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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木槿花开待君来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舒婷《致橡树》

孤独的时候,我觉得我需要一个男朋友。

我上大学的第一年,便赶上了禽流感席卷中国。军训最后的表彰大会还没开,我们一群穿着迷彩服的大一新生便被学校隔离了起来。那种感觉就如同刚刚吃上一个热包子,便被人浑身泼了一盆冷水。刚上大学的那点新鲜劲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便是无尽的抱怨。一切课程都暂停,一切活动都取消,连图书馆也因为人流量较大被暂时封闭了起来。放眼校园,空荡荡的没有半分生气。我们一群姑娘每天只能窝在宿舍里,按时测量体温,然后报告给门卫室的阿姨。如若有谁不小心打了个喷嚏,那必然会被校医院的工作人员给带走。整个校园一片死寂与恐慌。

我是个不安分的人,在忍了几日后,因为实在受不了校园里面那寂静岭一般的气氛,所以便寻了个时间,趁着巡查校园的国防生哥哥没注意,从学校后面的一处不算高的栅栏翻了出去。因为先天条件不够高,翻的过程说起来着实有些狼狈,万幸没有人看到,倒也不算丢人。那时候我所在的城市虽然地处北方疫情并不严重,却也在前几日发现了疑似病例,所以整个城市难免也陷入了沉寂。踏上了一辆公交车,整个车厢里都寂静无声,只有偶尔的报站声响起。那个女声还是和以往一样温柔,只是听在人们的耳中,不免有几分寂寥。这时候谁也没心情聊天的吧。

走在寂寞的街道上,心情也变得格外的寂寞。那份寂寞就像人们脸上一个个白色的加厚口罩,挡住了所有的笑容和温暖。人们互相防备着对方,就好像除了自己所有人身上都携带着禽流感病毒。那时候,我觉得我需要一个男朋友,能给我一个让我可以看到阳光的笑容。我希望你能看得到我的寂寞,也能给得起我你的繁华。可惜,我终究是一个人走在寂寥的步行街上,数着地面上一块一块平整的青石板。经历过那一刻的寂寞,我更懂得珍惜下一刻的精彩。

脆弱的时候,我觉得我需要一个男朋友。

大三下学期的时候和每一个那个时期的孩子一样,纠结着工作还是读研。最后还是准备考研,因此放弃了一切业余爱好。终究是有些心高气傲,给自己定下了一个不算很好实现的目标。高得惊人的分数线和十多本从来没接触过的参考书,就像一张网一样,把自己牢牢地笼住,挣脱不开。记得复习的那个教室有一个长长的走廊,走廊尽头是一扇窗子。我喜欢在看书累了的时候,趴在窗子边看远方的一片浓浓绿色。

因为心理压力一直很大,加上饮食一直不够规律,所以最终我还是病倒了。我一直觉得我是一个身体还算健康的姑娘,从小到大连打针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的。我不喜欢针头刺进皮肤的那种怪异冰冷的感觉,也不喜欢医院永远散发着消毒水和药剂的刺鼻味道。身体的不适加上心理的不适,让我那个夏天格外地难过。我不能和朋友诉说我的无奈,因为大家都是这么走过来的;也不敢和父母诉说我的委屈,因为没有谁就应该为你担负一切。

所以,在很多个坚持不下去的夜晚,我就跑到走廊尽头的那扇窗子处,对着外面浓墨般的夜色,狠狠地哭上一顿。记得那一次还恰巧被同一个自习室的一个男生看见,那个男生有些慌乱和尴尬,最终留下了一包纸巾转身离去。是的,谁也不需要谁的同情,因为我们都在经历一样的迷茫。哭过之后,擦了擦眼泪,带着笑容回到自习室,继续写我看似永远也写不完的笔记,背我看似永远也背不完的单词。那时候是多么希望有一个人可以陪在我的身边,即使你分担不了我的痛苦,也请听我诉说我的脆弱,让我不会在夜晚只能对着夜色流泪,哭过之后却依然要假装坚强。但是,最终当我终于勇敢地扛下这一切的时候,当我终于熬过那段灰色的时光的时候,我很庆幸那时候只有我一个人。经历过那一刻的脆弱,我更懂得珍惜下一刻的坚强。

委屈的时候,我觉得我需要一个男朋友。

有段时间,自己一个人拎着一个箱子跑到了北京来找实习工作。那时候还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姑娘,没有名校背景,没有工作经验,没有漂亮外表,有的只是一颗热爱出版的心。可是,热爱从来都不能当饭吃,我知道。那段时间我一直挤在朋友的宿舍里,和一个姑娘分享一张窄窄的单人床。我每天早晨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打开电脑,看看有没有收到什么新的邮件回复,每次却都是以希望开始,以失望结束。可是,失望过后,还是要打起精神继续发各种求职的邮件,用一大堆词语来表达自己的决心和信心。可惜,那时候自己不懂,世界上最不缺的便是怀着梦想的年轻人。

就在我快把带来的钱花到弹尽粮绝的时候,我终于接到了一个朋友的电话。在朋友的描述中,那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出版单位,负责招聘的老师和我算作校友。我怀着异常激动的心情拨通了那个老师的电话,一番自我描述后便被准许第二天到岗实习。我曾经以为上天终于眷顾于我,却在第二天来到所谓的单位后心灰意冷。我当然知道作为一个年轻人嫌弃工作环境不好是不应该的,但是你可以想象十几号的人挤在一个不到六十平方米的住宅楼里的情景吗?屋子几乎是昏暗的,飘满了灰尘,十几台破旧的电脑紧紧地挤在一起,发出轰轰的响声。我迟疑着问这就是办公室吗,却听见他说环境恶劣点,只是暂时的。我点点头应承,想知道以后的工作具体干什么,他却给我扔过来几个鸡汤题目,告诉我要我从网上扒下来一本书的稿子,却不能有丝毫重复的痕迹。

这时候我已经很清楚这是一家什么样的公司了,也很清楚自己再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原谅我作为一个热爱图书的姑娘,绝不允许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像垃圾一样。若是有一天连我自己都看不下去,那么我又怎么忍心让别人去看。那时候在自己的心里,没什么能比“理想”这两个字更重要了吧。所以,第二天我便辞了职。辞职的时候,那个之前和蔼可亲的老师就如同换了一个人一样,一副丑恶的嘴脸将我从祖宗八代开始骂起。是觉得我辜负了他的期待,还是觉得给我脸我不要?我也不知道,只是冷笑着看他一个人在那儿发飙。最后的这场闹剧坚定了我离开的想法,却在最后离开的时候被他怒吼:你以为你可以出人头地吗?笑话!

嗯,我从来不觉得我可以出人头地,但至少我要对得起我的信仰。如果我不可以,那么你那副样子大概也是不可以的了吧。我从来都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所以我不知道该如何去抗争。我静静地听他说那些难听的言语,却觉得没有心情去反驳。那一刻,我真的希望自己不是一个人,真的希望。

后面的故事很简单也很励志,我重新回到了北京,却是选择继续读书深造。我坚定地相信着,不是这个世界不够美好,是因为我自己还不够好,若是我足够好,自然可以看到那个更好的世界。经历过那一刻的委屈,我更懂得珍惜下一刻的美好。

人生就像一场剧,你方唱罢,我方登场。在那么几个或孤独或脆弱或委屈的时刻,我是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的难过。可是,难过过后,我依然还是要打起精神继续走下去。即使是作为一个普通的姑娘,我想我也没有不努力的理由。我希望可以变得更加坚强,坚强到我可以为别人撑起一片天空。

有人说爱情是要门当户对的,我同意。但是这种门当户对更重要的是你是否足够优秀以匹配对方。容貌家世纵然重要,但在爱情中行走的两个人更加在意的难道不是灵魂的契合吗?你看着某个姑娘嫁了个优质老公,你看着某个男人娶了个漂亮妻子,你内心有点嫉妒,为什么这样的好运没有降临到自己身上。可是,当你看到了别人光鲜的时刻,可曾想到,在他们努力的时候,你在干着什么?

还记得查尔斯王储和戴安娜王妃的故事吗?

1981年7月29日,英国王储查尔斯和戴安娜结婚了。查尔斯接受过正规的教育,爱好广泛,成绩优异。大学毕业后,进行了深造,为继承王位做好了一切准备。戴安娜是王室为查尔斯选定的妻子。她出身名门,高贵漂亮,但却永远无法成为查尔斯喜欢的女人。没能读完中学的戴安娜喜欢时尚杂志和通俗小说,喜欢逛街购物,喜欢流行音乐,喜欢跳舞。她为了王室的尊严,或许可以学会王妃所需要的礼仪、着装、言谈。但作为查尔斯的人生伴侣,戴安娜几乎无法理解查尔斯的思想和爱好,她的人生太过于匮乏,匮乏到她一生的目标似乎就只是成为王妃。于是,查尔斯爱上了别人。她没有戴安娜漂亮,也没有戴安娜尊贵,但是她喜欢骑马,喜欢读书,喜欢音乐,喜欢思考,她超群的智力令她能与查尔斯热情而幽默地畅谈他感兴趣的一切。所以,最终查尔斯还是和戴安娜离婚了,这场爱情表演到此告一段落。

你看,生活用一个多么真实可信的例子告诉我们,你是什么样的人,就会遇到什么样的人。不要再做什么白日梦了,不是所有的灰姑娘都可以那么轻易地遇见王子。换句话说,倘若灰姑娘没有那些美丽的衣服和漂亮的水晶鞋,她有机会见到王子吗?即使她见到了王子,王子会注意到她吗?衣服和鞋子虽然是外物,却在灰姑娘的人生中起到了重要的转折作用。同理,现实生活中一个人若是没有漂亮的容貌,那至少要有刷不爆的信用卡;若是没有刷不爆的信用卡,那至少要有满腹的诗书和才华;若是没有满腹的诗书和才华,那至少要有善良的品质和美好的性格。倘若这一切都没有,那你告诉我,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就会寻个好工作,找个好对象,从此一路青云,迈上人生的巅峰?你告诉我,这是凭什么啊?即使是中个五百万,那也是需要运气的。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不是你做做梦就有的。

所以,再寂寞我也告诉自己要挺住,再脆弱我也告诉自己要坚强,再委屈我也告诉自己要忍耐。我不想说风雨过后就一定有彩虹,但是你若是熬不过风雨,便一定见不到彩虹。世界公平却也不公平,你努力了未必会成功,但是你不努力就一定会不成功。好男人满大街都是,好女人也满大街都是,但是你可曾想过,他们为什么就要选择你?

小时候读过很多诗,大多已经淡忘,但舒婷的那首《致橡树》却一直很深刻地记在脑海里。大概是因为我一直认同那样一种观点,爱一个人不是要躲在他的身后,也不是要笼罩他的光彩,而是应该像高大的橡树和美丽的木槿一样比肩而立,共享阳光,共浴风雨。就像诗歌中说的那样: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我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未来应该遇见什么样的人。但是,倘若有一天他真的出现,我想告诉他:

谢谢你给我时间让我长大。

木槿花已开,君可缓缓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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