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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第八章

11.懒女人和赌博鬼

前村有个懒女人,不爱干地里的活,也不养猪养鸡,也不缝缝洗洗,就爱躺在床上睡懒觉。她家男人吃不消长年累月地服侍她,就带着孩子和她分开过日子。

这样更糟了。她索性成天睡觉。她住的那间屋子里,那个乱呀,那个脏呀,就没法说了。

她来找马良,让马良去给她画床厚棉被,这样可以睡得更暖和些,还要他画扇不透光的窗,关着窗,大晴天屋里也像夜里那样暗,不会打搅她睡觉。

马良照着她的话都画了,她欢欢喜喜地送走马良,回到屋子就要上床睡大觉。

她一进屋,就有许多许多蚊子往她身上叮;她一上床,就有许多许多跳蚤往她身上咬。她怎么也睡不着了。

懒女人只得起来,可是蚊子又饶不过她。她立也不是,走也不是,坐也不是,睡也不是,难受极了。

一连三天,懒女人实在过不下去了。她开始拍打蚊子,可是屋子里十分暗,蚊子躲在角落里,光听见蚊子嗡嗡叫。她赶到这个角落,蚊子飞到那个角落;她赶到那个角落,蚊子飞到这个角落。她只得打开窗户,让太阳光照进屋里。这样,她就可以看见蚊子了。

她又开始抓跳蚤,可是跳蚤机灵得很。一翻开被褥,它就跳到床下。到床底去抓它,它就满屋跳。难抓得很哪!她只好把地上角角落落都打扫个干净,又将床上被褥放在外面阳光底下去晒上一整天,身上衣服都换下洗洗浆浆……

这样,女人变得勤快了,毕竟原来也是个手脚麻利、长得标致的好姑娘家。她想通了,后来主动到地里去帮她男人干庄稼活了。

自然,男人和孩子都搬回家来住了。

有人说,蚊子、跳蚤治懒病。那女人知道这蚊子、跳蚤原来是马良用神笔画的。她不但不生气,反倒十分感谢马良用神笔帮助了她。

马良呢,向这位大婶道了歉,也给他们家画了一些鹅、鸭,让她在家里养起鹅、鸭。不想这女人,还会纺纱织布,描红绣花,心灵手巧,能干得很哪!

后村,有个赌棍,本来也是个庄稼汉,自从染上赌博恶习,把祖上传下来的一份田地也卖了。他女人跟他没法过了,另外嫁了人。他也赢过,但他把赢来的钱和那些酒肉朋友们一起吃喝掉了。

他更多的时候是输家,输了想翻本,愈想翻本愈输得厉害,最后欠了一屁股的赌债。

他听说马良有支神笔,能画什么有什么。他半信半疑,也到马良的村里来转转。

他一看马良住的还是破窑洞,往窑洞里一张望,没有一样好东西。他心里就嘀咕,嘴上也说出来了:“还说发迹哩,要是神笔真灵,他还这样寒碜吗?不信!”

正好马良从外面回来,马良见一个陌生人在窑洞门口转,便问:“大叔,你找谁啊?”

那人朝马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用怀疑的口吻说:“你是马良吧!你能给我画点什么吗?”

马良不明白他的来历,含糊地答应说:“好吧!如果我能画,一定帮你画。”

那人思忖了一下说:“有样东西,你能画吗?——我想有支神笔,你用神笔帮我画支神笔吧!”

马良摸不清他的用意,说:“神笔,怎么能画呢?如果你要笔,我可以给你画支笔。”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我要笔干什么呢?我知道你不会画神笔。从实告诉你,我是一个赌鬼,笔对我没有用。我要用神笔去画赌本,我要把输掉的财物翻回来。我知道你帮不了我的。”

马良这才想起,听人提起过,后村有个庄稼人,是个赌鬼,不想现在就站在他面前。他就说开了:“大叔,你也是个庄稼人,怎么可以去赌博呢?”

那人长长叹了口气,说:“为什么?——穷呗!”

马良心里不好受,迟疑了一会儿,说:“大叔,咱们都穷,可要争气啊!人穷不能气短哇!从来没听说赌博能救咱穷人,愈赌只会愈穷,你……”

那人恼羞成怒了,大声骂起来:“你小子,又不是什么官,竟然管起大叔来了!现在做官的都在兴赌博,你算什么?你别多嘴多舌了。大叔最近手气不好,给我画个财神吧!你肯不肯?”

马良被那人抢白了几句,没有办法,说:“我只能给你画张财神像,灵验不灵验,我不知道。不过,如果财神爷保佑你赌博总是赢,那么这财神爷也就不是一尊好菩萨了。”

说着,马良用神笔画了一尊财神像,那人带着几分满意的神情,捧起财神像走了。

村里的老人们责备马良说:“你怎么能给一个赌棍画财神呢?”

马良笑笑,回答说:“这尊财神像或许能帮助他!”

果然,这赌棍仍是天天去赌,愈赌愈输,愈赌愈输,再也翻不了本啦。

在赌场中,他受冷落,谁也不理他,说他是晦气鬼。他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用大把大把的钱财,在赌桌上押“青龙”、押“白虎”。他心痒、手痒、浑身痒,真难熬。

这天他实在按捺不住,捧来那金闪闪的财神像,看得准确,往“青龙”这边押上去,嘴上还大叫:“青龙,一定是青龙!”

开宝的赌头,见是这个晦气鬼,拿了尊泥菩萨像来押宝,很生气,一拳砸过去,把财神像砸碎了。他吆喝道:“什么青龙?滚你的蛋!”

“青龙,青龙……”

宝一开出,果然是“青龙”。可就在这时,从破碎的财神像的泥胚里,蹿出一条半尺长的绿色小蛇,这是那号极毒的“竹叶青”蛇。

“青龙,青龙……”

赌徒们个个吓得脸色如土,逃散开来,纷纷说:“幸亏是‘青龙’,要是叫‘白虎’,真跳出只白虎来,大家都没命了。”

也有人跪下来,说:“财神菩萨息怒,我等多有冒犯,以后再也不敢赌博了。”

那个赌头,正好扑在赌桌上,伸开两臂去划压在宝周围的钱财。那小青蛇张开嘴,伸着舌尖,对准他的下巴咬了一口。他下巴连同下嘴唇立刻肿胀起来,脸上像挂了个球。

赌头满以为他得罪了财神爷,生了一场大病,不敢再开赌局了。

那个赌徒,自然也不再赌了,可是赌债总是要还。

他无路可走,只得又来找马良。

马良也没有说他,还是热情地为他画了一些种地的农具和一些生活上的用具。

这赌徒,本来就不是个懒汉,又开始起早摸黑地干起活来了。

马良的声名,在邻近的乡里大振。

12.装进一只麻袋

呼呼的西北风紧紧吹着,将马良有支神笔的消息,传到了村外,愈传愈远,很快就传到了远处那个财主的庄园里。

财主不相信,说天底下从没有听说过有这等怪事,用笔画的东西能变成真的。他说:“一定是那叫马良的小伙子装神弄鬼,哄骗钱财。”

但他也熬不住,偷偷命尖下巴画师混进那村子去探听虚实。

马良村子里的老人们,阅历多,知道马良有了支神笔,也会招来一些灾祸,那些坏心肠的财主们、官家们,会来制造种种麻烦。他们跟马良说:“马良,可要小心啊!俗话说,宝不可外露,你那神笔画画时要隐蔽一点才好!”

年轻的马良不信,也听不进去。他说:“这神笔,是咱的,咱爱怎么的就怎么的,谁管得着?谁来说什么,可以跟他讲理嘛!咱正人正事,立得正,坐得正,怕什么?”

他不只是给他们村里的乡亲们画,也给邻近村落里的穷苦人画。

他画了东村又西村,画了南村又北村。只要是穷苦人家要的,他都画。

他画过一个村子又一个村子,愈画愈远了。

他天天背着那个斗笠,腰间插着那支神笔,走家串户,给人们画画。

他在外村,自然要接触一些生人。他不知道,财主已派那个画师,乔装打扮,充作穷苦人,实地调查过他一番。

画师回去禀告财主,说这是千真万确的事。财主立刻说:“这不行,绝对不行,不能让他们有这支神笔。他们怎么可以有神笔呢,神笔不能是他们的。快派人,去叫马良把神笔送来。”

财主派了个家丁,拿了财主的帖子,去找马良了。

家丁一进村,马良问过情由,就把他打发走了,说:“我和你家主人没有什么干系,这笔也和你家主人没有什么干系,为什么要我把笔送给他呢?这毫无道理!”

财主听了家丁的报告,拍桌打凳,十分恼火。他和画师一商议,说:“马良这小子,多派几个人去,一定要把他抓来。”

画师在财主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财主又吩咐说:“要在夜里抓,要在村外抓,手脚要利索一些。”

这是个大雪纷飞的黑夜,四个家丁知道马良到了远处的村落里,他们就埋伏在村外路边的一座木桥下。

马良给一个老奶奶家画了副石磨。要过年了,老奶奶想磨点粉,等长年在外打短工的儿子们回来,好做上一顿饺子。

马良画好了石磨,还帮老奶奶磨完粉。老奶奶要马良先尝尝她做的饺子,马良不肯,戴上斗笠,插上神笔,迎着风雪走了。

雪愈下愈大,路上行人稀少,马良踏着大步,往回家的路上走着。

马良走着,走着,走近木桥的时候,发现河滩上有憧憧黑影。他心里想到,也许会出事。于是,他忙把斗笠取下,将神笔扣在斗笠的夹层里,牢牢地系在背上,便转过身子,回头走了。

那四个家丁,已等待多时,一见马良不过木桥,转身走了,立即扑了上来。

他们人多力气大,把马良捆了个结实,嘴里塞进一团布片,将他装进一只厚厚的麻袋,扎紧了袋口,甩在一条毛驴的背上。马良不能动弹,又无法喊叫。

他们怕马良闷死,拿一根细竹管,戳进麻袋,要马良咬住竹管的一头。

这样,马良就被他们当成货物,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进了财主的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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