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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女扮男装是生活需要

脸红心跳、头也不回地奔出老远,朱八福喘着粗气,靠在暗墙边平复翻涌的心绪。他抬袖拭汗,一阵清幽的青木檀香味从指尖飘来,是方才沾染上的,从李宸景的身上。

抬手嗅了嗅那残留的味道,想起方才的情景,他不满地踹着墙壁出气。

他真的整个人被淹没在李宸景的怀里,鼻子里充斥着李宸景的气息。毫无反抗之力地被越勒越紧,好像他有多被需要一样。

该死的家伙,丞相公子就了不起吗?怎么可以完全不把人看在眼里,自己想怎样就怎样?目中无人,为所欲为,狂妄自大!方才在无名公子面前还一副彬彬有礼的谦逊态度,干吗一对上他就性情大变,突然伸手抱他?还摆出一副恩赐的嘴脸,勉为其难地收他的情信。

是他八公子想主动倒贴丞相公子吗?以为他对他很有意思,很想给他写情信吗?切!什么叫生活所迫,他懂不懂啊?

看来坊间传言未必全是假的,那李丞相家的公子定有不可告人的私人癖好,还专找像他这般柔嫩青涩的小男孩下手。但是……对男人有兴趣为何又去妓院呢?看样子还和那花魁柳蓉蓉关系暧昧,不清不楚呢!

朱八福浑身一抖,想到刚才还被他搂在怀里就头皮发麻,赶紧抬袖扫抹自己身上的衣服。

“不会染到什么不干净的病吧。我得赶快回家洗洗!”

朱八福的家……其实谈不上家,只是一间简陋的屋子,在京城外围的边角旮旯,是条七拐八弯的贫民巷。

回家的小巷极窄,窄到两人交错都要侧身而过,也没有石砖平路,只有一条晴天扬黄尘、雨天泞黄泥的坑洼路,害他每次回家都得抡袖子挽裤腿,临进家门前还得刮刮脚上的泥。

而家里的人,目前只有一个……

“你去哪里了?”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教训的口吻在自家门口响起。

“呃?呃……那,那个……”刚从妓院回来的事绝不能说。

“这么晚才回家,穿成这副德行还抡袖子挽裤脚,你有想过你爹的感受吗?”

“小……小九。”

“你贴在屋前的对联,我给撕了。”

“哎?为什么要撕掉我吃饭的家伙?我还打算明天带到无涯书坊去挂呢!”

“你说我为何要撕了它?你写了些什么在上头?”

“假名假姓假地址,骗吃骗喝骗感情。横批:愿者上钩。”

“这种下流又龌龊的对联,我撕得对吗?”小九双手抱胸,扬扬细眉。

“对……”

“嗯,知道错了就好,我做好晚饭了,进来吃吧。”

“哦……”

“吃饭前,去把衣服换了吧。女孩子家家的一点规矩都没有,成天穿着男装厮混,浑身的江湖气,我都忘记你是个女儿家了。唉!”说罢,小九深叹一口气,摇摇头转身推门进屋。

“我也快忘记你只有九岁了,朱小九小朋友!”

朱小九,性别男,与户主关系为姐弟,刚刚虚度完九个春秋,身高不到朱八福的胸口,却掌握着朱家的“生杀大权”。所有银子归他管,所有开支由他控制。平日面瘫无表情,最大程度的表情也只是露出四颗牙的干笑,而这种表情也极为罕见,一般只在朱八福伸手要钱买零食时才能看到。

这个表情的寓意统一解释为—没门,傻瓜,一边待着去吧你。

朱八福每日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交出全身上下的每一文钱,换下的男儿装要经过朱小九的严格检查,确定她没有偷藏私房钱。从外衫到内衫,就连折扇都不放过,因为她曾有把银票夹在纸扇里瞒天过海的记录。除了亵裤外,全部衣物都要隔着房门交出来,这才能放她去换上女装。

宽袖荷边裙,外裹着高领束腰小袄,及腰的长发披散在肩,敷衍地戴上两簇廉价花色流苏,绣花小鞋露出绣球鞋尖。她大步踱到饭桌边一坐,举起筷子端起碗,扒下好大一口饭,正要咽下,却被朱小九一句话噎得咳嗽连连。

“男人穿女装,真奇怪。”

“咳咳咳!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难伺候呀!我穿男装你说我没规矩,我换女装你说我奇怪,到底要怎样?”

“那你就别穿男装在我眼前走来走去啊。”无视她的反抗,朱小九兀自夹菜吃饭。

朱八福皱眉抗议:“那要怎么出去挣银两?”

“我也可以挣银两。”

“光靠你在东序府做打杂做小书童的银两根本不够老爹他们那边的开销。”

“……”朱小九难得沉默了下来,小小的身子从椅子上跳下去,拿出藏在床底的小罐子,仔细地点拨点拨,“这次的银两应该勉强凑够了,你那个未婚夫有跟你说,他的商队何时回京城吗?”

朱八福斜了斜眼,夹起一片酱菜放在嘴里嚼:“不是什么未婚夫了好吗?早八百年就被退婚了,人家都成亲大半年了,还未婚夫呢,切。”

“嗯?听你酸溜溜的语气,当时是很想嫁喽?”朱小九揶揄地哼哼,谈起那段不算光彩的往事,谁也没有难堪和郁闷,好似习惯了一般。

“京城富少,有财有貌,我干吗不想嫁?小九,你说我当时到底抽什么风?就这样白白地让他退婚了。他哎,李庐阳哎,他老爹是京城第一富商,家财万贯,良田万顷,要是知道我有今天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时候,我那个时候要什么骨气,逞什么威风,爬也要爬去,赖也要赖去嫁给他啊!”想想当年,她也是和响当当的富少定过亲的官家俏闺女,可如今,富少依然是富少,就是少奶奶换了个人做。忆往昔峥嵘岁月啊,怎叫人不愁煞涕零啊!

“那敢情好,反正老爹那边也缺银两打点,你去送钱的时候就跟他提提,说你还想嫁他,看他收留不收留你呗。要是你被成功‘录用’,咱们也省却了辛苦,依我看,挺好。就怕别人对男装的你已经不感兴趣了。”

“出什么馊主意呢,人家成亲了,成亲了,成亲了!”

在她朱家没落之后,跟她把婚约了结,他就定了另一门亲事,半年前刚刚完婚。

本来和他定亲时,两人几乎都不曾有过来往,只是偶有几次碰面,也碍于尴尬只是点头之交。倒是退婚后,也许是他心有愧疚,也许是他还念在往日里两家也有来往的分上,他并没恩断义绝,不仅待她不错,更是帮了她不少忙。

“所以说啊,好男人都成亲了,成了别人的了。我的缘分和我擦肩而过,小九,我想借酒消愁呀!”

“呵呵,没门。”他勾唇干笑,借酒消愁这种风花雪月的事情,穷人家玩不起,“早知今日,当初那李庐阳说要资助我们银两时,你推托什么?”

“无功不受禄,干吗无端端拿人家银子?”

朱小九小小的脑袋摇了摇,一声世故的叹息。明明做不到低首待人施舍,又何必要硬撑:“明日你把这些银子带去给他,让他捎带给老爹他们吧。”

“嗯,我知道啦。”

“穿女装!”

“……”

翌日。

戴上垂纱帽,换上她家破后留下的唯一一件纯雪缎长裙,披下一头黑发,不戴任何珠花。朱八福在镜子前看了一阵,这件衣裳在被抄家后,她鲜少问津,几次穿上它,都是去见李庐阳。大概是面子搁不下,或是有着不服输的心理,她就是不想在昔日旧识面前显得寒酸又落魄,好似在摇尾乞怜似的。

她垂头快步走向皇城中心最富庶的贵人区,尽量不惹起别人的注意,躲躲闪闪地来到李府的后门。

大户人家的后门依旧气派,艳丽的盆栽牡丹颜色各异,沿着墙角边一字摆开,两盏写着“李”字的大灯笼悬挂在高门两侧,高高的门槛横在眼前,只让人觉得府门难入。这里平时也有家丁看守着,只是每到与李庐阳碰面的日子,他便会支开旁人,单独来到后门与她见面。

她紧紧捏着手里的荷包,里头是这次要托李庐阳出京做生意时带给老爹的银两。

“吱呀”一声,厚木门被打开。

靛蓝色的布鞋跨过门槛,他轻快地走下阶梯,朝站在门边的她走过来。

她透过薄纱挥手同李庐阳打招呼,却见他向她伸手,轻轻地掀开她罩在头上的纱帘,一张眉清目秀的俊颜放大在她眼前,他眸色深沉,嘴角轻扬,深情地望着她,指尖轻触她额边的发丝。

她不自在地退了一步,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她软钉子般的拒绝让李庐阳发觉自己的动作太过逾矩,连忙将手收到身侧,他轻笑道:“好些日子没见,我怕你变了样子,让我认不得了。”

“呃……呵呵,您真会说笑话,姑娘家天天待在家里,能变什么样子啊,还不是老样子。”

“是,还好,还是那个小福。看到我就会眼珠子四处乱飘,很不想和我多聊的样子。”

“哎?”这个罪过可大了,她还想托这位李家哥哥办事呢,“我哪有不想和您聊,只是觉得你们生意人很忙,都没有什么时间,我怕耽误您办正经事嘛。”

李庐阳听了这明显的场面话后只是笑笑:“你又怎知和你聊天,于我就不是正经事?”

“我……就这么估摸来着。”她接不上话,翻了个小白眼,瞥见自己手里的荷包,想着赶紧把正经事办一办,便双手奉上手里的荷包递到李庐阳眼前,“这是这次麻烦您帮我带去给爹爹的银两,还有上次您帮忙垫付的钱,嘿嘿。爹爹来信说,您又偷偷多塞了银两给他,让我记得如数奉还给您。”

看了一眼递上来的银子,李庐阳眉头微皱,并未像往日那般抬手接过,只是凝神看着她。

“自从家父被贬发配后,每次都拜托您带商队出去做生意时,帮我捎银子打点那边的官吏,我也知晓一来二往的很麻烦,可是为了让老爹在那边少吃点苦头,也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麻烦您了。”

“非得我每次回来,你都重复这番话吗?”他幽幽地开口。见外、客套、把关系算清楚,一点也不拖欠。她缺钱,却分毫不肯用他的,连暂借也不肯。每次都要强调,她是在麻烦人、拜托人,不放低姿态,好像他下一刻就会翻脸不认人一样。他也明白为何她会这样想,毕竟朱家一出事,他爹爹立马就翻脸不认人,逼人退婚。所以,无论他做再多也没办法撇清她的偏见。

“也不是每次都故意说这番话的,只是关于我老爹的事情,您帮得太多了,我不知道该拿什么报答您。”没察觉到他的心思,朱八福搔搔头,还想编出更好的理由,偏偏肚子里没有货,若说是情人间的肉麻句子、没心没肺的无病呻吟,她可以舌灿莲花,口若悬河,可是要真心实意地感激别人,她反而找不到适当的词汇表达。

“本来想说送点什么给您,可是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想绣点女红送给嫂嫂,可是……嘿嘿,我女红太丢脸,您也一定不想看到屋子里摆着几只肥鸭吧。嗯……不如这样吧,等嫂嫂怀了身孕,您该抱小子的时候,我给您写副对子挂在门口讨个吉利?”

“……”

“天降骄子入门来,地承新贵赐福才。横批就写个‘望子成龙’,您看怎么样?”

他忽然顿住不语,脸色越发阴沉难看,任她的吉利话打了个水漂无人接应。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哪句话。反正银子也给了,任务也完成了,他今日心情不好,她就先回家洗洗睡了。正想开口告辞,李庐阳却硬硬地开了口。

“我不直截了当同你说,你就半点也不愿明白吗?你可知我想要的不是你的客气。你可知道我想要你怎般的报答?你可知我带着商队在外地行商时想的都是谁?”

“……”是谁?这么白痴的话她当然不会问出来。单看李庐阳咬牙切齿地瞪着她的表情也能知晓,那个谁就是打酱油路过、举牌子表示无辜的她。

男女之间就是那点破事,关系说破可就回不来了,她的目标可是和李家哥哥友谊长存,千秋万代,好方便办事情呀……

咽下一口唾沫,她想转身逃跑,却被李庐阳看破。他拽住她的手肘将她拖到墙角边,挡住了她的去路。

“我不想看你再吃苦了,跟我。”

“跟……跟您?”干吗?!后面再说点什么吧,千万别随便断句啊。

“对,跟了我。”没能如她所愿,李庐阳断了句,也更加明白地挑明了他的意思,“我会供小九上学堂,会替你爹好好打点官府,争取早点让你一家团圆。”

“所以,您这是在提让我当您妾室的条件吗?”

她硬邦邦的话让李庐阳闭紧了唇,他面有难色,握住她肩头的手缓缓滑下。

见他知难而退,她抽身就要走人,刚跨一步就被拽住了飘坠的袖儿。

“待在我身边不好吗?我只带你一人在身边。带你出京行商,带你云游四海,带你去看你爹。”

李庐阳的声音粘上了一层诱惑,讨生活的苦楚在她脑中掠过。朱八福皱眉咬唇,她使不出力拨开他的手,恰巧此时她的耳边响起尖锐的女音。

“只带她一人在身边?果然是妻不如妾。李庐阳,看来你压根没把我放在眼里!”

台阶上的李家少奶奶赵香弥黑着脸一步一步地靠近还在墙角边拉扯的两人。她一身贵气荣华的长裙绸衣,头戴沉甸甸的发簪,脚踩金丝缎绣鞋,两手交握,规矩地贴在腹前,藏在宽袖里。她富态的脸庞、高傲的眼神,一眼看来,怨念十足,恨不得把朱八福挫骨扬灰。

“平日里避着我,连句贴心的话也没有。每次返京你都迫不及待地往后门跑,就是为了和这野女人碰面?”少奶奶的身姿端得极高,一记斜眼飞过去,就看见了朱八福手里的荷包,她风度尽失,火头更往上蹿,“果然是勾栏院里的下作女人,你还给她钱花?”

说罢,不待呆愣的朱八福辩解,赵香弥上前一步就抓过她手里的荷包狠力地砸在地上,碎银从荷包里飞溅散出,零散的铜板更是滚得到处都是。

一见银子落了地,朱八福也顾不上尴尬,蹲身就要去捡,一股痛意传来,只见一双绣鞋蛮横地踩上她的手背。

“谁准你捡我家的银子的?你这贱人给我放下!”

“香弥,你住手!这……”还不待李庐阳说完,朱八福便率先爆发了。

“你这贱蹄子,给我把脚抬起来!”她的钱凭什么要放下?还敢踩她视若珍宝的吃饭家伙—手!这是哪儿来的刁蛮少奶奶?难怪李家哥哥这么饥不择食,随便逮着个女人就想玩出轨!

什么狗眼睛,把人看低也就罢了,没看到她浑身散发出来的良家闺女的优雅气息吗?她看起来像是那种喜欢拆散别人家庭、强占别人男人的女人吗?她可是女人中的女人,女人中的豪杰!值得膜拜,不是被踩的!

“你你你!你个狐狸精,你敢骂我?”

“你会叉腰装茶壶了不起呀!你把脚放开,我叉得比你好看!”

“混蛋小贱人,我是李家的正牌少奶奶,你敢跟我对骂?想爬上枝头变凤凰,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少奶奶就像你这样待客吗?难怪人家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你看看你这座有斤两的坟墓有多重,踩在我手上都快痛死我了,压在李家哥哥身上,哈!哈哈哈!”

“李庐阳,你就放任这贱人如此挑衅我吗?我爹可是朝廷命官,她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

“你先把脚抬起来!”李庐阳没去理会她满嘴傲语,看着她脚底下的那只手越见红肿,赶紧伸手欲将自家媳妇拉到一边。

见自家男人对自己置若罔闻,赵香弥气就不打一处来:“你……这个言语放浪的贱人。”

说罢,她挣脱开李庐阳,举手就一巴掌,正甩在蹲在地上的朱八福脸上。

这一巴掌甩得朱八福眼冒金星,脸朝右狠狠歪了过去,等脸颊上的五指印渐渐散开,她这才感觉一股怒火直冲胸口。

不打算再给老李家留半分颜面,她手背忽地奋力一甩,把李家少奶奶整个人甩得飞了出去,“啪”的一声跌坐在墙边。

朱八福冷冷地站起身,她踢开身边的碎银,拍了拍满身的尘土,不屑地斜视了一眼憋着哭腔的李家少奶奶赵香弥:“这位少奶奶,给我把耳朵拎高点听清楚。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当过小姐,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小姐脾气。本小姐不比你少!而且应有尽有!”她睥睨了一眼尴尬的李庐阳,他正想张口说什么,却被她硬生生地打断:“本小姐目前的人生计划里,还没有给人当小妾这一项。”

这一巴掌打醒了她霸道傲娇的气场,可看着满地散落的铜板碎银,她还是肉痛不已,比她脸上的巴掌印还要痛,可是……讲完那么有种的话,再蹲在地上可怜巴巴地捡铜板,这也太不符合她此刻冷艳的气质了吧?

“这些银两,是本小姐自己靠被你踩在地上的手赚回来的!不是你相公金屋藏娇的费用!姑娘我价码没那么便宜!”她昂首扬了扬下巴,藏在身后的手捏了一把屁股,打肿脸充胖子地喝道,“被你碰过了,本小姐嫌脏,不要了!哼!”

她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如此豪迈地花过银子了?银子丢出去,她别过眼掠过李庐阳满是为难歉意的脸,他走近她正想说些什么,可她半刻也不想多待,一甩袖就挺直了腰杆扬长而去。

一步,十步,百步,直到再也看不到李家的后门,她终于忍不住了,嗷嗷泪奔。

银子丢了,给老爹的银子被她当成了出气筒,虽然丢银子的瞬间她有爽到,可是她再也不能毫无芥蒂地拜托李庐阳帮她送银两了。她就是糟糕,就是小姐脾气重,都已经这么落魄了,还咬着那点不值两文钱的自尊来干什么呢?

手上是红肿的脚印,脸上是红肿的掌印,朱八福怀抱着纱帽一路狂奔。她脚步不停,迎风流泪,匆匆地转过街角,“咻”的一声从一人身边擦肩而过,一股幽香的烟草味在她鼻尖蔓延开来。

擦了擦鼻头,她没有停下脚步,忙着向前疯跑,冷不丁被那擦肩而过之人拽住后领,轻轻松松拎了起来。

“喂……女人,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啐!老土过时又自诩风流的搭讪方式。她心情正恶劣着,谁有空理他这种发情期的野小子?!是真男人的话,想勾搭女人就该直截了当地吼出来,再爽朗地大笑说“被本大爷看上是你的荣幸”才对啊!自以为婉约有内涵耍花样什么的最讨厌了!没种还敢拉着她,放手啦!

她一边双腿腾空原地乱舞,一边嘶哑着嗓子回头吼道:“姑娘我胸怀大志,没空跟你探讨感情的问题!走开,再不走开我削你,你……咦?龙龙龙……”

乍一回头,朱八福险些咬了舌头。

丹凤眼,华锦衣,黑缎般的发辫,纯银雕凤的烟杆。那不正是昨日非要她给李宸景送情信的那个龙……龙大公子?那他还真是……在哪里见过她—充满男人味且平胸的样子。

嘴角微弯,凤眼轻眯,他此刻正轻佻地打量她,手臂一松,故意让悬空的她掉落下去,膝盖一顶,在恰到好处的高度将她拦腰接住,顺势往怀里搂紧了几分,奇怪又暧昧的姿势让他满意地挑挑眉,撩人的嗓音又响起:“本大爷何时说过要同你探讨感情问题?小娘子。”

“咦?”她半躺在他膝盖上,呆呆地仰视在媚笑的他。小……小娘子?!这不是登徒子意图推倒良家妇女时的惯用称呼吗?赤裸裸地调戏她吗?

“嗯……看来你很想同本大爷讨论感情问题。好个主动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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