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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生活就是这样充满戏剧性,在任何一个你没有做足准备的时刻里,给你迎头痛击,让你晕头转向。

从我和周朗走在一起那一天开始,我就认定,这辈子任何人都可能会背叛我,唯独周朗不会,我几乎把这件事当作人生的必然,去相信。

老听人说,话不能说得太满,看来一点儿没错。我对周朗的过分自信,甚至可以说是自负的态度,注定了我认清现实后的痛彻心扉。

我离开C大,一个人又搭着公交车来到了东爵广场,去超市里拎了几罐啤酒出来,坐在广场前的喷泉边默默地往下灌。远处的霓虹灯,由清晰变模糊,再由模糊变清晰,来来回回。

身边的啤酒罐一个一个空了下去,我两只眼睛逐渐迷离,然而脑子里仍旧闪烁着周朗和李渺交缠在一起的画面,清晰无比,如同一把带血的刀,在脑子里生生镌刻。我突然想醉,抛却诸事。然而许多问题,不是你不去面对,就不存在,逃避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想,知道真相也好,否则日后我们三个见面的时候,我岂不是他们眼中的笑料?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唐爽打来的,她从来都很会挑时间。我接起电话,对她说:“爽,你说中了。”

“什么说中了?”唐爽不解。

“什么都中了,你全说中了。”我望着天空呵呵笑了两声,“周朗真的和李渺好了。唐爽,你去街头摆摊算命,一定生意兴隆。”

唐爽嗤地一笑:“冯纬纬,我该开香槟庆祝你终于可以摆脱周朗,迎接新的未来。妈的可我怎么就高兴不起来?”隔了一会儿她又说,“你怎么知道的?这……不是有什么误会吧?”

“我都看见了。”我拿起啤酒罐子,倒光里面的啤酒,“唐爽,你说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李渺比我好在哪儿了?周朗他到底是为什么啊?我连为什么都没搞清楚,我连问也没问……”

我再也忍不住,伸手盖住眼睛,任由自己泪流不止。

“冯纬纬,振作一点儿好吗?别把自己搞得像个弃妇一样。”唐爽顿了顿,“按照国际惯例,周朗这样的人连偷瞄别的女人大腿的心思都不会有,怎么……”

“算了,别再追究了,唐爽。有些事或许是一早注定的,得到是幸运,失去是命运。”

“你想得开最好。”唐爽叹了口气,“你也不必悲伤啊冯纬纬,跟你说说我的事,让你找找平衡。”

“怎么,又是关于沈公子的?”这是我唯一能够想到的,能让唐爽忧伤的事情。

“他订婚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不是不惊讶的,我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唐爽笑了笑,“我没有任何打算,就算这位未婚妻要一个一个清理掉沈平阔身边的女人,也不一定什么时候会轮到我。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宁愿装傻充愣,继续做我的春秋大梦。”

“既不争取,又不放手,真不像你。”

“你错了,纬纬。沈平阔这样的男人,要娶的一定是对他们沈家有帮助的女人,我唐爽算什么?这年头,真心不值钱,人命比纸薄,我纵然爱他爱到宁可死,也比不上未婚妻金口玉牙一个字。沈平阔不会为任何一个女人放弃什么的,他最爱的只有自己。爱情是需要争取,但也得两情相悦。在现实面前,我们都毫无招架之力。做人呢,就该揣着明白装糊涂,好过一些。所以我会好好珍惜时间,直到哪天我不得不从沈平阔身边滚蛋。”

我摇头,伤心地说:“我做不到,唐爽,我宁可明明白白的心痛,绝不糊里糊涂的高兴。我庆幸自己早点儿发现周朗和李渺之间的事,没有让我在今后的日子里,被他们两个当作笑柄。”

唐爽笑我:“你真是吃苦的命。”

唐爽说打算回到C市陪我,被我拒绝了。我无精打采地说:“珍惜你和沈公子所剩无几的日子,我自己可以应付。”唐爽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伸以援手,不管我接不接受,我都心存感激。

我跟她说:“放心吧,唐爽。我不会想不开跑去跳江,或者撞车自杀的。没有一个周朗,还会有林朗、顾朗出现的,对不对?”

身边的啤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我喝得精光,我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尘土,打算离开,抬眼望了望远方,发现自己竟然无处可去,然后又一屁股坐下,既然无处可去,何必浪费力气。

东爵广场前,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我打算在这枯坐到天明,看看C市夜景,赏赏醉人风情。

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就这样站在我的面前。他的影子投射下来,将我整个人罩住,我抬头望了一眼,是苏凉辰。

我呵呵笑着指了指他:“唉,是你啊,最近好像特别有缘。”

他伸手握住我的手指:“你喝多了。”

“没有,我在‘沸点’练出来了,千杯不倒。”我笑着摆手。

苏凉辰伸手抓住我,一把拉入他怀里。我把脸埋在他胸口,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情绪,这样一个让人安心的怀抱,真是要让人溺毙了。我不争气地呜呜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喊着“我失恋了”,就好像那是一件多光荣的事似的,然后鼻涕眼泪一大把全抹在了苏凉辰昂贵的西装和衬衣上。我躲在他怀里想,就算他现在把我拉出去卖掉,我也不想离开。就这样,假装一切都没发生,挺好。

在这样一个夏日的夜晚,我像一个流浪的小孩,被苏凉辰捡回了家。

据苏凉辰描述,我在他家睡了一天一夜,在此期间没有任何醒转迹象。我醒了之后,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再不醒,我就把你送医院了。”

我跳下床去照镜子,镜子里的我,黑眼圈严重,面色苍白,如同一只刚花了妆的熊猫。然而我活过来了,醒来又是一条好汉。

我跟苏凉辰说:“别担心,就算死,我也不会死在你家。好歹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会这么没道义的。”

苏凉辰也没什么心思陪我说笑,他说:“那就最好。”

我赖在苏凉辰家里五天,没有踏出他家一步。每天除了睡觉就是睡觉,苏凉辰也从不打扰我,任由我把他家折腾得乱七八糟,好像一切都跟他无关。他只是负责在晚上带个外卖给我,而吃不吃也全在我,至于我喜不喜欢吃,并不在他的关心范围。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对这个男人产生信任感的,除了他的姓名,对他一无所知。可能人就是在某种奇妙的契机下,能跟陌生人产生共鸣也说不定呢。

苏凉辰平时很忙的样子,他不是学生,所以没有寒暑假。我想,大概真如我所想,他在忙着赚钱。但看他家,一个一百多平米的三居室,装修低调有品位,绝不像沈公子那样豪奢。

晚上苏凉辰回来,说带我出去吃饭,免得憋出毛病,说着还递给我一套新衣服,让我换上。

我脑子里萌生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偶像剧的狗血桥段。男主递给女主价值不菲的礼服,带着她去参加高级宴会,还要找借口跟女主解释,他的临时女伴拉肚子,所以不能出席。然后当然就是女主身着万千光华,如同公主驾到,在万人瞩目以及情敌鄙视中,华丽亮相。

想着想着,我就笑了出来。

苏凉辰一挑眉:“一件新衣服至于高兴成这样,多买两件给你,是不是打算以身相许了?”

我撇了撇嘴,没说话,去换衣服。

苏凉辰给我买的这套衣服是运动装,料子柔软,穿起来很舒服。看起来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品牌,这让我少了许多压力。如果这衣服价格昂贵,我才要怀疑他图谋不轨。

下楼的时候,我跟苏凉辰并肩走,苏凉辰一身西装革履,而我一身套头运动衣。我说:“苏凉辰,我们这样走在一起,会不会显得不搭调?你挑衣服的时候,完全可以稍微再用点儿心。”

苏凉辰笑了一声:“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我倒是看上一件深V露背包臀短裙装,你恐怕又要说我不怀好意。”

我干笑了两声:“其实这衣服不错,简单舒服,最重要的是,尺码合适。”

苏凉辰凑到我耳边,低语:“那当然,我趁你睡着的时候,偷偷量过了。”

……

苏凉辰的座驾是一辆捷豹XF,上次大晚上他送我回学校,灯光太暗我没注意,但我想苏凉辰敢把车停在“沸点”那条乱得像一团麻的酒吧街上,难道不怕哪个喝大了的痞子混混,不小心拿刀片划他的爱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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