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 第3章一混五六年 - 一混五六年

第4节第四章

　　一混五六年(四)
　　
　　我曾经发誓说这一辈子只爱一个女人，那就是唐小雅。但是有时候誓言这东西比放屁都不如，放屁好歹还是人造的，虽然香臭不能由自己决定，不能变频，不能调台，但是至少轻重缓急，大声小响，自己还能有所察觉，有所掌控，可是要坚守誓言就不只是人所说了算——所谓谋“誓”在人成“誓”在天是也。
　　
　　唐小雅算不上校花，但是长得很阳光，尤其是明眸皓齿一对酒窝，笑起来令人觉得每一天都是干干净净的春天。谢娜从小养尊处优，皮肤保养得极好，洁白细嫩，光彩照人，加上善于打扮，蛾眉淡扫，全身名牌，一般人都会觉得她比唐小雅要漂亮那么一点点。这一点点其实我也承认，但是漂亮本身不是爱情。漂亮的女孩可能更容易获得爱情，但是毕竟，不是所有的爱情都是仅靠容貌获得的。脾气性情，家庭背景，教养身份，兴趣才情，这些都是影响爱情的极为重要的因素，可惜有些女子永远不明白，所以这个社会剩女多。
　　
　　当然，谢娜不可能成为剩女，像她那样的条件和脾性，可能会得不到自己最想要的爱情，但却从来不会顾影自怜孑然一身，只要她想逢场作戏，总有狂蜂浪蝶紧紧追随，一场游戏一场梦，一扭细腰一翘臀，多少男人围着她的石榴裙团团乱转，找不着北。

　　
　　2003年，当我和唐小雅正式好了以后，谢娜自动退出，从此不相往来。还记得最后一次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是个冬天，那时天下着雪，风吹着烟，整个小城冷得如坠冰窖，呵气成霜。放寒假那天，我和唐小雅一起去车站送谢娜，谢娜刚开始说不用送，后来说好吧，我给你们买个礼物吧。意想不到的是，最后她送我和唐小雅一人一只手表，我说不用了，我有手表，她的表情比冬天还冷，嘴里说留念，眼里飘着雪，嗫嚅着说拿着，留个纪念吧，明年开学我就不在这个学校念了。我俩同时大惊：什么？你要转学？
　　
　　谢娜说是的，本来不想告诉你们的，怕你们多想……我和唐小雅闻言面面相觑，不知说啥。后来我去新华书店买了两套巴尔扎克的经典送给她，一本算我的，一本算唐小雅送的，并且我们都在上面写了赠言，上面写了些什么，现在都已不记得，唯一记得的是我当时的心境：当时我确实很内疚，很难受，觉得谢娜的转学完全是因为我，但与此同时，我感受最深的却是一种解脱。这种感受出乎意料，但却是真实的。的确，即使是现在想来，当时谢娜转学对于我们三个人来说，都是一种最好的结果。
　　
　　那次分别以后，一晃好多年，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也曾听人说起关于她的消息，说她转学到一所教育不错的学校，到新学校以后性情大变，判若两人，学习非常拼命，每天她们年级，第一个进教室的是她，最后一个出教室的还是她。功夫不负有心人，当年高考结果公布，她如愿以偿考上了位于上海的某某大学，从此远走他乡，音讯全无。

　　
　　而我和唐小雅继续留在那所非常一般的学校里，一起走过了人生中最为美好的时光。唐小雅是一个非常善解人意而且很会照顾人的女孩子，我在她的陪伴下心情平静，充满活力，每天该学习学习，该踢球踢球，情场得意，考场也不，学习成绩一直稳居全年级前三名，老师也疼，同学也爱，每天都过得很愉快。而唐小雅是全年级前十名，她的强项在语文和英语上，另外政史地等文科课程也煞是了得，举三个例子：语文方面，唐小雅是我们学校十几年校史上唯一一个在省级学生杂志上发表小说的学生；英语方面，她经常考高分；至于历史，她可以一口气背得下中国有史以来各个朝代的历年大事记……厉害吧？这样的女孩子注定会有很多男生追，哪怕是本不适合谈恋爱的高中时代，而她却选择了我，这令我多少有点儿沾沾自喜，不止一次偷偷自叹命好。
　　
　　因为珍惜，所以吝啬，这一点我很认可。正是因为觉得唐小雅太优秀，所以当时的我，表现非常小气，平时她和同桌的男生多说几句话我都会大吃其醋，和其他男生单独出去“交流学习”，更是不允许。现在想想，真是好笑，如果以后再遇到那些我假想中的“情敌”，一定会很不好意思。但是事情过去这么久，曾经的同学渐渐形象模糊，曾经的恋人也已劳燕分飞，若干年后再聚首，有谁还能真正记得当年那些或者刻骨铭心或者不值一提的破事？时光是一个魔鬼，他把所有人都变成了健忘症。那些曾经在一起的人，大多是我们生命里一闪而过的流星，他们在我们生命中的某一个时刻划过身边，从此永不相见，缘分如闪电，诡异无终点，只留下一些时断时续的画面，摇曳在回忆里，仿佛看不清人脸的劣质底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