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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段峰不语,是这样没错。几个孩子当中,数他最有手腕,真要保守秘密,唯有死人口风最严,没有留下活口还带在身边的道理。

他都不惜毁掉自己最得意的项目,嫁祸到二哥头上,还会在意一个陌生女人的死活吗?

段轻鸿转头看向苏苡:“我不动她,留她在身边,是因为她那晚救了我一命,亲手为我缝伤口,又恰好看清想要我命的人就是二哥安插在我身边的王梁,不信你可以问她。王梁的手机最后也被她捡到,里面有二哥跟他频繁联系的证据,还有他损害公司利益、在大项目里捞油水的账目文件。”

苏苡明白,她这颗棋子终于到了发挥最大作用的时刻。她在段峰面前镇静地说:“我没看到是谁放火,账目文件我也没来得及打开。”

其他的事,段轻鸿说得没错。王梁手机里的秘密,大概只有她和段轻鸿、段长瑄知道,段峰是不太可能知道的。

“没关系,账目文件我这里有。”段轻鸿早有准备,在父亲面前翻开打印整理出来的文件,白纸黑字,一目了然。

段峰攥紧文件纸头,枯朽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气得发抖。

“我让所有人相信当晚我不在江临,不过是想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同样的方法反其道而行之,才让王梁以为那晚我住在新酒店,他不赶在当晚动手,就再没机会下手了。你应该庆幸他操之过急,否则我已经死于非命了,就跟大哥一样。”

语惊四座,段峰竟然霍地站了起来,原来罹患糖尿病并发的腿疾并没有让他完全瘫痪,只是虚弱,所以很快他又跌坐回去,气喘吁吁地问:“你……你说什么?”

“我说段致远的车祸是老二的手笔。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怎么,这件事你竟然一点不知情?”

“你……有什么证据?证据呢?”

段轻鸿摊手:“没有证据,他出事的时候我还不是段家人。年代这么久远的事,连警方也束手无策,你指望我能找到什么证据?”

要不是眼前的父亲痛失长子,说不定根本想不起还有他这么一号遗留在外的血脉。

段峰已经是出气多吸气少:“那凭什么……凭什么说是你……二哥做的?”

“当然是有人透露了蛛丝马迹。有些事信则有,不信则无,你当时也不是一点没有怀疑,只不过没有勇气去证实这种猜测罢了。今后你还可以继续当那是一场普通意外,这样也许你会好受一点。”

段峰捂住胸口,真正的心如刀绞:“为什么……”

“为什么?”段轻鸿像是听到了好笑的问题,他环顾四周,“你看你周围这些人,有谁是真正为你的健康状况担忧,巴望着你早点痊愈康复?相反的,个个都希望你早点身故,好留下几辈子也挥霍不尽的财富。你事事都以利益分配为先,哪有一点人情味?由己及人,身边的人也不过是得你真传,你该高兴才对。”

兄弟手足又怎么样?要平分财富社稷,甚至还会屈居人后,当然要不择手段除之而后快。段长瑄的的确确就是这种人,是段峰的价值观和人生观一点一滴灌输出来的。

“你是我亲生儿子!”失望透顶,段峰几乎咆哮。

“多谢提醒,长到十八岁才第一次见到亲生父亲的人不多见,我也算是特别的一个。其实我倒真的跟坤哥差不多,都是打一份工而已,你或许也从没拿我当亲生儿子看待,说不定我妈长什么样你都已经彻底忘了。”

段峰禁不住他一再刺激,终于颓然倒下去,好在苏苡和熊定坤离他近,把他搀到床上躺下。

苏苡一边为他做心肺复苏,一边嘱咐其他人去拿药,这一刻她是医生,救人是天职,分不出神多看段轻鸿一眼,只听到他的声音继续道:“有件事你做得很对,宁可把隆廷交给外人,也不会传到老二手上,否则不出两年隆廷一定被拆得四分五裂。但你不该心软,还给他机会苟延残喘。”

“你……”段峰伸长了手,却怎么也碰不到这个儿子分毫。

他们之间的深壑,不止一个马里亚纳海沟,父子亲情或许真的从来就没存在过。

段轻鸿决绝地离开,苏苡抢救段峰及时,顺理成章地留在房间里。船上配有医护人员,段家甚至带了家庭医生上船,但也许是出于一种安慰心理,段峰拉住她不放,似乎她在就能救他的命似的。

世上属律师最懂得见风使舵,很快整理了遗嘱文件过来,请示今天寿宴上所做的决定算不算数,还需不需要做变更。他们都是见证人,家庭风波看够了本,刚才那样的争执的确足以让大家长改变心意,一分钱也不留给段轻鸿这个私生子都有可能。

可是几乎气得脑溢血的段峰撑着最后的意识摇了摇头,眼睛半开半合,口鼻上了呼吸机,想说的话再难说出口。

抢救危重病人非常耗费体力和心血,苏苡终于可以喘一口气的时候,外面的夜色早已笼罩了整片大海,墨色的天空中有礼花绽放。

其实段轻鸿说得不对,这游轮上景观最好的露台应该是段峰的这间房。

可又怎么样呢?高处不胜寒,他甚至没办法走到露台上去静心观赏一回。陪在他身边的都是医生、护士和律师这样的专业人士,冷冰冰地用自己的专业为其服务,说白了还是为了他的财富,没有一点温情。

一生汲汲营营,终究潇洒不起来。

段轻鸿的助手金迟来敲门,在苏苡耳边低声道:“三少喝醉了,麻烦苏医生你去照顾一下。”

“我这里走不开。”苏苡看了一眼床上的段老先生,“船上不是还有其他医生吗?你找他们给他吊瓶盐水就好了。”

金迟为难:“……他在甲板上,吵得很厉害,谁都拉不住,一定要你过去。”

男人的任性是不是也该有个限度?

苏苡走到甲板上去,晚风轻柔,星光灯光洒落一地,正是甲板上最美的时刻。

焰火表演刚到高潮,兴致盎然的宾客全不理会脚下踩碎的流光,都仰头观看天空中时时绽放的火树银花。

刚刚在舱房中的剑拔弩张似乎也与他们无关。

甲板尽头仍有白色长桌,冰桶中躺着香槟,数不尽的红白干邑伫立一旁,空气中还有大厨烹制烤肉和海鲜的香气,船上24小时不间断供应酒食,供来宾尽兴。

苏苡在最隐蔽的角落找到段轻鸿,他靠在墙板上,齐整修身的礼服早就不知被甩到哪里,衬衫领口大开,曲起的膝头上摆了一只差不多空掉的啤酒罐。

人人抢着喝最好的年份酒,他却躲起来喝啤酒,而且还能把自己灌醉。

“喂!”她踢了踢他伸直的大长腿,震落了他腿上的啤酒罐。

段轻鸿抬眼看她,冶亮黑眸璀璨得赛过天上繁星,只是笼上一层微微的醉意,蒙眬地带着一种孩子气。

“你来了?过来坐。”

他说话口齿清楚,绝没到醉成烂泥发酒疯的程度。他周围的人不知是听他授意还是潜移默化受他影响,全都酷爱夸张。

苏苡深深吸气,湿润微咸的海风灌进肺里。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喝醉就回房间去休息,你现在算是得偿所愿了,应该可以睡个安稳觉。”

他扬起笑,像是没有心机的小孩见到糖果时露出的单纯笑容,他伸手过来拉她:“真的?你留在那里那么久,没见他改遗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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