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萍赶到的时候，医护人员刚刚离开，病房内只剩下葛尚和一名陌生的年轻男子。

“尸体呢？”金萍不及寒暄，直接问有关尹坤的情况。“在一楼的太平间。”大概是说了太多话，葛尚的嗓音听上去干涩而嘶哑。金萍又问：“通知家属了吗？”葛尚点点头：“正在路上，不过他们不来这里，稍后会有专车把尸体送到殡仪馆。”

金萍扫视四周，又推开窗子往外看了看：“最后一段时间，你在身边吗？”“没有。”葛尚答道，“专案组会议后，杨局约我谈案子的事情，谈了没多久，便接到了唐兵的电话。”金萍转过身来，扫了年轻男子一眼：“你叫唐兵？”唐兵瞧瞧身上的便服，诧异地问了句“你怎么知道我是警察”，紧接着抬手敬礼：“金大夫好。”

相对唐兵的彬彬有礼，她仅仅是点了下头：“说说情况。”唐兵瘪瘪嘴唇，似乎不知从何说起：“我是上午九点到的这儿，感觉他一直都好好的，病情没有一丁点要恶化的征兆。可就在晚上七点左右，准备交接班的时候，人说不行就不行了，实在太快了……”

对于这段说辞，金萍似乎并不满意：“怎么个快法？”“就是……”唐兵抓抓脑袋，“他本来是睡着的，我跟护士正打算换药，他忽然一下醒过来，两眼瞪着我俩，见鬼了一样浑身抽搐，两手胡乱挠抓，嘴里还不断呼喊着。我们怕他伤着自己，就使劲按着他，可他仍不停地挣扎，疮口的脓血挤牙膏一样流出来。你看，那些床单和衣物都还没来得及收走呢。”

金萍朝床上望去，见那里乱作一团，斑斑污血清晰可见。周围的仪器设备歪歪扭扭，大概是紧急抢救时被医护人员随手推开的缘故。金萍忍着干呕走过去，拈起一件衣物看看又放下：“他挣扎时，都喊了些什么？”

“好像是一个人的名字。”顿了片刻，唐兵又说，“程队临死前好像也这么喊过。”金萍皱起眉毛：“程戌离世的时候，你也在身边吗？”“没有。”但唐兵强调了消息来源的可靠性，“我是听程队的爱人说的，她当时陪在身边。”

金萍看了葛尚一眼，并不细究：“那，尹坤死前喊了什么？”唐兵刚要开口，却被葛尚打断：“没根据的话不要乱讲。警察办事须科学严谨，‘好像’‘大概’之类的词尽量少用。”唐兵脸颊绯红，转头望着金萍，声音随之低下来：“当时我挺慌乱的，没听清楚……”

这时，一名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进来，向葛尚汇报说：“死者家属已经到了，主任让我问一问，您要不要随车一起去殡仪馆？”葛尚：“等我两分钟吧—”“十分钟。”金萍立即纠正，“我想看看尸体。”医护人员用征询的目光望着葛尚，葛尚点头表示同意。

“尽快吧，大家都在等着呢。”医护人员转身出门，金萍随后跟上。葛尚示意唐兵靠近，轻声交代了几句，后者连声答应，然后匆匆离开。葛尚独自一人站在病房内，冲装在墙角的摄像头看了一会儿，才关好窗子，熄灯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