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就是未成熟的番茄

文/沈岳明

上初中的时候，我正处在一个反叛、偏激的年龄，父母老师的话根本就听不进去，还厌学逃学，经常跟几个成绩差的伙伴在上课期间偷偷溜出学校，去田间捉泥鳅，去树林摸鸟蛋。为此，我们没少受家长和老师的责骂。家长和老师越是责骂，我们便越是反叛。最终，我们偷偷地跟在外地打工回家探亲的老乡逃了出去。

我偷了家里几百元钱，跟一个老乡来到了广东博罗县的一个小镇。一路上，老乡用的都是我的钱。老乡在那里的一家小餐馆里打杂，于是我被安排给老乡打下手。还没干满一个月，那家小餐馆就因为老板遭车祸关门了。老乡见我的钱用得差不多了，害怕我拖累他，背着我偷偷地去了另一个地方。我手里拿着餐馆里发的二百元遣散费，一时不知所措。钱很快花光了，但工作却没有找到。有一天，实在饿得不行了，我便跟着一个和我同病相怜的小伙伴去偷人家的番茄吃。

小伙伴给我放哨，我进园去偷。小伙伴反复嘱咐我，一定要留意一个黑胡子大汉，他便是那片番茄地的主人。黑胡子大汉不但满脸凶相，还带着一条大黑狗，几乎每天都在园子周围转。尽管小伙伴的话令我心惊胆战，但还是禁不住食物的诱惑而来到了番茄园。饥饿能让人失去理智啊。

见天全部黑了下来，我才借远处的点点灯火，悄悄地潜入了那片渴望已久的番茄地。小伙伴站在园外打掩护，我则小心翼翼地摘起番茄来。才摘了几个番茄，园里便传来了黑胡子大汉的咳嗽声。紧接着园里便响起了阵阵沙沙的拨动番茄叶子的声音。不好，一定是黑胡子大汉发现有情况后追了过来。来不及细想，我破园而出，朝着一条小路奋力跑去。

小伙伴发现黑胡子大汉追出来了，吓得一声不吭地跑得没了影。我的双腿越来越软，越跑越沉重。由于路况不熟，又是晚上，天色太暗，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后面的喊声越来越近，那人边追边说着浓重的方言，意思好像是让我停下，站住！他越是让我站住，我越是想爬起来再跑。可是，还没跑几步，我又摔倒了。我的身上满是泥土，我用手胡乱地在地上摸索着。我想，与其让他抓住了痛打一顿或者送交派出所，还不如跟他拼了。我终于在地上摸到了一块石头，便紧紧地将那块石头抓在了手里。

黑胡子大汉在我的面前停了下来，因为天太黑，我看不清他的面孔，再说我也不想看清他的面孔。我害怕在面对他那张凶神恶煞的脸时，再也没有勇气站起来了。就在他试图靠近我的时候，我奋力站了起来，并用手里的那块石头狠狠地向他砸了过去。黑胡子大汉显然没有料到我还有这一手。他啊的一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他的额头出血了。也许黑胡子大汉没有想到我还会有这一手，一时间呆在原地不动了。

他的狗见主人受了伤害，悄然无声地向我逼来，我吓得眼一闭瘫软在了地上。我等了好半天后，那条狗也没有咬我，黑胡子大汉也没来抓我。他只是焦急地对我说着什么，并在地上搜索了半天，将我掉在地上的几个番茄捡了起来，然后将两个馒头塞在了我的手里，便带着狗转身走了。

我定下神来后，才仔细地回味他的话，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说现在还不是采摘番茄的季节，吃了未成熟的番茄是会中毒的。他还说，看我的年纪不大，应该去学校多读点书啊，怎么能出来打工呢？原来，黑胡子大汉并不是来抓我的，而是来给我送馒头吃的。他害怕我吃了未成熟的番茄会中毒，而我却将他打伤了。看来，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给像我这样的小偷送馒头了。只是，他没有想到，我会这么拼命地跑，并用石头砸他。

我猛然省悟，并主动返回了校园。是的，番茄没有成熟，吃了就会中毒。人也一样啊，只有长大了，成熟了，才能更好地融入社会，建设国家。而未成熟之前便过早地采摘，不仅毁了自己，还伤害了别人。而令我明白这个道理的竟然是一个看守番茄园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