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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公众舆论的力量

在很多人眼中,黄渤主演的《杀生》不是一部好看热闹的电影,既不像好莱坞大片一样带给观众愉悦或刺激,也没有《疯狂的石头》般贴近生活的幽默和诙谐。但是,在探讨个人与社会、舆论的力量方面,它却表现出了少有的深刻。

电影中的故事发生在20世纪40年代,在西南边陲,一个叫长寿镇的偏僻小镇。在传统观念和宗法思想的影响下,几乎所有的镇民都恪守“祖训七十二条”,老实本分循规蹈矩。黄渤饰演的牛结实却是一个例外,他精力旺盛,无所顾忌,随性而为,骑自行车横冲直撞,把挖坟得来的金银首饰做贺礼……完全不受“祖训七十二条”的束缚。

面对牛结实这个“祸害”,全镇人恨得牙根痒痒,想尽办法要除之而后快。但是,偏偏牛结实又是一个坚不可摧、生命力极强的“小强”,每次都能化险为夷。有一次,镇上的人们把他装进麻袋,暴打一顿之后,把他扔进山谷里。谁知,第二天,他又出现在镇上,看着人们诧异的表情,一脸坏笑。

正当镇上的人们无计可施时,一位留学海外的医生回到镇上。这位医生精通医学,最重要的是,他家和牛结实有世仇。在他的精心策划下,一场针对牛结实的阴谋展开了。

当牛结实再次出现,镇上的人们不再殴打和驱逐他,而是开始“关心”他,先是有人不断说他的脸色变黄。然后,一位老婆婆告诉他:“你的发根泛绿,会有大祸!”听到这些“善意”的提醒,开始,牛结实嘴上表示不在意。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村民提醒他,议论他的“病情”,牛结实好像逐渐信以为真,身体也莫名其妙地虚弱起来。

在一场婚宴中,牛结实喝了烈酒,又在大雨中狂舞之后,明显感到身体状况“恶化”。也许,身体不适只是暴饮烈酒和淋雨之后的伤风感冒所致,牛结实却以为自己病入膏肓。至此,他心里的最后一根稻草被压垮,从此一蹶不振。

《史记·张仪列传》中写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大意为,在众人一致的指责下,即使像铁石一般坚硬的物体,也会熔化;如果一直毁谤某人,会让他难以生存下去,进而毁灭。牛结实没有死于镇上的人们的驱逐,也没有死于镇上的人们的殴打,即使被扔下山谷,也能够逃生,却死于镇上的人们的舆论强加或暗示给他的“疾病”。

在镇上的人们强大的舆论影响下,原本对自己身体最了解和自信的牛结实,都会质疑自己的健康,由此来看,“三人成虎”,舆论的威力强大到可怕。和刀、枪等有形的工具不同,由众人形成的舆论,虽然像空气一样无形无色,不能像刀一样架在脖子上、像枪一样对准心脏,却最能够反映人心的向背,能够对人们的思想和行动起到约束和引导的作用。

也许,牛结实和长寿镇只是虚构,有些夸张的成分,即使是真人真事,放在中国或世界版图中,恐怕连沧海一粟都算不上。但是,在今天这个量子式跃进的时代,舆论越来越成为撬动公众情绪、力量的支点,四两拨千斤的事情时有发生。

1997年,曾任郑州市公安局某分局局长的张金柱酒后驾车,逆向行驶撞死、撞伤各一人后逃逸。张金柱的身份一经披露,此后的一个半月中,案情进展变得扑朔迷离,有关报道都是模糊之语——“此案正在审理之中”。

媒体的介入,阻止了这起案件的大事化小。经过《焦点访谈》的披露,加上各大新闻媒体的报道和大肆渲染,这起案件激起了社会公愤。

审理此案时,差不多1万左右民众,自发来到郑州中级人民法院门口,舆论矛头一致指向张金柱,喊“杀”声一片。在舆论的强大威力下,张金柱成为知法犯法、违法乱纪的典型,他的辩解显得苍白无力,他的罪行无处藏身。

最终,张金柱被判死刑。临刑前,他还哀叹:“我死在你们记者手中。”公众舆论和媒体虽然没有审判权,也不能干预审判独立,却能够承担监督和督促的作用;虽然不能代替职能部门,却能够督促职能部门立即行动或改正错误。

如果没有公众舆论的监督,张金柱可能仍然“保外就医”;如果没有公众舆论的监督,可能不会发生辽宁黑社会老大刘涌在由死刑改判为死缓后再次恢复死刑原判的事情;如果没有公众舆论的监督,孙志刚事件可能会和其他类似案件一样石沉海底,沿袭了数十年的收容政策可能也不会被废止;如果没有公众舆论的监督,药家鑫的罪名可能会是“激情杀人”而免于死刑……

法国社会心理学家布里埃尔·塔尔德在《传播与社会影响》一书中讲道:“这是一个公众的时代,是各种公众的时代……每一个公众都有激励它的人,这个人就是创造这个公众的人,……新闻业真正的来临,也就是真正公众的来临。”

随着第三次信息浪潮席卷而来,信息骤然以爆炸的态势呈现在我们面前。依靠在获取信息方面的独特优势,大众媒体站在公众舆论的风口浪尖,扮演着传递信息、引导公众舆论的重要角色。正是因为《南方周末》等媒体的报道,让人们得知孙志刚事件,才能够形成巨大的舆论力量,推动事件向前发展。

但是,媒体力量再强大,却不能将其完全等同于公众舆论。媒体之所以能够对公众舆论产生影响,是基于公众对媒体的信任。罗素在《权力论》中写道:舆论是万能的,其他一切权力形态皆导源于舆论。如果媒体不再公正客观,会逐渐失去公众的信任,也就会丧失对公众舆论的影响力,沦为一种娱乐工具。正如法律之所以能够实行,是因为得到了公众的认可和尊重,否则也将寸步难行。

在越来越开放的互联网平台上,每个人都是一家媒体,可以自由方便地发布消息和评论,大众媒体“一手遮天”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

大众传媒对公众舆论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今天,公众舆论的力量已经强大到令人震撼,任谁都无法忽视这股巨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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