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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浮橙蹲在一盏地灯前,晕黄的光线笼罩着她,让她整个人看上去都显出几分脆弱来。

乔以航在她身边蹲下,抬指轻抚着她的鬓发,指尖流连在她冰冷的肌肤上,带着心疼和愧疚:“小橙,对不起……”

“我找不到你……”浮橙很小声地说着,但她知道他听得见,就像其实当年他明明知道她有多需要他一样。

“找了很多地方,都找不到……”她偏头看着他,用极轻的声音道,“我以为我会因为绝望而再也不想见到你……”

可是,当真的见不到你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竟然还存着希望。就像残垣之下,猝然生长的一株嫩芽,冲破黑暗和无助,吐息着绝处逢生后的侥幸。

“当初,你为什么,要丢下我?”

“小橙你听我说,当年我……”

在她一瞬明亮的眼神中,他堪堪截住话,血泊之中的那抹纯白,仿佛在眼前不断扩大,清晰,叫嚣……他怕说了她会崩溃,他宁愿自己将那个秘密就此腐烂在心底,也不愿让她记忆中的那个自己被蒙上阴影。那种感觉他比谁都清楚,曾经的信仰以最猝不及防的姿态轰然龟裂倒塌的那种感觉,他不舍得让她经受。

浮橙的眼睛暗淡了下去,乔以航心中大恸,不顾一起地伸出手将她抱进怀里。

“小橙,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我想回去了。”她推开他,用尽全部的力气,然后撑着草地缓缓站起身,眼神沧桑,“我从不知道你的爱有多深多沉,可是,我不想要了。”

她也要不起了。

“因为他吗?”因为刚才将她占有似的揽在身边的男人吗?

他在她背后轻声问,固执地看紧她,好像从前那些温暖的时光里,他将她送回房间后,总习惯在走廊上再站上一会儿,而那时候的她就会突然打开房门,冲他笑。隔着一道不大不小的门缝,他的眼神越过她的发顶,就可以看见她的身后是橙色系的室内布置,以及窗前摆着的画架,上面永远正放着一张未画完的图,只是每次都不一样而已。

“喂,乔以航,你在偷窥本姑娘的香闺!”

她经常这样给他冠上莫须有的罪名,大约是因为全家上下都疼她至极,所以让她总是在他这个真正的主人家的孩子面前趾高气扬,有恃无恐。只是他并没有发现,最疼宠她的人,明明是他自己!

但那真的只是回忆,所以浮橙没有回头,也没有回话。尽管脚步虚浮跌撞,她仍旧挺直着背脊往前走去。

刚踏上台阶,就被人从身后紧紧搂住!

“小橙,我可以等你!一直等你!只要你肯原谅我,我们还是可以和以前一样……”

“陆美人!过来帮一下忙……”江易扶着封御景出来时,见到几步开外的两人,怔了怔,又假装看不见似的径直将靠在他身上的人半拉半扯地拖到浮橙面前。

“来,你的男人你负责。”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靠在自己肩上的人推给她。

“江先生,你……封御景……”浮橙被突然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吓了一跳,毕竟封御景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喝醉过。

“有一件事情,不知道乔先生是否知道,”江易懒洋洋地将手枕在树干上,叫住已经走到廊下的乔以航,“阿御也曾经在 M 国留过学,不巧,和您同一年呢。”

他打了个哈欠走过来,绕过突然全身紧绷的温和男子,笑得很是无辜:“下个月的绘画大赛,有劳乔大师费心了。”

后园里恢复一贯的清冷静谧。窸窣的草叶翻动声响起,一个身姿魁梧的黑衣男人无声站在乔以航身后。

“少爷,”沉痛地看着他隐忍悲伤的侧脸,男人猛地抽了自己几个耳刮子,自责难当地说,“当初您不该为了我们这些卑贱的人而……”

剩下的话被男子轻抬起的手制止。

“人命没有卑贱之分。”乔以航看向浮橙离开的方向,闭上眼,细细回味着过去的美好,再睁眼时,只剩下经年过后,温和外表之下的淡定从容:“吩咐下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可以轻举妄动,乔荣……也快回来了。”

“是!”

在佣人的帮助下,浮橙终于将封御景扶到楼上的房间时,已经累出了一身汗,黏糊糊地粘在身上,被室内的暖气一吹,很不舒服。

她弯身撑着膝盖立在床前重重喘气,觉得自己实在是犯贱,这个人明明一直就不相信自己,或者说从未将自己放在一个和他平等的位置上看待,她居然还能在被他刻薄的言语侮辱之后,又面不改色地在所有他的家人面前,以一个最得体的姿态将他扶上楼,做足了贤惠样。

“不会喝还喝什么酒……”

浮橙走过去坐在地板上,双手枕在他身侧嘀咕,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紧皱的眉心,干脆用了十成的力气按着,解恨似的小声道:“怎么我做任何事情,在你眼里都是因为乔以航?真不知道你这个‘上帝之子’是不是没被你爹塑造好,脑袋就只有一根筋的……”

“我是爱他,可是……”

可是她已经知道一切都结束在两年前了,她有尊严和觉悟,既然答应了这桩交易,这个过程中,除了保管好自己的心不遗失之外,也会尽量做好本分,不该奢想的,只会让它老死心底。

门上传来轻敲,浮橙惊了一下,站起身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上次来邙山接他们的那个管家。

“陆小姐,这是您的衣服。”

“谢谢,”浮橙伸手接过,有些尴尬,“其实,我和你们少爷不是……”

“您是第一个出现在这里的外人。”管家和煦地眯眼笑着,也不管对方是不是能听懂,恭谨地鞠躬离开。

浮橙抱着衣服走回房间,站在床边俯视着这个卸下一身戾气的男人。

“封御景,千万不要对我好,求你……”她顿了顿,轻轻笑着补充,“这是,为我自己而求。”

不是为了乔以航。

第二天的阳光润开了夜里积攒在窗台上的雪层,暖洋洋地照在床上的两人身上。

浮橙早早醒来,怔愣地盯着陌生的天花板半晌,才恍然惊觉这里是周宅。

扶着沉重的脑袋坐起身,一回头就发现封御景沉睡的安静俊颜,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很少会睡得这么沉,浮橙福至心灵地伸手探向他的额头,却在触碰上之前,就被他一手握住了纤细的手腕。

“你干什么?”他眼神深邃地看着她,一说完就忍不住咳了起来,脸色有些不正常的潮红。

“你感冒了。”浮橙面无表情地应了声,收回手插进睡衣口袋里,转身下了床径直走进浴室。

正挤着牙膏,封御景也跟了进来站在她的身后,他的双臂撑在洗漱台上,俯下身将她困在怀里,轻声低问:“为什么不和他走?”

浮橙垂着眼继续将牙膏抹在牙刷上,眉头不经意地轻皱:“你身上很烫。”

“陆浮橙,我给过你机会。”他突然失去力气般将全身的重量都靠在她身上,眉眼舒展,笑得有些得逞,“是你自己放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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