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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第五章

沈晋华悠悠笑道:“西秦与苍月、巴尔两国接壤,边界一直不太平。但自从华帝登基之后,两国却一转先前与西秦敌对的态度,关系稳固和睦。西秦并无外患,华帝才敢大刀阔斧应对国中诸侯。长风和南顺虽非西秦邻邦,华帝有意相请,也是为日后考量。婉婉,说不定,今夜就有厚礼送到昭远侯下榻的驿馆中。”

厚礼?阮婉莫名看他,沈晋华轻笑:“你是用不到的。”

她用不到?

阮婉倏然会意,便狠狠剜过他一眼:“谁说本侯用不到的!阿莲素来笨得很,本侯还缺几个端洗脚水的丫鬟,越多越好!”

沈晋华笑不可抑。阮婉趁势上前,挤眉弄眼道:“是不是早就知晓有美人赠予,李卿才跟你一同到西秦的,怕担心有人偷腥吧?”

沈晋华好气又好笑:“你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子,都是从何处学来的?”

阮婉扑哧乐道:“我哪里是女子,我是侯爷!”

沈晋华无语至极。

阮婉心中过瘾,就又问起他同李卿的事来。前次在长风走得急,昨日刚到西秦,又被邵文槿中途扛走,阮婉自幼就同晋华要好,晋华的事,她素来八卦又上心。

沈晋华轻咳:“说我做什么,你同邵文槿又是何事?”

阮婉的脸色唰地涨红,支吾道:“我与邵文槿有何事?”明显做贼心虚。

沈晋华也不拆穿,低眉一笑,伸手挑开车帘,别有兴致地唤道:“邵将军可有旁事?昭远侯相请。”

阮婉大骇,想也不想就扑上前去,将他连人带手扯了回来:“沈晋华你作死!”

她几乎整个人都气势汹汹地压在他身上,沈晋华略微蹙眉,好似为难道:“婉婉,夫人会误以为我偷腥的。”

阮婉气急败坏。

恰逢马车停住,有人掀起帘子入内,阮婉倏然起身,生怕方才一幕被他看见,却还是被他尽收眼底。

邵文槿微顿,果然眸色一暗,就要转身。

“喂!”情急之下,阮婉脱口而出,但“喂”了之后又要说何,全然没有考量。

邵文槿回眸看她,脸色多有不豫。

沈晋华顺势起身,拍了拍衣袖,轻笑道:“西秦的马车委实拥挤了些,邵将军,借过。”

邵文槿侧身避开,沈晋华拂袖下车,也不多言。

晋华下车后,邵文槿低身而入。一时间,马车内就只有他二人,除了车轮轱辘作响,便静得可以听到心跳声。

沈晋华说的是她找邵文槿,先前的那声“喂”也是她喊的,她更怕邵文槿方才是误会了。总之,于情于理,都应当她先出声。

他抬眸看她,她憋了半晌,方才之事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关键是,她该站在何种立场去解释?

阮婉泄气得很。

邵文槿却会错了意,冷冷道:“你果真如此厌恶我?要视我为疯狗?”

阮婉微怔,半晌才想起是何事,她彼时是气炸了,他怎么这般小气,还记得!

见她一副错愕模样,邵文槿心头更恼,自尊莫名涌上心头。每次都恨不得亲到她明白为止,就是朽木都该开窍了,她还是如此!邵文槿有口难言,还要他说得再直白不成?

方才一席酸溜溜的话后,邵文槿更觉脸色挂不住,伸手掀起帘子,又眉头微蹙,继而转眸道:“阮婉,从前是我自作多情。”

什么叫从前是他自作多情?

阮婉心中略有慌乱。邵文槿咬唇,实在不知还要再说何,心想不如掀起帘子径直下马车。

“谁说我厌恶你的!”身后衣襟被人牢牢抓住,某人的声音半羞半恼,还带着几分胆怯。

邵文槿脚下踟蹰,方才转眸,便见阮婉憋得满脸通红。四目相视,邵文槿怔忪之时,阮婉倏然上前,踮起脚,在他脸颊一亲。

邵文槿浑身僵住。

阮婉也全然僵住,她方才,定是魔怔了!

她竟然亲了邵文槿!

阮婉惶恐。

拽着他衣襟的手,赶紧收回藏在身后,欲盖弥彰。她自顾自地愣在一旁,愣愣地看他,险些将眼珠子瞪出来。阮婉心中骇然,又不时心虚转眸,再不敢直视,胸前就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跌宕,懊恼不已。

她去亲那头“洪水猛兽”做什么?!

明明还是头会咬人的“洪水猛兽”!

阮婉下意识地伸手,小心翼翼地捂了捂嘴,还隐隐有些刺痛。她偷偷抬眸,又怕被他看见,稍作迟疑,还是将手藏回衣袖间。

眸间清波流盼,羽睫轻颤,促狭全然写在脸上,好似沾染胭脂颜色,晕开在唇间,娇艳欲滴。

邵文槿也明显出乎意料,浑身一僵,滞在原处,也忘了先前是要作何。

脑中未及反应,他只觉一股压抑过后的狂喜,不知从何处袭来,只顺着方才她亲过的脸颊浸入四肢百骸,在心间倒映出一片繁花似锦。嘴角悠然一笑,就连自己都不知晓是何时笑出来的。

阮婉窘迫至极,微微咬紧下唇,倏然俯身,想要躲下马车。不想被身后力道骤然扯回,落入的怀抱殷实温暖,好似三月里缱绻的春意,温柔却不突兀。

她一时好奇,竟忘了避开。

邵文槿嘴角勾起更甚,便也只是这般安静地抱着她,不着一语,就好似周遭的颜色都悄然淡去。四围静谧里,唯有他二人呼吸相依。

时值八月,晚风清照。

帘子缝隙处,恰好镀上一片清辉,不偏不倚笼在她侧颊,甚是好看,满满的倾慕之意便悠悠徜徉在仲夏夜里。

邵文槿略微颔首,下巴贴在她的耳发边,呵气如兰:“再亲一次。”低沉的声音好似蛊惑,环在她腰间的双手,清浅勾起她的指尖。

都言十指连心,涟漪便顺着指尖丝丝漾开在心扉。

好比明知不该如此,脑子却还似被门夹过一般,听话地将双唇贴上他滚烫的侧颊。

方才亲得浅,有若囫囵吞枣。

现下亲得久些,就依稀忆起鸾凤殿时,她枕在他左肩入睡,他身上的淡然气息混合着沐浴后的清新,少有的踏实安稳。

亦如眼下。

半晌,心头方才一紧。

她似是,又贴上去亲了邵文槿!

怎么会!

阮婉恨不得掘地三尺。

邵文槿则心花怒放,顺势俯身去吻她额头。

阮婉吓得赶紧躲开,身子退后,靠在马车一侧,哀怨道:“还是肿的……”委屈得就快哭出来。

邵文槿微顿,稍稍回神,才晓她会错了自己的用意。他笑不可抑,索性将错就错,顺势含上那一抹娇艳欲滴。

“邵……”阮婉正当开口,文槿二字就被吞没在喉间。

就因马车颠簸,他揽得更紧。阮婉恼怒,却推不开,情急之下,唯有猛然去踩他的脚。邵文槿始料不及,疼痛一起,蓦地松手。

又恰逢马车行至宫门口,领路的近侍官须得出示腰牌,车队便依次排开停留,等同于骤然停车。邵文槿松手,马车骤然停住,阮婉没站住,就顺着帘子滚了出去。

“啊!”

一声拉长的哀号,几段磕磕碰碰,最后哄的一声巨响,阮婉“着陆”,疼得眼泪当场飚了出来。

等候出宫的车队,便纷纷撩开帘子,不知其间发生了何事,面面相觑。

短暂骚乱过后,才有近侍官上前交代:“无事,诸位勿作担心,方才只是南顺昭远侯不小心摔出了马车。”

南顺昭远侯?

人人的语气皆是半嘲半笑。在场能有几人没听说过南顺昭远侯?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头一次听说出使他国的使节,有在宫门口直接摔出马车的!

若说是无意,未免太扯了些,正常人哪里会做这种事?若说是有意,听这动静,又该是摔得不轻。

演得也太过投入了!

果然奇葩就是奇葩.众人放下帘子,就权当离宫时候的笑谈。

沈晋华顿觉头又大了几分,留他二人单独相处不到片刻,就闹出这档子事来。他勒紧缰绳,径直下马,便见某人疼得眼泪哗哗,晋华才知她摔得不轻,伸手扶她起来,却听到她喊脚疼。

方才撞了好几次,却只喊脚疼,沈晋华眉头微拢。

邵文槿也慌忙跑下马车。阮婉又疼又恼,巴不得离他远些,又恨不得咬死他,有意扭头不去看他。就因江离和阿莲并未一道入宫,和她相熟的也只有晋华和邵文槿二人。

有他二人在,旁人也就没有上前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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