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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第一章

宝珠坐上了顾家的车子,从前她只能像大部分同学一样在旁边看着顾夜永每天被这辆车子接送,只有羡慕的份儿,今天第一次坐上来,她才知道,那种被万众嘱目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冯宝珠环视周围同学们艳羡的目光,很满意大家的反应,她得意地仰了仰头,提了提校服裙摆,孔雀似的坐进去。

贺家珍替她关了门,也将一切议论声关在外面。路上,她问宝珠:“夜永平时在学校除了你,还跟谁亲近些?”

宝珠嗤之以鼻地道:“还不就是那个叶南姝,天天缠着夜永不放,我真后悔带他去那里。”

贺家珍追问:“你带他去了哪里?”

宝珠这两天因为顾夜永受伤,心里本来就有怨气,再加上他跟叶南姝有关,便把那天的情况如实地告诉了贺家珍。贺家珍听后良久不语。

宝珠惴惴不安地觑着她的脸色,“阿姨,我做错了吗?我只是不想看到夜永沉迷下去,终有一天被叶南姝带坏。”

贺家珍笑着摇头,摸着她的头道:“你做得很好。宝珠,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夜永从小身体不好,为了他安心养病,阿姨才带他来岛上,高考临近,阿姨只希望他能好好学习,养好身体,不希望他为一些无谓的人跟事分心。那个叶南姝,不管她是什么人,阿姨都不希望夜永跟她走得很近,以后若你看到他们在一起,能悄悄来告诉阿姨吗?”

“当然可以。”宝珠挫败地道,“不过您也不用太担心了,他们好像吵架了,那天夜永就是跟她吵了架才受伤的。”宝珠自说自话,丝毫没注意到贺家珍脸色已经黯了下来。果然,阿夜受伤还是因为那个女孩。

贺家珍带宝珠来到楼上,敲开儿子的房门,“夜永,你看谁来看你了?”

顾夜永坐在窗口沙发上看书,扭过头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他的第一直觉是叶南姝,当他看清楚来人时难免有些失落,脸色黯了下来,“你来做什么?”

贺家珍板下脸道:“阿夜,你怎么能这么跟同学说话!宝珠好心好意来看你,你可不许欺负她。”她转过头笑着对宝珠道,“宝珠啊,你别介意,夜永他生病了心情不好。”

宝珠乖巧地道:“阿姨,我不会介意的。”贺家珍点点头,宽慰地道:“真是好孩子,那你们聊天,阿姨去给你们准备些点心。”“好。”贺家珍临走前半是威胁半是嘱咐地让顾夜永好好招待宝珠。顾夜永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把受伤的脚搭在脚踏上,接着看刚才看的书,对冯宝珠不理不睬。冯宝珠也不介意,好奇地四处打量着他的房间。顾夜永的房间很宽畅,采光也好,除了床与书桌这些必备品外,靠墙还放着一张沙发茶几,算是半个起坐间。冯宝珠顺手拿起书桌上的相框道:“你是独子吗?”顾夜永厌烦地道:“你别乱动别人的东西,放下。”冯宝珠撇撇嘴道:“看看又不会坏,真小气。”

虽然口上这样说,她还是将相框放下,乖乖在沙发上坐下,看到茶几上放着他的上课笔记,便翻了几页,“你的笔记记得真仔细,能不能借我看看?”顾夜永觉得她真烦,没好气地道:“你自己没有吗?”冯宝珠道:“我当然有,不过没你记得仔细。”她看到他连一些很简单的数学题都记了,几乎是初中水平的习题,以他的程度,这种题目根本不需要记笔记,却还一步步仔细写了解题步骤,便有些意外道,“这样的题怎么也需要记笔记?”

顾夜永说:“要你管,我喜欢,你快放下。”宝珠笑道:“你紧张什么,我只是看看,互相学习罢了,怎么?你怕我看了下次考试超过你吗?”顾夜永不屑地嗤笑一声,冯宝珠也舒了口气,他总算肯理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上学?”“大概下周吧!”“脚上的伤怎么样,还疼吗?”“嗯。”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多数是宝珠说,顾夜永只嗯嗯啊啊地敷衍她,贺家珍送水果蛋糕进来,看到两个孩子相处融洽也觉欣慰不少,送宝珠走时,还不忘嘱咐她时常过来家里玩,夜永刚转学没朋友,需要她多照顾。

顾夜永请假的这些日子,叶南姝每天照常生活吃饭,没觉得生活有多大影响,可是每天早晨走进教室,总是本能地朝他的位置看一眼,看到那空空的位置,心里也莫名觉得少了些什么。

叶南姝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她从未经历过。

顾夜永脚伤还未痊愈,走路一跛一跛的,司机老张本来要扶他进教室,被他拒绝了。顾夜永瘸腿走得慢,同学们一个个从他身边走过去。感觉到身后有异,他扭过头,看到叶南姝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一片阳光下对着他笑。清晨阳光明媚,为她笼上一层淡淡的光晕,那画面闪闪发光,顾夜永看得呆住。

叶南姝从他身边走过去的时候,低低说了一句:“小瘸子。”顾夜永不由得笑开。多日不见,他发现自己竟那么想念她,加上当时的冲动过后,漫长的思念冲淡了愤怒,竟一时想不起当时为什么要吵,只觉得这一架吵得可笑。他一瘸一拐地跟过去,“喂,等等我。”顾夜永没料到那么清高的叶南姝会主动与自己和好,心里反而更加愧疚,总想找机会想对她说对不起,可惜一直没机会。放学后,两人一起来到属于他们的秘密基地。叶南姝在礁石上坐下,此时已进入十月,海风有点凉,她校服外头套上毛衫,正低着头收拾书本,抿着唇,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一缕发丝滑落下来垂在耳边,被风吹得左右浮动,顾夜永觉得心像是被一只小手轻轻挠着,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替她捋了捋头发。

叶南姝错愕地抬头看他。顾夜永也愣了一下,看着半空中自己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顿时尴尬起来。叶南姝别过脸去。顾夜永又静了半晌,才说:“那天,对不起。”叶南姝小声地说,“没事,我已经习惯了。”她这样豁达倒叫他更觉内疚,可他这个人偏偏一紧张就支支吾吾的,更加解释不清,“我,其实……”叶南姝像是烦了,说:“开始补课吧,那天讲到哪了?我都忘了。”她把一本书心哗啦啦来回翻着,脸上却看得出是心不在焉的样子。顾夜永劈头夺过来,替她翻开一页道:“喏,不就是这里。”叶南姝笑道:“你记性真好。”“是你什么都不去记得。”叶南姝道:“小事罢了,我没放在心上。”她不知想到什么,又道,“不过,像这样寡淡也好,有些东西不记得比较好。”

她一直不懂得叶芬为什么要死守在这里,以她的姿色就算有过女儿也大可以随手再捞个男人过一辈子,可是她选择苦待,多傻,偏偏看上去那么精明的一个女人。

看过了叶芬这一生,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傻傻地去等一个人,如果有人负了她,她一定不择手段忘了他。

顾夜永脱口说:“所以你一定绝情。”

叶南姝诧异道:“这是什么歪理?”

顾夜永一本正经地说:“不是歪理,你会忘情。”

叶南姝笑,“谁不会忘情?忘情只是生存的本能,一辈子这么长,总有些人

在生命里来来去去,不见得都记得才叫真情。人在变,记忆总是会淡的。”顾夜永看着她,表情突然认真起来,“我不会忘。”叶南姝捋捋耳边落下的头发,笑着低下头,“你这样容易吃亏。”“我愿意。”

顾夜永晚上回到家,看到院子里的车子,知道父亲回来了,飞快地跑进去。

客厅里,顾盛东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母亲在餐厅摆餐盘,脸上洋溢着难得的笑容,看到他进来,说:“这孩子,回来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去你爸跟前叫人。”

顾夜永拘谨地走到顾盛东面前叫了一声“爸”。顾盛东抬头看了他一眼,只是“嗯”了一声,便继续看报纸。顾夜永脸上有些失落,他们父子的关系并不亲厚,他有意避着父亲,父亲对他也总是淡淡的。贺家珍放下手里的活儿,笑着对顾夜永道:“好了,洗手吃饭。”顾夜永上楼后,贺家珍猛地抽走顾盛东手里的报纸,埋怨道:“两个月不见儿子,见了面也不能好好说句话,报纸什么时候不能看?我说过你多少次,回到家就不要再想工作上的事,要不你就别回来。”顾盛东赔着笑说好好好,起身跟着她走到餐厅去。难得一家三口聚在一起吃晚饭,看得出贺家珍心里欢喜,在桌上殷勤布菜,盯牢一对父子吃饭,脸上展露难以抑制的满足笑容。席间,顾盛东例行公事般过问夜永的功课:“到这边可还适应?学习吃力吗?”不等夜永张口,贺家珍便代答道:“阿夜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你又不是不知道,班主任一直夸他呢!”顾盛东看了一眼低头吃饭的儿子,大概是觉得父子间气氛有些尴尬,说道:“我给你带了礼物,在楼上书房放着。”

顾夜永到底还是孩子,听说有礼物,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兴冲冲放下碗就要上楼去,被顾盛东喝道:“吃了饭再去看。”顾夜永只好又乖乖坐下吃饭。贺家珍心疼儿子,说道:“你别太严厉,难得回来一趟也不好好跟儿子亲近亲近,总是训他,有你这样当爸的吗?”顾盛东看一眼拘束的顾夜永,干咳了一声,也不再说话,只是低着头吃饭。

顾夜永挑着米粒,勉强撑到一顿饭结束,就急着跑上楼拆礼物。顾盛东给他的是一台西门子产的超薄型CD机,银白色的外观,淡蓝色按钮,十分雅致,附赠的还有一套英语听力训练磁盘。

顾夜永拿着这台机器,脑子里第一个念头是,叶南姝可以用这个复习英语。

顾盛东这次过来只待了两个晚上。

他来去匆匆,在家的时间很少,顾夜永也没觉得什么,反正在顾盛东面前,他这个儿子也可有可无。只是晚上回到家,看到母亲独自一个人在餐厅忙碌的时候脸上已失去了光彩,心里难免替她感到难过。

夜永有时候静下来想,母亲是真的爱着父亲吧,父亲在的时候,母亲脸上会散发一种光,无比的动人,只是这些父亲从来都不看在眼里。他有时暗暗发誓,他将来若娶了哪个女人,一定不会让她过这样寂寞的日子。想这些的时候,不知道为何,脑子里冒出了叶南姝的身影。

“妈,我回来了。”他换了鞋走进去。贺家珍帮着用人把盘子摆上桌,对他道:“饭好了,快去洗手吃饭。”“爸走了?”“嗯,他公司有事,说过两天再来看你,你要想他就给他打电话。”“哦。”顾夜永才不会打,反正他打过去,也总是秘书在接,多数是说董事长在开会,或董事长在会客,总之,董事长一定不在电话旁。顾夜永转身上楼时,贺家珍叫住他道:“阿夜。”顾夜永回过头,“嗯?”“妈妈明天要回城里一趟,这次大概要多住些日子,你小舅舅要结婚,妈妈要过去帮忙。”“哦。”顾夜永答应着,转念突然笑起来。

见他突然兴奋得蹦蹦跳跳地上楼,贺家珍奇怪地斜了他一眼,“这孩子,发什么疯?”

立秋以来,岛上气候越来越冷,他跟叶南姝放学后在海边补课难免冷些,碰见刮风下雨的日子还得回避,他们一直在找别的地方,只是没有碰见合适的。顾夜永有几次想干脆叫她去家里,可是他不确定贺家珍对他带女同学回家的态度,不敢贸然带回来。再者,除了贺家珍,他更担心叶南姝。南姝性子高傲自尊心强,万一母亲说什么难听话,他怕南姝生气,所以只能趁着母亲不在家的时候先试探一下南姝的态度,而这次妈妈回城参加婚礼,正是大好的机会。

隔天下课后,顾夜永便悄悄将这个消息以纸条的方式传递给叶南姝。

自从上次两人吵过架后,顾夜永出于补偿心理,也渐渐接受了她的不公平条约,在南姝的硬性规定下,答应她在学校“保持距离”,若不得已要交流,就以传纸条的方式。

叶南姝看了纸条后半天没回话,顾夜永心神不宁地过了一下午。到了快放学的时候才收到她递过来一张纸条——周六下午三点,顾夜永提着半天的心总算放下来。

放学后,叶南姝照例很快收拾书包头一个离开教室,顾夜永想跟她再多商量一下周末的事情,就也匆匆收拾东西跟过去,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双眼睛正带着恨意地看着他们。

“叶南姝可真行,这么快就把顾少搞定了。”一个女同学酸溜溜地说。

冯宝珠听见这话,原本就不悦的脸上更添几分火气,重重地把书包往桌上一放,“乱说什么,有这工夫不如好好去复习一下功课,后天就要月考了,我看你到时再考个六十分,干脆跟叶南姝做伴好了。”

那个同学撇撇嘴不说话,倒是另一个同学揶揄道:“宝珠,我们说叶南姝又不是说你,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还帮着她说话?”

“我哪有帮着她说话?我只是见不得你们造谣,顾夜永是刚转来的新同学,老师才说过要多帮助他,你们就把他跟叶南姝扯在一起,他不知道,你们还不知道叶南姝是什么样的人吗?”

她搬出老师来,女同学嗫嚅着道:“也不算造谣,我看他们这些天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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