接到太医禀报,道是瑗夫人经过灌药,已然脱了险。她并未就此宽心,唤过太医又细细问了一遍,眉间细纹越发深了。

“这药极是凶险,阿瑗差一点就死于非命——下毒之人,是真想要她的命!”

她喃喃低语,随即又道:“此事并非燕姬所为,她还没蠢到这个地步,而且那几个小丫头都拷问遍了。除此之外,还有谁会去暗算阿瑗呢?”

扑朔迷离之中,她陷入了沉思。

“如果阿瑗当真身亡,燕姬又蒙上这不白之冤,谁会从中得益呢……是那些姬妾?还是另外几位王子……”

瞬间,一道灵光闪入脑海。

“难道是他?”

顺贤老夫人既惊且疑,随即为自己的推测惊骇不已。

“如果真是君侯暗中下手……那便要赶紧传信给王后和王上!”

“此次事件中,谁是最后的得益人呢?算来算去,答案就是……君侯您了。”

朱闻耳边回响着疏真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心中却是冷怒至极,一旁的卫羽以指叩着几案,豁然开朗道:“原来如此,如果瑗夫人身亡,燕姬被惩,再波及一二宫人,我们这边的眼线便消亡殆尽了。在这个夺谪争位的节骨眼上,您若是剪除细作,那定是所谋非小,一夜之间,彼此剑拔弩张的王子们,便会警觉戒备,将所有矛头一起对准您。”

朱闻沉声道:“更何况,阿瑗是父王亲赐的,她若死去,本身就是对父王的莫大藐视——没有人会相信这是燕姬那个蠢女人干的,所有人都会猜忌我。”

他怒极反笑,一掌拍在桌上,悄无声息的,檀木桌化为了齑粉——

“他们自己在王城斗个你死我活也就罢了,居然把主意动到我头上了!”

卫羽却不再出声,只是望着满地木粉,呆呆地有些出神。

“你在想什么?”

卫羽皱起眉,有些懊恼道:“我这个军师太不称职了,居然没有及时看出其中的诡秘。那位疏真姑娘一语道破天机,实在不简单。”

卫羽眯起眼,想起昨夜所见,断然道:“她那般的风度、气韵,可不是平凡人家所能有的。”

朱闻微微一笑,神色之间一派从容:“我又岂会不知?早在先前,便在居延俘来之人中细查过。”

他顿了一顿,继续道:“据说朝中也甚不安宁,神宁长公主一纸诏令,便有百余官员被清洗,重则诛族,轻则流放,她大概就是这批官员的家眷……”

卫羽对此事也有所耳闻:“听说京城那边闹得血流飘杵,一片风声鹤唳,人人自危。那位长公主殿下,也实在太过恣意跋扈了!”

“天子尚且年幼,她以长姐之尊摄政,掌有黄钺白旄,为人深谋果决、须眉难及,天下间又有几人敢掠其锋芒?”

朱闻如此断言,又道:“朝中有此一人,诸侯便多有掣肘——自下唐、南晋、陈等以来,除去我燮国,各方在她面前,谁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他眉宇间涌起一道微带恶意的冷笑:“我燮国势大,眼看着就是朝廷下一步的目标,王城那些人却仍是肆意内斗,所谓不知死活,莫过于此了!”

午后的日光照耀着他全身,冰冷俊颜因激越讥讽而带上了一层微红,却显出一种不羁的男子气概,让人目眩神迷。

午后的日光清浅,屋檐下残雪滴落,有些拖成长长的冰棱,五光十色般迷离。

疏真以银剪利落地割去尾线,端详着眼前这一幅绣品,但见上面洛神翩然,顾盼生辉,于是微微一笑,略觉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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