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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也正是在这一刻,简言左忽然觉得,他的身上的确背负了太多的罪恶。

池乔期的恐惧,他不可能感受不到。或者更直白一点来说,他一直知道,并且将这种恐惧作为让她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成长的筹码。

他看着她按照自己的想法成长,然后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自始至终自以为是地以为,他为她设计的,都是对她来讲最好的,却从没想过这之外的她的想法。

他总是觉得自己为她做了太多,帮她实现了太多。却一直没有认真地想过,因为他,她所失去的,要比得到的多很多。

这一刻,虽然不愿意面对,但他不得不承认,事实上,他对她,一直都太残忍。

池乔期不知道这一刻,简言左内心里的一切。

坐得久了,脚有些麻,她把一切归位,刚站起来想活动一下,就一下撞进简言左的怀抱里。

他的一切情绪止于无声,当她调整好心态面对他时,所有的一切又都恢复平静。在这一刻,仿佛所有的言语都是多余。

池乔期这一觉睡得安稳又饱足。

醒来已经接近中午。看看手机,并没有简言左的未接来电。

池乔期简单地洗漱完,随手将头发绾起,轻快地就收拾利索。

开门走出去不过十步路,就敲到了对面的门。

简言左很快将门打开:“睡得怎么样?”

池乔期从简言左和门的空隙中钻进去:“特别好。”

简家老房子也依旧是她记忆中的模样。简单明亮的客厅,铁艺的茶几和杜落微珍爱的骨瓷茶具,还有同乔朵一起购置的孔雀蓝和胭脂红交错的方形地毯。

手边方桌上有简言左喝到一半的咖啡,黄釉青花的咖啡杯很是漂亮。池乔期刚想拿近些好好看下,却发现杯子放的位置离她的位置有些远,于是自然地朝方桌那边走去。

将杯子端在手里,不经意地抬眼,便看见对面墙上错落的相框。

那是杜落微设计的照片墙,几乎囊括了他们两家最美好的回忆。

照片大部分是合影,时间跨度很大,背景也不甚相同,但无一例外,每张照片上的微笑都足以温暖任何一个旁观者。

在池乔期的记忆中,幸福就是这样,有疼爱自己的爸爸妈妈,有温暖无比的叔叔阿姨,还有一直陪伴着她每一步成长的他。那是她短暂的人生中最美好的部分,纵然有些已经遗忘,但仍旧是她最为珍贵的记忆。

那时候的她不懂得那些包容背后的爱,总以为一切都是应该的。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他们究竟要凝合了多少小心翼翼,才保护得她的世界那样的单纯和快乐。

葡萄籽儿丢进花盆里光靠浇水就能长出葡萄藤来吗?

当然能了,而且真的会结出小葡萄来呢。

牛奶单靠放进冰箱里就能做出来很好吃的冰激凌吗?

当然可以,而且跟外面买的味道一样哦。

氢气球真的会带着明信片一起飞到地球的另一端吗?

当然会了,而且还会带着那边人的回信飞回来呢。

把纸条装进许愿瓶抛到河里,那愿望就会实现吗?

当然能行,因为她以上的这些愿望就都实现了啊。

他们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她的每一个想法,美好的、现实的、荒诞的,为她保驾,为她护航,然后从容地送她进入那般纯净的世界。

很多现在看来都觉得不可能的事情,只因为有他们,所以她一直坚定不移地相信着。

包括幸福。

池乔期一张张看过去,手渐渐地开始颤抖。她太贪恋之前的美好,虽然已经真的回不去了。但这就是人的贪念,明知道已经回不去,但仍旧想着,可以复原那么一点点。

将杯子放回原处的瞬间,池乔期心底浮现出一丝后知后觉的揣测。

刚刚,简言左应该是正在看这些照片吧。

虽然六年间他可能已经回来过很多次,但是每次回来面对这些的时候,心里应该还是会难过吧。

她居然一点点都没有考虑到他的情绪。

正想着,简言左端着一个木托盘出来,然后将自己的咖啡挪到一边,把给池乔期的咖啡和其中一份金枪鱼三明治,整齐地摆在池乔期面前。

池乔期惊讶:“你还没吃早饭?”

简言左在池乔期对面坐下,将咖啡杯和三明治的碟子在面前布好,轻缓地抬眼:“在等你。”

金枪鱼三明治搭配黑咖啡的味道相当好,池乔期吃掉了一整份,然后很给面子地抬眼又要了第二份。

他们谁都没有提及任何略带伤感的话题。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很多时候,沉默和忽略,已经渐渐成为一种默契。

餐后,简言左接了个电话,没有刻意走远,很平静地说了几句话,然后将回去的时间定在了明天一早。

池乔期以为是公司有急事,于是在简言左挂断电话的第一时间轻声解释:“其实没有必要等明天,我们可以现在就回去。”

“晚上剧院有个话剧演出,全国巡回的,评价还不错。”简言左淡淡的语气,“订到的位置很好,我不想错过。”

池乔期没再争取,问了下演出的时间,简单地商定好,便重新回去收拾想要带走的东西。

她想带走的有好多,想重新回顾的书和想一直带在身边的相册,那时候钟爱却不能带到圣彼得堡的各类摆件,还有乔朵留给她的一切一切。

剩下的时光还有很长,足够她将遗忘的那些,慢慢地回忆起来,

池乔期在无数的回忆里荒废了一下午的时间,直到简言左过来找她。

站在门外,等她一样样地把衣饰穿戴整齐,过程不短,但他没有丝毫的催促,一如之前。

晚饭是在一家小餐馆吃的。很小很破旧的地方,但是能找得到十多年前的味道。

两碗海鲜卤面,几盘特色小菜。菜做得并不精致,环境也有些简陋。

一切简单得像是一对外来务工的夫妇,在过街通道旁摆了一晚上摊后,将要回出租屋前的凑合。

但简言左无论是从表情,还是动作上,完全没有丁点的嫌弃。甚至,还认真地把面前的那碗面吃到只剩一口汤。

池乔期略有些惊讶,在步行走出小吃街的路上,有些随意地问:“你经常过来?”

简言左坦诚道:“很少来。”

听见这句话时,池乔期已经走到车边上,在等到简言左的回答后,很轻地点了一下头,拉开车门,上了车。

或许答案是她意料之中的那个,所以她没有期待,也没有停顿。

因为没有停顿,也就没有听见,简言左停在原地,已经滑出的下半句话:“但一直很怀念。”

很少来,但一直很怀念。

怀念那段他不被耀眼的光芒环绕的时刻,怀念那段她不带丝毫戒备,总是很信任他的时刻。怀念那段时光里简单而美好的所有事情,不设防,不掩饰。

而这一切,就像下半句话她未曾听见一样,她都不曾知道。

最终,在回北京前,池乔期什么都没带走。

在临出门的时候,她突然改了主意。将所有打包好的东西,一样一样地重新放回去,认真地摆放在它们原来的位置上。

如此反复,简言左却没问原因。而是在应该直走的路口,突然将车调转了方向:“带你去个地方。”

这是一片位于市郊的葡萄园,占地面积并不大,品种似乎也很单一,打理得却异常井井有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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