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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方运心生绝望,对方竟然使用这首著名的战诗词。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

眼看黑雾刺客就要发动攻击,一声大喝响起:“住手!济县捕头在此,鼠辈安敢放肆?”鲁捕头远远地大喊一声,抛出他的文宝腰牌。

空中出现一个人的声音,那声音在诵读景国半圣陈观海的战诗《沧浪行》。伴随着诵诗声,一股海浪拍岸的巨响在半空炸开,那文宝腰牌化作三丈高的蓝色波涛,挡在方运和柳子诚之间,遮住天空,随时可以落下来。柳子诚下意识地停笔,后退三步,紧握手中的毛笔。那毛笔开始微微发光,竟然也是一件文宝。

柳子诚扭头说:“鲁捕头,我是大源柳家的柳子诚,我大哥是江州解元,我叔公是当朝左相。你马上离开,我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

鲁捕头一身正气地道:“你当街刺杀圣前童生,我乃济县捕头,岂能袖手旁观?文宝腰牌已动,县尊的官印必然响应。你马上放下文宝,静等县尊发落!”

文院中,蔡县令换好便服,准备去吉祥酒楼赴宴,身后跟着一个极其健壮的大汉。那壮汉的脖子以下和常人无异,但头却不是人头,而是一颗牛头,竟然是个牛蛮人。举人可养带甲私兵两人,进士可养私兵四人,不限妖蛮。那牛蛮人手中提着一个小黄绸包裹,里面放着官印,县令外出必须携带。

黄绸包裹突然微动。蔡县令神色一动,周身才气鼓荡,伸手拿过官印。只见他双目光华闪动,仿佛居于高空俯视全县。随后他通过官印和鲁捕头的腰牌看到了方运家门口的事,看到那半首《荆轲刺秦歌》,看到方运被困住。蔡县令气得胡须抖动,济县好不容易出了一个有可能名震天下的圣前童生,柳家人竟然敢杀他。

“大胆狂徒!”蔡县令大喝一声,就见一道白色光芒从他口中飞出,在他身前凝聚成一把白光古剑。这才气古剑散发着莫名的杀意,牛蛮人哪怕浴血战场都毫不畏惧,可在那才气古剑出现的一刹那,却不由自主地眯着眼睛,缩着脖子,生怕被杀死。

蔡县令离方运太远,哪怕是进士的唇枪舌剑也难以抵达。但整个县城都在文院的力量笼罩下,蔡县令用力一握官印,借助文院积累了数百年的力量,催动才气古剑。嗖的一声,才气古剑划破长空,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在两个呼吸间来到方运家上空。才气古剑散发着强大的压迫力,柳子诚握笔的手竟然颤抖起来。柳子诚吓得面无人色,他太清楚进士的可怕,更明白对方要死保方运,要是他还敢动手,必死无疑。

柳子诚立刻大喊:“望蔡县尊明察!本人乃大源府秀才柳子诚,三年前的府试第九。我之前并不知方运是圣前童生,既然现已知道,绝不会动手!”

蔡县令的声音从才气古剑上传来:“光天化日之下围攻童生,罪大恶极!”就见那才气古剑突然消失,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掠过一个家丁的脖子,然后回到半空。

“唔……”那个家丁突然双手捂着脖子,汹涌的血水从他的指缝和口中喷出来,然后慢慢地倒在地上。刺鼻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地面的沙土被渐渐染红。

另外三个家丁吓坏了,急忙跪在地上叩头大呼:“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鲁捕头,把这三人押入大牢,择日审问!至于柳子诚,在本案未了结之前,不得离开大源府地界,否则视同畏罪潜逃!”

柳子诚急忙弯腰行礼道:“小生知错。”说完匆忙上了马车,狼狈离开。

“小运。”杨玉环哭着扑到方运怀里。方运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方运无比感激蔡县令,正想道谢,却发现说谢谢太俗,而且没有分量,他毕竟是童生第一,而对方是进士县令。

方运沉思片刻,朗声作诗道:“蔡家洗砚池边树,朵朵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学生方运,题诗谢蔡禾。”

鲁捕头一愣,心想不愧是双甲案首,这诗起码是出县层次,只字不说蔡县令多好,只写蔡县令家的花,却把蔡县令夸上天了。文人要文名,也要顾及影响,这种无声无息的马屁才叫高明,更何况还不忘把诗命名为“谢蔡禾”。鲁捕头更加坚定了攀附方运的念头:有才气不算什么,但小小年纪就会做人,真是太难得,日后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好诗,好诗!好一个清气满乾坤,唯有蔡大人才称得上!”鲁捕头大声称赞。

此诗一出,那才气古剑动了动,随后慢慢消散,蔡县令却什么都没说。鲁捕头敬畏地看了看才气古剑消失的地方,收起捕头腰牌,双手把请柬递给方运道:“这是县尊让我给您送的请柬,请您参加吉祥酒楼的文会。”

方运也是双手接过,道:“谢谢鲁捕头。”

鲁捕头笑道:“不客气。方公子高中案首,我本想进去讨一杯茶喝,但还要办案,就不进去了。这是我的礼金,恭喜方公子。你也知道我们公门没什么钱,这五两银子您一定笑纳。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找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着,鲁捕头拿出一个五两银元宝。

杨玉环没想到鲁捕头的随礼竟然这么重。一般人家喜事的随礼,也不过一百文铜钱而已,这五两银子相当于五千文。她更没想到,竟然有人叫方运“方公子”。

方运推辞道:“鲁捕头您太客气了!我还没谢谢您的救援之恩,怎么能收你的贺礼?”

“一码归一码,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您拿着,我马上让他们离开!”鲁捕头说着,把银子塞进方运的手中,命令三个家丁抬着尸首离开。

方运看着鲁捕头离去的身影,心中却想着那块文宝腰牌。所谓文宝,是举人或以上的文人在临死前把毕生的才气,以诗词文为媒介,注入一物中形成的宝物,根据注入的诗词文不同,作用各有不同。众圣在与此不同,众圣自成一方才气世界,只要是众圣常用且能承载才气的物品,大都会自然而然地成为文宝。至少到了秀才才能使用最基础的举人文宝,所以一些举人或以上文位的人,发现后代不堪造就,就会按照朝廷的要求制作一件文宝,来换取子孙的富贵。鲁捕头的腰牌是举人文宝,是一位举人在临死前以景国半圣陈观海的名篇《沧浪行》为媒介,把才气注入腰牌奉献给景国,换取他的一个儿子从童生提拔为“官秀才”,并赐其孙为一代“县侯”。所谓“官秀才”,是指在景国内的一切待遇等同秀才,但不被文院承认,且必须在文院备案的人。文位越高,奉献的文宝越强,子孙的地位越高。若是大学士乃至半圣临终前奉献文宝,则是大功,和军功等同,其后代可世袭很高的爵位。各国都有一些靠先人军功或献文宝而获得爵位的人,这些人统称“勋贵”,在别国地位不高,但在本国地位很高,受到许多优待。

方运用余光看到血迹,也来不及羡慕有文宝的人,便去找东西处理血迹。但杨玉环却说她来。

“你不怕人血?”方运问。

“杀鸡杀猪我都做过,区区血迹算什么!我只怕杀得不够多!”杨玉环恨极伤方运的人。

方运道:“要是都杀了,岂不是帮柳子诚毁尸灭迹?他杀一个,是证明他的决心,留三个,是表示以后可能会追究。”

杨玉环恍然大悟,又问:“怎么不连柳子诚那个混蛋一起抓?”

“他是秀才,是名门之子,而且是左相的侄子。就算把他抓到衙门,没有确凿证据也只能放他走,这反而会帮他洗脱嫌疑。万一稍有不慎,或者柳子诚演个苦肉计什么的,其他官员必然会弹劾蔡县令,对我们也不利。现在有蔡县令扣押的那三个家丁在,柳子诚就要背负杀人的嫌疑。柳家不仅不会求左相柳山,反而会遮掩此事。有了那三个家丁,蔡县令进可攻,退可守。”

杨玉环凝视方运,眼中异彩连连,轻声说:“小运,你真的变厉害了,连这种道理都懂,怪不得能中双甲童生。”

方运道:“其实书读多了,开窍了,也就懂了。”

“嗯,反正我们家小运很厉害。一个鲁捕头就送五两银子,其他贺喜的人不知道会送多少,你真争气!”杨玉环仰着头,越发觉得方运长大了。

“无论我做什么,功劳都有玉环姐你的一半。”方运微笑着,目光饱含暖意。

“我去忙了。”杨玉环突然发觉自己不敢跟方运对视。她轻轻提起裙子,快步离开。

方运看了看柳子诚消失的方向,目光渐冷。

“那三个家丁不会招供,招供的话他们一家人都会倒霉。就算招了,恐怕也只会说柳子诚命他们教训我一顿,而不是要杀我。他们不会留下把柄。关键的是,那时候我还不是童生,而他是秀才,他不会被重罚,之前就有类似的判例。蔡县令直接杀一个家丁,已经做到极限。这个柳子诚明知我是圣前童生,还敢杀我,之后一定不会放过我。我不能坐以待毙。我成秀才之日,必是柳子诚丧命之时!”

就在这时,另一侧传来葛小毛气喘吁吁的声音:“方运,方运,你中童生了,还是案首!你怎么没去文院看放榜?”

葛小毛冲进门口,高兴地看着方运,然后弯下腰,扶着膝盖大口喘气。

“坐下歇歇!”方运道。

“你……你怎么一点都不在乎?那可是童生第一啊!对了,你还是双甲!咱们景国从来没出过双甲童生,别人都说咱们景国是天荒。这下好了,现在文院那里的人都在说你打破了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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