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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第四章

初依迟疑着接过来:“送我簪子?可我是短发啊。”

谢皖江微笑:“不过三年五载,短发就可以留成长发。我记得你五年前是长发吧?”说着还用手比了一个位置,“到这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这是他第一次提五年前的事,初依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她很感谢谢皖江对五年前的事避而不谈,让她不至于对那天在客车上的告白负责,她可以装傻充愣等到大家把这件事都忘了,然后继续小心翼翼地喜欢他。

“胆小鬼。”谢皖江嘲笑她的不自然。

初依心头一震,别开脸掩饰着内心的羞涩:“我早就不是胆小鬼了。”

谢皖江眯起眼睛笑得得意:“是啊,你变得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关于五年前的话题戛然而止,让初依松了一口气,她摸了摸后脑勺:“承轩哥也总是这么说。”

当年的她真的是长发及腰,哪怕学校的校服再丑陋,穿在她身上都那么清纯动人。高中三年,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朋友寥寥无几,人人尽知这位班长沉默寡言、性格内向。

初巧生病后她在酒吧做代驾,鱼龙混杂的工作环境逼迫她不得不做出改变——剪掉心爱的长发是第一步,改变内向的性格是第二步,和达官显贵打交道太老实是会吃亏的,她的大大咧咧和假小子造型是强撑起来保护自己的金钟罩,它们足以打消某些客人对她动手动脚的念头,让她在工作时更有安全感。

谢皖江嘴角的笑容突然不见了:“你和那位魏医生好像很熟。”

初依没有察觉到他的变化:“嗯,我们从高中就是校友,后来念了同一所大学,他是我的学长,一直很照顾我和妹妹。”

从高中到大学,谢皖江在心里计算,那真是认识蛮久的了,比他认识初依的时间还要早。“所以……熟到可以随便对人说他是你的男朋友?”不知出于什么缘故,他突然有些生气。

初依瞬间想起那次在花坊里的插曲,她那时候还不知道网上关于谢皖江和穆西塘的恋情是假的,生怕穆西塘误会自己是企图破坏他们感情的狐狸精,情急之下才把承轩哥搬了出来,却在为谢皖江代驾的途中得知他根本就没有未婚妻,高兴得得意忘形和前车追尾,后来在医院向他介绍承轩哥的时候说漏了嘴。

谢皖江不是早就把她的谎言拆穿了吗?怎么现在又提这件事……

“那件事是我弄错了……”初依有些难为情,“我以为穆西塘是你未婚妻,她的病不是对感情很敏感吗,我怕她误会我喜欢你,你又跟我开玩笑,就顺口说承轩哥是我的男朋友。”

“误会?”谢皖江反问,“难道你不喜欢我?”

“……”初依的脸被他一句话说得通红,这要她怎么往下接?这不是又撞枪口上了吗!

显然谢皖江不指望她给出什么回应,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那魏承轩这个人怎么样?”

他的问题成功地把困在窘境里的初依解救出来,她一五一十地回答:“嗯……高中时是班长,成绩好,人缘好,脑筋很聪明。大学是学生会主席,很有主见,大二从金融系转到了医学系,毕业后直接进安平医院工作,是一位有名的外科医生,为人耐心,紧张的医患关系在他面前都不是问题……对了,你问这个干什么?”她终于意识到聊天的话题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他们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龟山公园,那只据说是全世界最大的转经筒就在他们面前。谢皖江突然停下脚步,漆黑的眸子里清晰地映着初依的身影:“我就想知道,这个一直陪在你身边的男人到底有没有我好,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初依愣在原地,身体像被施了魔咒似的,形如木头,动弹不得。

“还有,”谢皖江笑得眉眼弯弯,“下次记住,不要在喜欢的人面前称赞另一个男人,这是常识。”

谢皖江撂下这句话就加入了转动转经筒的队伍,初依觉得此时此刻身体就像头顶的经幡,飘来飘去,飘来飘去……

夜深人静,唯独谢皖江和客栈老板还坐在壁炉前饮酒,住在二楼的藏族客人奏起了扎木聂,琴声穿透暗夜,让人感到安宁。

老板是汉族人,离开上海,放弃了高薪的职位,独自来古城接手了这家客栈。

“你之前不是跟我说想退赛吗?怎么改变主意了?”老板拿来两条毛毯,两个人舒舒服服地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电视开着,声音调到最低,借着屏幕的光能看到桌子上摆着不同品种的烈酒。

“我之前答应参赛就是卖你一个面子,况且赛事规模不大。我倒不是嫌弃规模小,只是觉得应该多给新人机会,有我在评审难免失衡,对新人不公平。”谢皖江抿了一口杯中的酒,辛辣灌喉,“改变主意是因为个人原因,不过我已经跟举办方打过招呼了,什么奖都不要颁给我,我纯粹友情参加。”

老板一语中的:“个人原因?我看你是特地陪初依来的吧?”

在老朋友面前谢皖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么明显吗?”

“那你不找五年前那个姑娘了?”

谢皖江将烈酒一饮而尽:“她就是。”

老板欣喜:“你小子可以啊,这么多年总算找着了!说了吗?”

“说什么?”

“喜欢人家啊。”

谢皖江扶额:“现在说不太合适吧,至少等比赛结束,再相处一段时间,我怕吓着她。”昨天在龟山公园初依就被他那几句话吓得不轻,回客栈的路上一言不发像只胆小的小白兔,回来了就把自己关在房里吭哧吭哧作图,像打了鸡血似的。

“你可真能忍,要是我早就扑上去了。”老板打趣。

谢皖江抄起酒瓶子作势要抡他:“你敢扑上去我把你废了!”

老板闪身躲过一遭,开玩笑:“你不怕相处着相处着这姑娘就跟别人跑了?”

谢皖江傲娇:“不怕,她喜欢的人是我。”

“靠!那你等什么,这不是一拍即合的事吗!”

谢皖江瞪了他一眼:“单身汉果然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动物。”

两情相悦固然没有顾虑,但是他希望初依喜欢的不仅仅是知名建筑师谢皖江,而是生活中的他,所以还是多相处一段时间。等比赛结束,他要制造一个惊喜,把心意准确无误地传递过去,让她知道,有一个人,找了她五年,等了她五年,只为了拥有一个爱她的机会。

老板不服气,正要挥拳头,桌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随手拿起来递给谢皖江:“电话。”

是小叶。

“什么事?”谢皖江静静听着,放下酒杯,眉头渐渐皱起。

“我查到安平医院有一间地下实验室,在负一层,电梯不通,要去的话只能走楼梯,但是它和太平间相连,一般没人会去。”

“地下实验室?”

“是,我下去看过一次,实验室有人专门看管,不许别人靠近,所以只匆匆瞥了一眼。但是,”小叶说到这里加重语气,“我亲眼看到魏承轩下去过。”

“噢?”

“现在可以肯定,魏承轩就是天水集团的神秘少爷。”

谢皖江立刻把搭在茶几上的腿放下来:“小叶,进入那间实验室的可能性有多大?”

“没有可能,除了魏承轩谁都进不去。”

“好,我知道了。你辛苦了。”

要想进入这间地下实验室需要到医院的负一层,下楼就是一条幽深的灰白走廊,墙壁两侧悬挂着许多蝴蝶标本,走到头右转,就能看到一扇银灰色的铁门,门上的密码锁只有魏承轩知道,嘀嘀嘀几声响起,门自然打开,再缓缓合上。

满室青蓝灯光,环状实验桌上陈列着各种化学药品,身穿白大褂的魏承轩就坐在实验桌中间,手里一支小小的试管底层铺满了白色粉末。

电脑屏幕亮起,是和四叔的视频通话。

魏承轩将转椅移到电脑前:“四叔。”

“少爷。”四叔恭敬道,“初小姐在独克宗很安全,您尽管放心。不过,谢皖江也参加了这场比赛。”

魏承轩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是吗,她没跟我说呢。”

通话结束,攥着试管的手渐渐收紧,青蓝色的实验室里突然响起一道夹杂着愤怒的破碎声,试管被他狠狠地摔在地上,里面的白色粉末在沾了水渍的地板上泛起层层泡沫。

在独克宗的第四天,傍晚,初依的房门终于打开了,一头小短发乱蓬蓬的,她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的粉格子睡衣,外面披着一条毛绒毯子,哈欠连连。

“老板,给我一杯咖啡。”她把攥得皱巴巴的20块钱搁在吧台上。

老板边帮她准备咖啡边说:“比赛固然重要,身体更重要。我看你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这可不行啊,你看看别的人,都出去玩了,你也和他们一起出去转转。”

初依的眼皮耷拉着,摇了摇头,“咣当”一声趴在吧台上:“我不去了,作图对他们来说小菜一碟,我不行,还有一些细节没完成呢。”

老板笑着把咖啡放在她面前,初依抬头,单手握住杯把,正要一口闷,拿起杯子的手腕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按了回去,杯子里的咖啡因惯性溢了出来。她睁开惺忪的睡眼,这股力量的主人是一个拥有修长手指的人,顺着那只漂亮的手看过去,谢皖江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初依立刻抽出被他按着手,“腾”地坐起来,睡意全无。

那天谢皖江在转经筒前说了很多奇怪的话,那些暧昧不明的话让她当天晚上辗转反侧,彻夜未眠。她怀揣一颗忐忑的心幻想着,又怕所有的思绪都来源心底的胡思乱想和一厢情愿。

后半夜她在谢皖江的门口徘徊,考虑要不要天亮后找他问清楚,可是,问什么?

“你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都没有,你别多想。”

如果对话是这样的,她该怎么办?

她想破脑袋最后决定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于是就开始没日没夜地作图,可是现在一看到谢皖江,他说的每一个字又席卷而来,轰炸着她的脑细胞。

谢皖江俯身看着傻头傻脑的初依:“黑眼圈这么重,熬夜了?”

“嗯。”她乖乖应答。

他瞥了一眼吧台上的咖啡:“那还喝咖啡?回房间好好睡一觉。”

初依本来想说“不”,却在谢皖江面前丧失了说“不”的能力。她乖乖地站起来,神游般地从谢皖江身边飘过,飘上了楼,飘进了房间。

谢皖江坐在她刚刚坐过的地方,把她点的咖啡一滴不剩地喝完,时间刚好过去15分钟。他把空杯子还给老板,上楼去了初依的房间,门果然又忘了锁,一进门他就看到了电脑屏幕上作好的三维立体设计图,比他预想得还要成功。

灿烂的阳光落在窗畔,窗台上郁郁葱葱的植被映着她的床畔,一只镶了红珊瑚和绿松石的手摇转经筒在她的枕边,是那天去龟山公园时买的纪念品,他们俩,一人一个。

他轻手轻脚地坐在床边为她遮挡太阳,日影西斜,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他低头看了一眼腕表才发现时间匆匆,再过一会儿她就该醒了。

初依睡着后很不老实,睡姿千奇百怪,像个只知玩耍不知烦恼的小孩子。谢皖江离开之前情不自禁地俯身,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这个吻,像一滴露珠,从青翠的荷叶上悄悄滑落。

凌晨,谢皖江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叫醒,穿着睡衣的初依抱着电脑赤脚站在他的门口,眼睛里都是眼泪。

“这是怎么了?”谢皖江瞬间清醒,赶紧把自己的拖鞋脱下来给她穿上。

“电脑死机了。”她睡醒后就开始作图,眼看马上就完成了,电脑突然死机,再打开,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你能不能帮我看看,还能复原吗?”她的鼻音很重,眼泪在眼圈打转,一直忍着没让它掉下来。她不是爱哭的人,这件事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最糟糕就是白来一趟独克宗而已,可是这张设计图是她辛辛苦苦地作出来的,就这么不见了她不甘心。

“你别急,我先看看。”谢皖江打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速运行,几个快捷键就搞定了。但是初依最后处理细节部分的工程文件没有保存,还是要重做。

初依擦了擦眼睛:“已经很好了,细节重做就可以了。”

谢皖江看了一眼时间,重做恐怕来不及了。天亮后正式评选,设计师在评选前上交作品,按照初依的速度可能有些赶。“我帮你。”他坚定地说。

初依在谢皖江的指导下少走了不少冤枉路,每一个步骤都准确无误。月华如水,倾泻在他们身上,初依转头偷偷打量陪在她身边的这个人,心里突然升起一种自豪感。

这就是她爱的男人,上穷碧落下黄泉,绝世无双。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调整和修改,当最后的成稿展现在他们面前时初依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大功告成!”谢皖江点击鼠标,存盘。

这时候天也亮了,窗外一轮红日从山背面渐渐升起,火红的光芒映进房间暖洋洋的,这是初依第二次看到日出,上次是在海边,她发现只要和谢皖江在一起总会看到这个世界美丽的一面。

“谢谢你啊,天没亮就把你吵醒了,真不好意思。”

谢皖江用U盘把文件备份,交给初依:“一会儿加油。”

“嗯!”初依信心满满,“那我先回去准备了。”

“好。”谢皖江送初依到门口。

门外,魏承轩正要敲门的手被身后的开门声打断,初依和谢皖江的房间是门对门,魏承轩转身看着只穿着睡衣的两个人,表情相当难看。他的视线略过初依惊讶的神情落在她的双脚上,初依顺着他的目光偷偷瞄去,她还穿着谢皖江的拖鞋……这回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谢皖江却神态自若:“魏医生,没想到还能在这儿遇见你,难道是因公出差?”

魏承轩半晌没有说话,良久,一把把初依拽到自己身边,对谢皖江近乎挑衅地说:“当然是来接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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