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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第五章

11月1日下午,当盖伊与查尔斯·帕尔默将军(该师炮兵指挥官)一起在指挥所里的时候,一则由L-5侦察机上的观察员通过无线电发出的报告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这是我见到过的最奇怪的事情了。有两大股敌军步兵纵队正从龙塘洞与龙云洞附近的小路上向东南方向进发。我们的炮弹刚好击中敌军内部,但是他们却没有停止前进。”那是距离云山5、6英里处的两座小村庄,帕尔默将军立即下令炮兵开火,同时盖伊也紧张地拨通了第1军司令部的电话,再次请求上级准许8团撤到云山以南数英里以外,然而他的请求再次遭到拒绝。

这样一来,他们就丧失了挽救8团,尤其是3营的最后一次机会。接下来的这场战役几乎在顷刻之间就胜负已定。中国人民志愿军的两个由经验丰富的士兵组成的精锐师,与一支毫无准备、部署不当、在大多数情况下都由那些盲目以为朝鲜战争业已结束的军官指挥的美军精英师进行了一场正面交锋。

(地图)2.第一次遭遇中国军队,1950年11月1日

5团在约翰逊的率领下,在北上云山展开救援行动的途中,被中国军队设置的一处巨大路障困在了半路。实际上,他们不仅难以解救出受困的8团,而且就连自身是否能够从这场鏖战中顺利脱身、免遭全军覆没的命运都不知道。正如那位以严谨著称的朝鲜战争历史学家罗伊·阿普尔曼所描述的那样,“11月1日夜幕降临前,8团被中国军队围三阙一,只在东面留有一个缺口。如果当时韩军15团能够在原地抵抗的话,那么他们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本·博伊德中尉是8团1营B连的新任排长。1营配有坦克和火炮,实际上是个营级特遣队,当时驻扎在云山以北400码开外,因此是8团三个营中最容易受到攻击的目标。该营营长名叫小杰克·米利金,是博伊德在西点军校的战术教员。博伊德印象中的米利金是一个为人和善、行事稳妥的人,他的父亲也曾经在欧洲战场上担任过巴顿将军属下的某军军长。据博伊德所知,1营曾经先于其他两个营抵达平壤,当时其他两个营在什么地方,他们不得而知。而就在1营到达这里的当天下午,曾把迫击炮对准四周的目标,并且与敌军进行了几番交火,但是因为战斗进行得并不激烈,因此大家都想当然地以为,敌方只不过是朝鲜的一些散兵游勇而已。可是到了晚上,刚从营部开会回来的B连连长却对博伊德说:“这一带大约有2万洗衣工。”博伊德当然懂得他的意思——他们的周围盘踞着2万中国军队。

接着,他们听到了一种类似于某种亚洲风笛一样的乐器声音。一开始,有些军官还以为是英国旅的援军到了。然而那种声音却不是风笛发出的,而是从军号与喇叭里发出的一种诡异的声响。对于这种声音,只怕很多人会在此后终生难忘,因为他们很快就知道,这种声音不仅代表着中国军队即将投入战斗,同时还是对敌人的一种强大的威慑力。博伊德相信,尽管人手短缺,但是他的士兵已经严阵以待。他的一半属下都是韩军混编人员,即所谓的KATUSA。大部分美国军官认为,这些韩军混编人员训练不足,到了与敌军真枪实弹交火的时候,完全指望不上他们——将他们混编进来不是为了加强美军的战斗力,而是为了增加美军与联合国军的数量。对于这种轻率的做法,不仅那些必须与韩军并肩作战但言语不通的美军连长与士兵感到十分不满,那些整天被呼来喝去的韩军混编人员同样感到不快。

10时30分左右,中国军队发动猛攻。这真是兵败如山倒,博伊德心想。后来有人说,中国军队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迅速穿过美军薄弱的防线。美军看似防守严密的营指挥所在顷刻之间就夷为平地。各个排的一些幸存者想要临时构建一条防线,但很快就因寡不敌众而土崩瓦解。到处都是美军伤兵,对于眼前越来越混乱的局面,米利金已经竭尽所能了,博伊德心想。于是,他下令让剩下的10辆载重2.5吨的卡车一字排开,尽可能地将伤兵转移出来。就在此刻,博伊德突然看到一名叫埃米尔·卡朋的随军牧师正在全力照料自己身边的伤员。博伊德立即下令,让部下安排这名牧师上车,但被后者一口回绝,因为他打算与这些很可能冲不出去的伤兵待在一起。尽管卡朋神父十分清楚,他们最终很可能会一起被捕,但是他会尽其所能地让这些美国士兵得到善待。

3营有两辆坦克。当护航车队开始出发时,米利金登上一辆坦克在前方开路,博伊德上了另一辆坦克断后。到云山镇以南约1英里之时,出现了两条岔路,他们的一支队伍向东南方向进发,另一支队伍沿西南方向前行,先后进入3营的防御圈,然后通过比尔·理查森及其辎重分队镇守的那座桥梁。后来的事实证明,米利金不顾一切率部南下是对的,凡是最后突出重围得以幸存下来的士兵莫不是受益于此。

中国军队早已在这条道路的两侧重兵埋伏。博伊德当时很难预计敌军会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开火,但是他模糊记得,他们沿着这条道路走出五六百码之后,中国军队就开火了,火力异常凶猛,而他们的车上全都是伤兵,根本无力还击。于是整个车队都熄灭了车灯。慌乱之中,博伊德所在的那辆坦克的驾驶员操作失误,炮塔开始猛烈旋转,坐在上面的那些士兵全都掉了下来,博伊德也跌进一条战壕里。后来他能够活下来,博伊德心想,完全是出于天意。

他甚至能够听到中国士兵的脚步声,这时唯一的办法就是装死。不一会儿,有人走了过来,先是用枪托狠敲博伊德的脑袋,而后又猛踢他的身体。所幸没有人用刺刀戳他。最后,那些士兵翻遍了他的口袋,拿了他的手表和项链后就离开了。博伊德等了很长一段时间——少说也有几个小时,才慢慢地爬了起来。这时的他完全迷失了方向,除了浑身是伤以外,还有严重的脑震荡。博伊德听到不远处似乎有开炮的声音,很可能是美军的炮火,于是朝着那个方向蹒跚前行,淌过一条大概叫做南面川的小溪,才发现自己的双腿疼得厉害。他觉得这很可能是中国士兵使用的白磷所造成的烧伤。

博伊德小心翼翼地走了几个晚上,一到白天就尽可能地躲藏起来。他带着极度的伤痛与饥饿,朝着美军防线的方向走了至少一周的时间,也许有十天左右,最后是一位当地农民给他食物充饥,并且用最原始的手势为他指明美军的位置。博伊德相信,没有这位农民的帮助,他绝对不可能活着回来。11月15日左右,在经历了将近两周的艰难跋涉之后,博伊德终于来到一处美军营地。他的烧伤已经十分严重,当时立即有人对他进行了一系列治疗。对于博伊德来说,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了,他成了少数几名幸存者之一。博伊德只知道他的连长在这次战斗中阵亡,但不知道他的排中是否还有人幸存下来,因为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见到过其中的任何一个人。

在中国军队发动攻击之前,在8团的防御圈南端,L连的比尔·理查森仍旧驻守在那座长约90英尺的水泥桥上。桥下原是一条小河,但现在河水已经干涸。理查森以及大部分士兵都守在桥北的平地之上,也就是8团驻扎地点的最南端。营部就在此地以北大约500码之处,而L连的其余兵力则在向西大约350码处。当理查森第一次听到南边山头上传来的声音时,他问自己的好友,也就是这个班里除了自己以外唯一有过作战经验的士兵吉姆·沃尔什:“我听到了什么?你听到了吗?”理查森感到那里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但是却抽不出人手来进行侦察。于是他拨打连部的电话,希望他们能够给予支持。但是连拨了3遍,连部那边才有人拿起电话,这让理查森感到愤怒不已——他们怎么能够如此麻痹大意?接下来,连部又接通营部,最后由营部从情报侦察处派来一名士兵。这个士兵一路悠然自得地走了过来。在理查森向他说明任务之后,这名士兵很快就不见了。过了一会儿,只见他与其他4名士兵在山顶上大呼小叫地进行所谓的侦察,理查森想,他们的声音大概整个师都能听得到。等到他们声势浩大的侦察行动结束以后,带头的士兵说:“这里没有任何情况。”但是,另外一名士兵的手里却拿着一把铁锹和一副手套——这种手套理查森从来都没有见过。更重要的是,手套是干的。显而易见,在这种雨雪交加的天气里,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刚刚有人把它们落在了这里。“没错”,这名士兵承认,“是有几个散兵坑来着,但那肯定很久以前就没有人用了。”听了这话,理查森勃然大怒。即使不是侦察人员或者情报人员,也应当能够立即理解这副手套的重要性。于是,理查森坚持要他把这副手套与工具送到自己的上司那里,并且通报这里可能有情况发生。可是这名士兵满脸愠色地回答:“好吧,要是你不喜欢我们的侦察结果,那劳驾你自己去瞅瞅吧。”

所有这些情况都让理查森越发警惕起来。那天晚上,他还接到一个电话,要求他派一个班的士兵增援连部的侦察巡逻。这让理查森大为光火,因为他这里只有15名士兵,其中有5个还是不会讲英语的韩军混编人员。于是,理查森只好让这5个人留下,派遣自己的得力助手沃尔什与其他3名士兵去参加连部的侦察行动。理查森后来听说,这些士兵到连部后,有人告诉他们,此行的任务就是挖几条沟,然后就可以休息了。尽管这时理查森的营区仍然没有任何动静,但是1营与2营却同时遭到中国军队的痛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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