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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第一章

 “假如你有幸年轻时在巴黎生活过,那么你此后一生中不论去到哪里她都与你同在,因为巴黎是一席流动的盛宴。”受了海明威巴黎飨宴的感召,我们不谋而合的相信,只要在年轻时到过巴黎,我们心中才会带着一个永恒的盛宴。

美丽心世界

没到过巴黎之前,看过很多电视剧里的巴黎。在《一帘幽梦》中,紫菱和费云帆初次相遇就是在法国街头;《纵横四海》里,塞纳河畔喝咖啡,钟楚红演的红豆妹妹说,很想在巴黎圣母院举行一场婚礼……那时,就觉得巴黎真是太浪漫了。

熙攘的戴高乐机场,我边跟着人潮往外走,边低头看球鞋白色包边上不知从哪里蹭到的一大片黑色污渍。

这时,胳膊被一双手握住,我被拖出了出机场的人群中。

大米咯咯笑着……这是她的招牌笑声,一听到这笑声,我就知道,这丫是真的开心。

10个月前,她打来电话,说,我总是一个人,需要陪伴。你来,我包吃包住,陪玩陪聊。

大米,她和我一起长大。这世上除了我们的家人外,恐怕再没有谁比我们更加了解对方。就像,我太知道她的任性。她太知道我对她的包容。

所以,她会因为与我争论林志颖比较帅还是钟汉良比较帅而闹翻后,换了电话号码,拉黑我的QQ,并且一声不响地从我的世界里蒸发;也可以在消失了几个月后,再以一封邮件达成和解。

这么久以来,我一个人去过很多地方。不与任何人相约同行,更不会知会这个地方的朋友或熟人,所以,每次出发前总是自己查好攻略,定好酒店。

不用人送,亦没有人接。

(29图)

这是头一次,从她接到我的那刻起,我就完全把自己托付给了大米。接下来的几天,我会住在她家,然后由她当我免费的向导。

钻进大米车子的副驾驶,系好安全带,调低坐椅,然后在巴黎市区下午的大堵车里,我昏昏入睡。

再醒来时,车早已停在大米家楼下。我揉着依然重得抬不起的眼皮,看到大米下巴抵着搁在方向盘上的双臂,微笑着看我。

她知道我极需要休息,基本都没有与我谈天,除了告诉我行程的安排。我边听边想,别看这丫头任性,体贴周到起来,简直无人能及。

因为有她照顾,我在巴黎便无后顾之忧,也大可不必像随团出行的观光客赶场一般快马加鞭,所以,她改变了我平日里自己旅行时的线性旅游路线,而是以点为主:巴黎圣母院、凯旋门和香榭丽舍大街、艾菲尔铁塔、巴黎歌剧院、卢浮宫、巴士底监狱旧址。最后以船游塞纳河将所有点串联起来。

我微笑不语,表示赞同大米精心为我安排的,这一场艺术之旅。

晚上躺在床上,大米仍如多年前一般,任性地将腿搭在我的身上。

大米咯咯地笑着,我说:“好像又回到了以前被你蹂躏的时候哇。”

这不经意的动作,于两个久别重逢的人而言,却如仪式感一般庄严。它意味着,我们中间横着的这些年的杳无音讯,我们在对方生活里缺席所造成的空白,并没有改变什么。

如果说真的有什么改变了,那便是,我变得坚强了,她变得世故了。可我再坚强,也依然会有些犯嗲地看她为我安排好一切;她再世故,面对着不喜欢她的人,或者她不喜欢的人,也会游刃有余地打发着他们。对于我,她依然用着最朴素的心来对待。

巴黎圣母院,石头的交响乐

大米起了个大早,我几次三番地醒来,又在矇眬中睡去,迷迷糊糊地听到她哼着小调,整理衣物、拖地,然后做好早餐,将一切收拾好,才将我喊醒。

然后,便奔向巴黎行的第一站:巴黎圣母院。

若说世界上有哪座建筑,不管是从文学史上、建筑史上、艺术史上均能承载起全世界人民千百年来的无尽惊叹与感怀情愫的,除了巴黎圣母院以外,还有哪一座吗?

不知是雨果成就了巴黎圣母院,还是巴黎圣母院成就了雨果。抑或是,注定这位伟大的作家会和这座伟大的建筑交相辉映。

雨果在小说里写道:“这座可敬的历史性的建筑的每一个侧面,每一块石头,不仅是我国历史的一页,而且是科学史和艺术史的一页……简直就是石头的波澜壮阔的交响乐”。

想那时读《巴黎圣母院》,深为雨果的文才惊叹。

小说里描述了很多人物,而在我心里,书里最引人入胜的“角色”,不是爱斯梅拉达,不是弗比斯,也不是卡西莫多,而是那无与伦比的巴黎圣母院。

她既衰老又年轻,既突兀又神秘,既善良又邪恶;她是卡西莫多的摇篮和母亲,又是弗罗洛策划阴谋的温床和巢穴;她是爱斯梅拉达的避难所,又是丐帮攻打的妖魔;她是万众敬畏的圣堂,又是蹂躏万众的命运的宫殿。她神秘莫测,以翻云覆雨的手,掌控着芸芸众生的命运……

就是雨果对于圣母院的诗意描写,让很多年前的我,对这座建于1163年到1250年的哥特式建筑充满了无限的向往。

而当我终于站在她面前时,才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而在琼顶盛行的中世纪,一座带着刺入云宵的尖顶教堂,不仅挑战着人们对于美的认识,它本身,便是一种孤独而苍凉的美。

我忘了自己身边还有个大米,径自绕了这座巨大建筑物一周。

是怎么样的一种力量,仿佛灵魂都被这座建筑物攫了去,连寻找惊叹的词都是多余,面对它,只剩下虔诚。

我不停地问自己,你看,你看,这么不可侵犯的神圣威严里,真的发生过那些事情吗?丑陋的敲钟人卡西莫多就是在这里将花花公子推下来的吗?美丽的爱斯梅拉达,曾经就是在这里被送上绞首架的吗?故事里的钟声和现在的钟声是一样的吗?如果这座教堂,它有感情、有记忆,它能说话,它又会如何给这段善恶、美丑交织的故事予以评价呢?

我陷入了深深的深思。

这时,大米捅醒我,跟随做弥撒的人们进入了教堂。我并没能够进入做弥撒的地方,也不执意进去,一个需要以赤子之心面对“主”的地方,我在这尘世间,需要的太多,想要的太多,牵绊的太多……

在国内时,我亦不曾去过教堂。

(30-1图,30-2图,30-3图)

听大米说,每个礼拜天下午,在这里都会举行音乐会,唱诗班的人们,穿上华服盛装,一溜儿齐地,站在教堂的中央唱赞美诗。

我的脑子里,居然浮现了《放牛班的春天》里,那些唱歌的小男孩们。皮埃尔的洪亮高音,和着众同伴们的合音,穿过荧幕,穿过我多年的记忆重幕,居然响彻在巴黎圣母院里。

我有一刹那的恍然,我捅捅大米:“你听,多像皮埃尔和他的同伴们在唱歌。”

大米咯咯笑着:“对对对,马修老师在伴奏。”

我回看她一眼,我们会心地笑了。

当年,我就是和大米一起,看的《放牛班的春天》。

其实,圣母院里哪来的皮埃尔与马修老师呢,哪来的放牛班的歌声呢,那只不过是下午教堂里的赞歌。

我虽然听不懂歌词,无法领会字里行间的要义,但是能听出歌颂者内心的充实以及虔诚。

大米还说,有机会,一定要在复活节的时候带我来,那一天,对于巴黎圣母院来说,是最重大的节日。彼时,大主教会盛装华服被百般簇拥,走出圣母院大门,祝福来自全世界的信徒或游客。

对于不能在复活节来,我心里更释然。

一个人,与这个世界,与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地方,每一处风景,每一栋建筑,若说无缘,便是耗去了终生,也许依然不能相见;若说有缘,则见上一面亦是十分不容易。怎会百般都能够做到周全?

于是,便兴奋地拉着大米观赏起那些宗教壁画、大理石柱、色彩斑斓的玫瑰形玻璃窗,以及玻璃窗上面精妙的画像。

于是大米对我讲了他们的故事,在听故事的那一刻我真的动容了,我记忆犹新的是两个左右对列着的雕像:左边是著名的修女圣特丽萨,传说她可以听到“天父”的声音,巴洛克风格的雕塑家贝尔尼尼也以此题材创作了一件著名的雕塑《圣特丽萨的迷醉》。修女的右边,是法国的民族英雄贞德的塑像,年轻的贞德在国家危难的时候,主动请缨,带领法国的军队打败了入侵的英军,然而这个年轻的农村少女,却以妖言惑众的罪名被烧死……

在这座繁复精工的高大建筑里,时光悄然而逝。

我时而爬楼,时而下梯,时而静默,时而喋喋不休,时而央大米给我讲那些精美物件里的故事,时而又嫌她啰嗦叫她闭嘴。

直到大米终于体力不支时,我才恋恋不舍地拉她离开。

我想,那座高大威严的建筑物,那由数不清的石块奏起的交响曲,那经了近千年风雨洗礼,仍然不减庄严的厚重,会一直一直停留在我的记忆里。

埃菲尔铁塔,工业文明时代的怪物

最早知道埃菲尔铁塔,还是在《一帘幽梦》里,紫菱对费云帆说,埃菲尔铁塔就是“我爱你”,我心中的浪漫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并充满向往。

大米说,之所以游览时把埃菲尔铁塔排在巴黎圣母院之后,完全是为了在我心目中形成强烈的冲突。它们,一个是彻头彻尾的石头建筑,另一个除了钢铁之外,别无一丁点儿其他质地的材料;它们一个历史悠久,另外一个却是工业文明时代的“丑陋怪物”。

到达巴黎的第二天,便美美地游了巴黎圣母院,神思困顿的第三天,大米任由我睡到了中午。因为登铁塔最佳的时间是晚上。

所以,我们消消停停地吃完午饭。我在阳台上晒太阳,大米为我煮咖啡。

我们一个在厨房,一个在阳台,隔空喊话聊天。

“你喜欢巴黎吗?”我问她。

“啊?你说什么?”

我把嗓门再提高点:“我说:你,喜,欢,巴,黎,吗?”

“哦,喜欢哇。怎么不喜欢,多少人攒着劲地要往这里跑,我为什么不喜欢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端着一杯咖啡走到我身后:“不过说实话,有时候半夜突然醒来,会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在哪里……”

然后她不语,我便也不再说什么,并且有点后悔勾起这伤感的话题。我知道,如果巴黎有她的父母,和我们这些与她熟识的人,那她会很乐意在这里一辈子的。

消磨到下午两点钟,我们才起身,出门。

在去往埃菲尔铁塔的路上,大米跟我讲着发生在它那发生的种种惊险事件:

世界上最大的积木。在听到埃菲尔铁塔的修建过程后,我脑子里滑过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埃菲尔铁塔的设计者埃菲尔与他的建筑团队一起,像搭积木一样,一个零件一个零件地组装起了这座高达324米的铁塔,共用去钢铁7000吨,12000个金属部件,259万只铆钉,极为壮观华丽。

设计的完美度,丝毫没有让公众的接受尺度放开,相反,反对者实在是太多了,这其中包括极负名望的短篇小说家莫泊桑,以及拥有不朽声誉的小仲马,他们一致认为,这一丑陋的剑式铁塔将会把巴黎的建筑艺术风格破坏殆尽。

所以,在听到这二位伟大作家反对修建艾菲尔铁塔时,我却有一刻的不理解,但后来,竟也为这两位我喜欢的文学具匠找到了充足的借口:许是莫泊桑取承自叔本华的浓郁悲观主义色彩,使他决意于冲破既有世界的秩序,包括审美,他却对这世界应当遵循什么样的秩序,并无答案。于是,如艾菲尔铁塔一般的全新面貌,令他极不舒服;而小仲马,只呼唤人性的真善美,却并不打破原有世界的规则。

但埃菲尔铁塔的丑陋终于还是得到了谅解。

它终于能够和周围的建筑融为一体,为这座城市所接纳,为公众所认可,这一切都是在世界大战中,为法国的战时通讯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之后。

然后,人们一系列的疯狂行径自然也衍生出来:巴黎有一位面包师,踩着高跷走了636级,爬到了铁塔顶层;还有一位法国裁缝师穿着自己设计的蝙蝠翅膀状披风,从铁塔顶端的护墙下飞下。十分不幸的是,这个自制的“披风远征号”非但没有让裁缝实现飞翔的梦想,反而在飞行中失控,使得它的主人在塔底密集人群的注视下,飞向死亡;还有一位名叫皮埃尔·拉布里克的法国作家,从第二层顶端沿着铁塔骑自行车回到地面;一位法国人企图驾驶飞机穿越两个塔墩之间的间隔。眼看他就要成功了,却在最后时刻被太阳光照花了眼,撞到了一根无线电天线,飞机失事了,驾驶员丧命;而另外一位飞行员就幸运得多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在盟军快要从德国人手里夺回巴黎前,一位美国飞行员进行了跟那们丧命的驾驶员一样的飞行壮举,这次他成功了……

听大米讲完这些故事,远远看着它,觉得这个黑色的怪物的确有点笨笨的,蠢蠢的。毕竟,白日里,钢铁能有多么华丽而耀眼的外表呢?

难得的一个好天。我一个人先行到战神公园等待去停车的大米,她来的时候变戏法似地拎出了油布、食盒等一些野餐的东西。我几乎要高兴地跳起来了。

蓝天白云映衬下艾菲尔铁塔愈发的巍峨起来,我和大米在战神公园里绿得诱人的草地上,铺上红白相间的格子油布,油布上摆满各色吃食:沙拉、法式面包、蛋挞、红酒、奶酪……最惬意的旅行生活,也不过如此了吧。

如若不是有大米,还是我独自旅行,绝不会出现这样温馨的画面。

边喝红酒,边吃点心,边八卦,太阳很快落山了。

我们在黄昏最后的余晖里等待夜色降临。

夜晚的铁塔是最美的。

当然,为了看到这美景,我和大米排了一个小时的长队才买到铁塔的票。

将近两千个阶梯。

起初,我和大米还一前一后,有的没的聊着,后来,登上塔顶已经成为了我们的目标,于是,为了保存体力,便都不说话了。

到达第一层的观景台时,已经可以看到巴黎璀璨夜景的全貌了。怎么一个美字了得!

只是,夜里的城市,比苍茫的山河带更有柔情意味。我们在这里稍做片刻停留,逛了一下各种纪念品商店和咖啡馆。

然后,接着往上爬。      

到达距离地面115米的第二层瞭望台时,感受又有所不同。有人说,从这一层向外张望便可以看到巴黎夜景的最佳构图。的确如此,凯旋门城楼、卢浮宫、蒙马圣心教堂都清晰可见,色彩斑斓。夜色如画,繁灯似锦,那些浓重要黑色应该是树了,在白日里,应当是浓郁的绿色吧;交织如网的街灯,如一件彩色的衣服,将城市打扮得入时而又娇媚,又像雨后的珠网,粒粒晶莹如流泻无尽的璀璨。这一层还有一个装潢考究的全景餐厅,终年都是顾客盈门,座位必须提前预订才行。

一个多小时后,我和大米才气喘吁吁地抵达最高一层观景台。真是最宜远望的佳境,我甚至产生了这样一种感觉:嘈杂的巴黎忽然静了下来,变成一幅巨大的地图,条条大道与小巷划出无数根宽窄不同的线。大米说,当白天视野清晰时,极目可眺望至60公里开外。

站在塔顶,我唯一的感叹就是:如果当初,人们真的阻挠了埃菲尔铁塔的建设,那么,巴黎的魅力,会不会较现在减弱很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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