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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两位引经据典,争得有理有据,我与Iciar听得汗颜,不愧是有名的大学城,就连流浪汉也似学富五车。我们所暂处的桥洞也像有主,里面的杂物被刻意收拾过,隐蔽处还放着一个包裹。我们赶紧起身离开,去寻找一个更安全也更温暖的地方。

夜色下的贝桑松,天色暗蓝,路灯是暖暖的橘黄,连绵天边。处处可见灯火通明的古堡式建筑,一时让人以为入了童话的幻境。只是我们极度渴眠,再好的景致也比不过一场睡眠更合我们的意。

当我们拖着疲惫的脚步第三次从一个古老建筑前走过时,我忽然发现这是一个Crous,即大学生宿舍。孔泰大学建于1287年,是法国历史上最悠久的综合性大学之一,与巴黎大学和图卢兹大学齐名,且是最早接待外国学生的大学,现已成为法国最大的外国学生法语培训基地。

孔泰大学校区分布很散,学生宿舍也不集中。此时正是假期,政府为了节省资源,常常关闭大多数的宿舍,只留一两处继续开放,供假期不离开的学生们居住。因此,我大胆推测,值班员未必能认出我们,因为新面孔实在太多。

果然,我们大摇大摆地进入,他只是转头看了我们一眼,然后继续看电视。

每个大学宿舍的格局都差不多,我们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公共厨房。只是一二楼仍有学生在用餐联欢,直找到第四层即顶楼,我们立刻将它征为己用。

它干净宽敞,两张大条桌擦得一尘不染。

这种公共场合的锁都极简单,我们从烤箱中找到一样工具将它反锁,两人轮流去洗了个舒适的热水澡。而后Iciar敲开对面一个宿舍的门借了纸笔,写上“厨房维修”几个字并贴在门上。

我们将洗干净的衣物挂在椅背上,打开烤箱,让它们自行烘干。

躺下后,我们都未及互道晚安,即沉沉睡去。

好梦正酣时却被一阵大雨浇醒,耳边充斥着尖锐的警报声。我们翻身坐起,眼前已是烟雾缭绕,我们被这忽来的不明状况完全弄晕,一时搞不清我们身在何处,又发生了什么事,只被烟雾刺激得不住地咳嗽。

门砰的一声被猛力推开,迷蒙烟雾中一位高大的年轻人天神一样降临,只是这位天神手中握着一把生了锈的扳手。老式建筑楼层极高,估计有三米多的样子,他身手敏捷地跃上桌子,将屋顶的烟雾警报器关闭,刺耳的尖叫声立停。

水洒属自动装置,他无能为力。此时又有好几位闻声而来的年轻人冲入厨房,有人将烤炉关掉,有人将被烤焦失火现已被淋湿的衣服扔进垃圾桶,还有人在水洒下打了几个转,发现无须帮忙,又湿漉漉地回房继续睡觉。

好在是四楼,且年轻人关警报器足够神速,宿管并未被惊醒。

年轻人将我们带到他的房间,而后出了门,再返回时带来一个大纸箱,上面写着“请自取”。通常搬离的学生有不愿带走的衣物,或是扔入回收站捐赠,或是丢入这种纸箱,使衣物在学生之间循环利用。

这位年轻人大致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有些腼腆,话很少。头发金黄略卷,眼睛碧蓝,清澈深邃仿若洛桑湖水。他将盒子往我们身边一放,自己拿了一套衣服去洗澡间换——年纪虽轻,倒很懂为人着想。

盒子中居然有几套晚礼服。我们选了合适的衣服换好。Iciar这时惊魂甫定,对我讲这位男子就是借纸笔给她的大学生,看来他已洞察我们的诡计,只是不揭穿。

我们换好衣服等了好久也不见他回来,又实在困得不行,便毫不客气,两人挤在他的单人床上睡着了。

睡梦中似听到什么声响,我一翻身即掉下了床。人还未全醒已听到一阵笑声,睁开眼见年轻人手里拿着一件外套欲开门出去,此时正看着我的窘况开心。

我问他去哪里,他讲去看流星雨。

我才记起,每年八月十号左右在东部地区都可以看到大规模的英仙座流星雨,它不但数量多,而且几乎从未在夏季星空中缺席过,位列全年三大周期性流星雨之首。

我马上睡意全无,试图叫醒Iciar想让她一起去。她都未听清我说什么,已用手一挥说别吵,翻身又睡着了。

年轻人借了件外套给我,开车来到一处河流前,那里漆黑一片。小道埋有感应地灯,依次亮起给我们指引道路。已有许多人坐在草地上等候,还有人带了防潮垫安心地躺在那里等流星降落。这里既无路灯也远离市区,完全没有光害污染,且视野开阔,看流星雨再好不过。还未选位置坐下,已看见天边已有颗流星迅速落下,我不及反应它已经消失不见。我便说道,你来晚了,流星已经开始。

他答,今天一整天都有流星雨,在同一天中,流星出现的概率以黎明前为最大,傍晚最小。

他不慌不忙地占了一处位置,静待最瑰丽的时刻到来。

年轻人真的话很少,我也不喜欢无话找话,真后悔没有硬拉Iciar来——她见到谁都有一肚子的话要讲,肯定能调动气氛,让我们两个笑开怀。默默地呆坐着,我很快感到寒气袭人,即使穿着他的绒线外套,我还是冷。虽然看流星是件很浪漫的事情,但在我们两个之间,实在毫无浪漫可言。

四周人虽多却极静,我们甚至能听到远处有睡梦中的牛在梦呓。河流无声流淌,但时有大鱼“哗啦”跃出水面,在月光下银光一闪,而后咚的一声再落入水中。

我的头东转西转,寻找哪里有流星滑落,他将我不安分的头掰转,对着正前方,并对我讲英仙座在这里啊,抬头六十度角即可。我哦了一声,仔细盯着那个方向的天空,可是看久了之后,我眼前出现幻觉,似是流星暴开始,天空像是绽开了一个巨大的银色礼花。我问年轻人是不是也看到了。

黑暗中我看不太清他的脸,但我感觉他又在笑。他伸手在我眼前一晃迫我眨眼,并对我说,不能盯着不眨眼,否则尽是幻象。

说话间,身边人一阵轻呼,显然一颗流星划过。只可惜我们低头讲话,错过了。我们不再交谈,坐正等待。可是等了十几分钟也不再见一颗流星,我开始打哈欠,又困了。而且又冷,打了个喷嚏,我吸着鼻子将他的绒衣用力往下扯,企图遮住裸落在外面的腿。他显然注意到,抬起手虚虚地落在我肩头,问,你允许吗?

我知道他这个动作只是为了让我取暖,并非有色心,于是点头说可以。他的手落实下来,将我搂住。他身上很暖和,且有阵阵男士香水的味道。我问道,这是圣罗兰的男人之夜吗?我也有一瓶,有时会用。

他微笑点头,下巴轻轻触到了我的头顶。他说,女子用男士香水是个性,但男人可不能用女士香水,会被误会。

正在这时,有颗流星划过天际,接着第二颗——它们一闪即逝,银白的光芒还似在空中。十几颗流星接二连三闪现,人群兴奋了,有人欢呼,有人惊叹,一时河岸边人声鼎沸,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又平息。

我本已失去耐心,这时又兴致勃勃,安下心来等待,希望能看到更美丽的景象。可是这一等又是漫长的十几分钟,我不可抑止地打哈欠。流星本是无声,忽然之间我听到一阵沙沙的声音,像是火在燃烧。年轻人猛然一收手臂,将我带转一个方向,兴奋地说道,快看,火流星。

只见天空中星星点点的黑暗中,一道亮蓝光球拖着长长的彗尾正划过天际,比刚才的流星大了几十上百倍。年轻人在我耳边低呼,快许愿啊。

我被他一催,着急了,问,许什么愿?

年轻人又笑,并不回答,专心致志地看着火流星。但它很快消失在天边,只留下一道发亮的轨迹残痕。我们对着这道残痕看了好久,才相视一笑。这时两人才注意到姿势不妥——我完全贴在他的怀中,像极了情人间的亲密搂抱。他赶快将我松开,道声对不起,而后问我是继续等流星呢,还是回去睡觉?

此时看流星的黄金时期已经过去,后面一个小时也只能等到一两颗。我困极了,便选择回去睡觉。年轻人将我送回,自己则回到车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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