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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第五章

甄掌柜吓得面无人色,感觉骨头缝里都结冰了。得罪蔡县令不打紧,他任满后就离开,可苏举人扎根济县多年,三代望族,得罪他的后果更严重。甄掌柜一咬牙,快步跟上方运道:“方运,我有眼无珠,不知你就是今年的案首。看在咱们认识多年的份上,原谅我吧!”

方运停下脚步道:“甄掌柜客气了!你没做错什么。这吉祥酒楼是你的地方,你有权不让我进。当然,你现在让我进,我也有权不进。告辞!”

甄掌柜想起苏举人的眼神,也顾不得面子,急忙上前抓住方运的衣袖,哀求道:“方公子,你原谅我吧!我狗眼看人低,我是眼睛长在屁股上,我是只认衣服不认人。我诚心认错,我这就赔偿你工钱!”

二楼传来一声轻咳,蔡县令道:“有话上来说,在大街上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说完,蔡县令瞪了甄掌柜一眼,然后看向方运,露出微笑。

方运立刻拱手道:“既然县尊开口,学生自当遵从。”说完毫不犹豫,迈步进入吉祥酒楼。

甄掌柜心中无比惊骇。他这才看出来,方运要走是假,其实是在等蔡县令的话。他要是一心要走,反而是不尊敬县令,所以才故意在楼下大喊猜谜,吸引蔡县令等人的注意,最后还坑了他的酒楼。这真的是一箭双雕。

“他以前都是装的?这份心机不算什么,但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太可怕了!”甄掌柜突然发觉,自己在方运面前竟然毫无反抗之力。

两个人上了二楼。天字号上房门口站着一个又高又壮的牛蛮人,方运多看了几眼,然后走进去。天字号房很大,里面已经摆了三张桌子,坐了近二十人,此刻全都站起来。

蔡县令明明一身便服,甚至面带微笑,可仍然有一种让人折服的威严。这威严来自于他的才气,他的修养,也来自他的官位。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蔡县令微笑着问。

甄掌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猛地用手抽自己的脸,一边抽一边说:“启禀县尊,一切都是小人的错!小人卑鄙无耻,克扣方公子的工钱,被猪油蒙了心。小人甘愿赔偿。”

“谁让你开口了!”蔡县令淡淡地说,语气极轻,却让甄掌柜汗毛直立,满眼惊恐,如同被狮虎盯上的兔子。周围无一人开口,几乎所有人眼里都带着极淡的嘲讽之色。甄掌柜颓然低下头,这才明白自己的地位跟双甲童生的差距有多大。

方运先行一礼,然后把自己跟甄掌柜的事情如实说来。所有人都听得面露怒色。那苏举人厉声道:“想不到济县竟出了这等畜生!你若只是不准方运把扔掉的菜带回家,还情有可原,可你为何还要侮辱他?方运的诗谜说得一点都没错,你果然只认衣衫不认人,猪狗不如!”

甄掌柜吓坏了,全身发抖。

方运笑道:“今日的童生文会,被晚生的私事拖延,晚生愿自罚一杯道歉。甄掌柜,既然你已经认错,我就原谅你了,下去吧!”

甄掌柜茫然地抬头看向方运,看到方运微笑的面庞,似乎真的原谅他了。但是他心里清楚,这件事绝对不会这么容易解决。

“好气度!大家坐,不要被那小人败了兴致。至于酒,就不用罚了。”蔡县令毫不掩饰自己对方运的欣赏。

众人纷纷坐下。屋子里一共有三桌:第一桌以蔡县令为首,坐的都是济县的官员或望族大户,文位最低的也是秀才,唯有一个位子是留给案首的;第二桌是本年童生;第三桌则是县里有名望的文人。这里有一位进士和三位举人,除了童生,其他都是秀才。方运客气了一番,坐到第一桌。他刚坐稳,房门打开了。

方运扭头看去,只见方礼和方仲永一起走了进来。方仲永立即弯腰行礼问候,而方礼则只是一拱手,然后四处张望,最后目光落在方运的头上。他顿时双目冒火。方运却好似没有察觉。等两人落座,文会正式开始。首先是蔡县令给众圣敬酒,随后给景国国君和太后敬酒,最后则给所有童生敬酒。

这次文会的主题围绕着县试进行。蔡县令先说起请圣言的第一题,“昭公二十七年,孔子在何地?”

这等于是一位进士在授课,而且对经义也有帮助。不仅童生会认真听,在场的秀才、举人也都认真听,为以后的科举做准备。那些刚知道考题的秀才、举人也在认真思考,他们都知道那年孔子在齐鲁两地,但蔡县令既然说出这题,答案自然不会如此简单。

蔡县令道:“这题出得异常晦涩,哪怕是举人也未必能答对。我也是因为在京城读过一些书,所以才能做出来。方运,你说说是怎么回答这题的。”

所有人都注视着方运,做学问最忌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如果方运不能把这道题原原本本地说个明白,那他的双甲童生之名就要大打折扣。

方礼插嘴道:“仲永未答出来,请方案首赐教,好好教育一下我这个不成器的孩子。”方仲永面露难色,然后看向方运,做出一个抱歉的神情。

方运微微点了一下头,表示知道。他早就清楚,方仲永虽然有些傲气,可一直为人低调,没有什么不好的风评,反倒是他的父亲方礼,却打着神童之父的名义四处招摇,让许多人不喜。方运沉思片刻,在心里组织一下语言道:“我一开始也以为这题的答案浅显,只写了齐鲁两地。但写到第六题的时候,看到是考《礼记》的,我受到启发,记起《礼记》曾言,孔圣去了季子长子的葬礼……”随后方运用自己的语言,理顺这道题的思路,用最扎实的方式讲解这道题,没有一丝一毫的纰漏。

方运说完,在场的诸多童生和秀才竟然还在思考,已经彻底明白的其余人则纷纷称赞。方礼的气势顿时弱了一筹,他也是童生,很清楚这道题的难度,更明白方运解题的思路,简直堪称完美无缺。

“方运大才,我不如也!”方仲永低声道,声音有些惆怅,却并无怨恨。

蔡县令笑道:“好一个方运!这个思路虽然繁琐,却恰恰最适合童生。你要是用我的解题手段,我一定会怀疑你作弊。”

蔡县令接着说了自己的解题过程。他是用了几本流传极少的书籍来解题,而且大都是方运的奇书天地中没有的,别说方运,就连王院君、苏举人都没读过。

众人经过对比,看方运的眼神更不一样,知道方运的方法才是正途。接下来众人继续讨论请圣言的一些题目,蔡县令甚至引申到“经义”上。

所谓经义,就是以众圣经典著作中的一句或一部分为题目,考生写文来阐明其中的道理。如果说请圣言是记忆众圣之道,那么经义就是理解众圣之道,并形成自己的见解。

蔡县令讲完请圣言的部分,饭菜上桌,众人先吃喝一阵。接下来的话题是讨论诗词。蔡县令说了请圣言,那么文院的王院君就要起头说诗词。可方礼却抢先一步说:“我儿的诗词有出县之能,却仅仅得了个乙。蔡县令说方运的诗词有鸣州之大才,可否让我们见识一下他的县试诗词?”

许多人沉默不语,偷偷看王院君。王院君没想到方礼这么不懂规矩,说严苛点就是不分尊卑,这可是大忌。王院君面无表情地道:“我原本想把方运的试卷留在县文院供后辈考生瞻仰。可我把他的那首诗传给州院君李大学士后,李大学士说,要把那诗文原本送到州文院,并说此诗不仅是今年的县试天下第一,也是数百年来的县试第一诗。李大学士说,此诗必能上下个月的《圣道》月刊。”

房间里沸腾了。

“李大学士真这么说的?供奉在州文院,童生的诗文哪会有这个待遇?

“县试的天下第一诗?这个名号可不得了。

“能上《圣道》的话,那县里岂不是又会多一道文牌坊?加上双甲破天荒,方运一人得两座文牌坊啊!

“咱们济县好像没有人上过《圣道》吧?

“的确没有。”

那些童生们一开始还有点不服气,但听说方运被李大学士推荐给《圣道》,肚子里的不服气马上化为仰慕,尤其是那几个年龄小的童生,竟隐隐有些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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