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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战术偷窃

十分钟过后,他们回来了。他们取回的所有食物和饮料都堆在后甲板中间,安贝儿忙着把它们装进两个帆布背包里。保罗负责放风,等他点头表示安全,海克斯和亚历克斯就抓住系艇索,开始双手交替拉船。李已经解开了绳梯,看着小勤务船稳稳当当地朝“凤凰号”的船尾靠近。

“好了。”等小船一卡进悬伸艉,消失不见,李就轻轻地说,“已经够远了。我先下去,我可以用绳梯荡到悬伸艉下面,然后跳到勤务船上。你们把背包和毯子放下来给我,我再把绳梯的底部固定住,你们就可以爬下来了。”

没有人反对,大家都知道李是自由攀岩的专家,她可以不用绳索徒手攀爬悬崖绝壁。她是中英混血儿,生在伦敦,长在伦敦。但她的父母是动物学家,从她小时候他们就常带她去野外旅行。李在一次旅行中遇到了一群友善的自由攀岩者,于是发现自己是这方面的天才。攀岩运动符合她的力量、完美的平衡能力和探险精神。她热爱攀爬,一个荡悠的悬梯对她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安贝儿系紧了背包上的带子,保罗也离开了放风的岗位,从甲板的储物箱里搜到一段多余的绳子。很快,他把绳子的一端穿过两个背包的带子,打了个专业的结把它们系在一起,然后把卷起的毯子塞进背包带,把绳子的剩余部分绕了几绕,拉过肩头,扛着所有这些东西走向船尾栏杆。

船尾栏杆的门上挂了把锁,所以李把绳梯推到最下面一根栏杆底下抖开,她跨过栏杆顶部,轻松地站在甲板的边缘,等着绳梯停止摆动。

亚历克斯让海克斯绑好系艇索,自己则跑过去稳住绳梯。李荡到第一个横档,绳梯晃来晃去,几乎要挣脱亚历克斯的双手,他铆足了劲儿,不由得哼了一声。

“小心啊,李!”保罗说。李朝他吐了吐舌头,然后在摇摆的绳梯上迅速下移,优雅稳健地踩着一个接一个横档,一路下到最后一个。就在那儿,她开始荡绳梯,直到让它像钟摆一样摆动,每一次摆动她都朝悬伸艉底下更近一步。最后一次摆动前,她抬起头朝大家咧嘴一笑,双眼闪烁着兴奋的光,然后一跃消失在大家的视线外,轻轻地落在藏在下面的勤务船上。

“五人探险去啰!”她大笑,其他人也朝她大笑。他们因为共同的叛逆而兴奋不已,没有人想到这句话后来应验得多么准确。

“凤凰号”平稳而缓慢地行驶着,悬伸艉下的小勤务船也轻缓地一同漂流,所有人都顺利地下了悬梯。李已经铺开了毯子让大家坐得舒服点,她和保罗挨着坐在船尾,亚历克斯和安贝儿面对面隔着背包坐下,海克斯摊开手脚坐在船头,一只胳膊搭在船舷上。

“我要吃饭。”保罗假装要饿晕了似的哀声说,“我要喝水。”

“你在厨房找到什么吃的没,安贝儿?”亚历克斯问,他的胃也突然饿得发紧。

“找到没?等着看今晚的菜单吧。”安贝儿把手伸进其中一个背包,“苏打水开胃。”她边说边扔给他们每人一罐冷饮。“餐后吃水果,”她又扯出一大袋苹果和香蕉,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但这个才是最好的。”

所有人都探过身去看着安贝儿掏背包,她拿出从厨房里拿的两个大储物罐,撬开盖子,一阵香喷喷的味道飘出来,空气中充满烤鸡和米饭的香气。

“我趁主厨离开的时候溜进厨房,从炉子上的锅里拿了这些东西。”安贝儿得意地说,她从一个罐子里扯出一只鸡腿,一口咬下去。“还是热的呢。”她咀嚼着一口鸡肉含糊地说。

大家扑上去洗劫食物。现在他们才意识到,在甲板上干了四个小时的活儿会有多饿。米饭煮得恰到好处,带着植物的味道。他们把米饭捏成团,和香辣味的鸡肉块一起塞进嘴里。大家都吃得很专注,有一阵特别安静。最后,保罗往后一靠,舔着手指上的最后几粒米饭。

“好,”他说,“很好。干完活儿再野餐最好了。”

“干活儿?”李问,“你?”

保罗深情地朝她微笑:“可不是嘛,我也干活儿呢。在阿根廷,我家的牧场上,我和牧童一起玩——”

“谁?”安贝儿问。

“牧——你们怎么说来着——牧场工?牛仔?是吧?”

“噢,”安贝儿说,“知道了。”

“我们一起赶牛群,牧场有——”保罗伸开手臂表示他家的牧场有多大,“我们会出门很多天,夜里就露营,在火上烤东西,烤出来的那些吃的啊,可美味了。”他转向李,“你一定要来住啊,我带你去露营,烤东西给你吃。”

“去过,烤过。”李说,“我们家不度假——我们是去野外旅行。我有很多次这样的经历了,在荒野什么的走一天之后在星空下吃东西。”

“野餐最好了。”亚历克斯表示赞同,他回忆着自己在诺森伯兰的偏远地区独自一人露营的旅程,没有什么比穿起来在火上翻烤的刚捉到的兔子,或者在灰烬里慢慢烘烤的鳟鱼更美味的了。

“嗯……我最美好的一次野餐呢?”安贝儿说,她陷入回忆,目光也变得模糊起来。“有一次我们坐游艇出去——我,妈妈,爸爸——然后发现了一个小海湾,没有人,我们在沙滩上烤肉吃,我的天,那个夜晚才叫美好呢。”她静静地微笑,然后嘴角耷拉下来,抬起手去摸脖子上那块弯曲的金箔。她转向海克斯,语气立马变得冷酷生硬。“你很安静啊,跟大家分享点什么?没有吗?我猜小混混唯一的野餐就是扒别人的垃圾箱吧。”

海克斯起身,移向安贝儿,船摇晃起来,他握着拳头,手臂上肌肉凸起像绳子似的。但他一下子又看见安贝儿脖子上弯曲的金箔,于是半路上停下了脚步。沉默了许久,海克斯又换回刚才舒展四肢的姿势。“我不爱吃,”他说,“食物补充能量,仅此而已,食物就是我可以扔到微波炉里,吃的时候不会弄脏键盘的东西。”

“还是个吃垃圾食品的垃圾。”安贝儿嘲笑着,但语气里没有了生硬,海克斯刚才没有反应让她少了些斗志。

“那么,如果你不爱吃,海克斯,那你爱干吗呢?”李问,“当黑客?”

“对。”

“为什么?”保罗问,一脸迷惑真挚地看着海克斯,“它有什么吸引你的呢——当黑客这件事?”

海克斯眯缝着他绿色的眼睛,思考了一下这些问题,其实他是在想是否值得解释。“管他呢。”他叹口气,身体前倾,“图案、谜题、代码,能听懂吧?二进制、莫尔斯电码、数字序列、字母序列、形状序列,就是这些吸引我,一直都是。破解它们,计算它们,找出隐藏的东西。”

亚历克斯低头看着海克斯的手,发现他一边说话一边拿手指在空气中跳着、敲着。

“小时候他们以为我迟钝,”海克斯继续说,“还带我去上特殊课程,他们觉得我不会阅读,但我会,我只是不想而已。一学会怎么读,我就厌倦了。所以我那时虽然人在上课,脑子里却在想问题,破解密码,玩数字图案,总之就是不听老师讲课。后来我就开始玩电脑,那是一个崭新的、漂亮的等我去破解的密码,一门全新的等我去学习的语言。我很着迷。”

“所以你就变成了一个可悲的呆子,整天坐在屏幕面前,没有朋友。”安贝儿说。

“我有很多朋友,”海克斯大声说,“真正的朋友。我们不在乎彼此住哪儿,有多富,长什么样,是男是女,我们甚至给自己起名字。我就爱黑客这一点,大家都是平等的,都靠智慧吃饭。”

“更正,”安贝儿说,“你们靠入侵别人系统窃取资料吃饭,或者收竞争对手一笔钱毁坏别人的系统。我爸爸就讨厌你们这种白痴!”

“你说的是破解者,”海克斯叹口气,“黑客才不窃取,我们进入安全系统只是为了挑战一下,什么都不拿,什么都不毁坏。我们自己写程序,分享免费软件,而不是买蠢货才用的二流公司出的软件,你知道,”他对着安贝儿冷笑,“就是你老爸的公司粗制滥造出来的那些玩意儿。”

“继续啊,”李说,“你进入过的最难的系统是什么?”

“我可以告诉你,”海克斯咧嘴笑着,“但之后我得杀了你。”

“你从没被诱惑过?”亚历克斯问,“你从没有为了拿到什么东西黑过系统?”

“有。”海克斯承认了。

“哈!”安贝儿说,“我就知道他在撒谎。”

海克斯没理她,继续和亚历克斯说话。“有个体育老师刁难我弟弟。他是鲁特老师,但大家都叫他‘烂透’老师。我弟弟,他长得不是很结实,跑不了多远。‘烂透’老师一直让他上越野跑的课,一周又一周地跑,说是能让他强壮起来。后来,只要有体育课,我弟弟就逃学,他宁愿在购物中心闲逛几个小时,也不愿意再面对那个‘烂透’。后来有一天,警察把他送回家了,他外套里塞了个金枪鱼三明治,走出商店的时候被抓住了。”

“顺手牵羊是不对的——”安贝儿又要开始说了。

“他饿了!”海克斯吼道,“他没吃到学校的晚餐。所以,我黑了学校的系统——还有我们当地教育部门的系统——还有‘烂透’的银行账号。做了点小改变,放了几个定时炸弹。”

“比如……?”李问。

“用他的名字下单买六百双跑鞋送到学校;最后一刻取消他的暑假;捐一个月的工资给巴特西猫狗收容所。下个月他就会收到解聘通知了。”

“太厉害了!”李咯咯地笑着,“学校知道是谁干的吗?”

“知道,”海克斯说,“但就是无法证明是我干的,不过他们还是报复了我。”

“他们干吗了?”保罗问。

“把我送这儿来了呗。”海克斯嘟囔着。

李一下子笑了出来。

“怎么了?”海克斯怒视着她。

“你脸上的表情。”李咯咯笑道,笑声是可以传染的,连海克斯也开始微笑了。

“我是认真的,”海克斯说,“我不想来这儿的,他们送我来就是害怕我下一步要做的事,好像我来了这儿就不能黑系统了似的。”他又下意识地去摸他的掌上电脑,然后想起腰带上的口袋已经空了,于是脸上一阵痛苦的痉挛,他转身狠狠地瞪了瞪安贝儿。其他人一个个地收起了笑声,然后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保罗打了个嗝。

一个很响,很低沉,很长的嗝。

“不好意思啊。”他拍了拍嘴巴,假装手指间捻着一张餐巾。大家都笑了起来,包括海克斯。紧张的气氛消失了,他们静静地坐回自己的位置,看着斑驳的光点在“凤凰号”船身上晃动。天依然很热,很湿,但挨着水要凉快一些,而且头顶的悬伸艉为他们挡住了太阳的直射。

船轻轻地摇,他们开始犯困,然后,A班这五个成员一个接一个合上了眼睛,渐渐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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