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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我知道其实你我之间,有些话只能放下

我认识顾潮生的第五年,春天一次小考,我考了双百分。

隔月数学测验,顾潮生坐到我前排。同桌女生眼冒红心告诉我,她很喜欢顾潮生。

巧的是,顾潮生却在开考前凑到我座位边,冲我笑说,温澜,待会我们对下答案吧!

我诧异看他,他解释说因为怕粗心出错,所以想和我对下。同桌女生已经不管我表情,激动得一口帮我答应。

那次小考发成绩单,我和顾潮生同样满分,拿到试卷时,顾潮生从隔壁小组偏过头来,冲我调皮一笑。

他笑起来很好看。

我竟然被那个笑容蛊惑般,脸颊不自觉微微发烫。

新来的老师破例安排我们一起管纪律,他负责男同学,我负责女同学。谁不服管,我们就有权扣谁的分,并且可以随意罚人抄作业。

这份生杀大权,被班上同学称为“计分”。而这个词的方言非常微妙,有时大家喊到我们名字,一顺嘴就会奇妙地喊成“结婚”。

每次因此闹得班里哄堂大笑,我都会忍不住偷瞄顾潮生,他总坐得一本正经,完全不受影响的样子。

班上好几个女生喜欢顾潮生。

一开始同桌女孩跟我表达这个观点时,我还非常冷艳高贵地嘲笑她们,顾潮生?他有什么好的?还不就成绩好点,长得顺眼点?

那时我不懂爱慕,要说脑海中涌现的念头,恐怕也只有简单的一条,那就是:绝不盲目跟风!

或许是被洗脑的频率太高,我开始无意识地关心起顾潮生的一切。然后,我就很巧合地发现,他跟我住一个家属院,并且他放学回家总要经过我家。

有次我偷偷摸摸地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快到家时忽然被刚巧出门的妈妈撞见。她竟然也看到顾潮生,甚至露出一副万分惊讶的表情,赶忙把我拉到一旁,见顾潮生渐渐走远了,才小声问我,和他是不是同学。

我茫然点点头,她有些吞吐,然后很快拉住我,走,跟妈去买菜。可说着却又领我往顾潮生回家的方向走去,路程至多五分钟不到,我便看到顾潮生拐进一条狭窄的小巷,妈妈硬拉着我跟上。

出现在眼前的,是个挺破的单幢小瓦房。

老旧的纱门半敞着,里间传来顾潮生清脆的声音,妈,我回来了。

我们温澜记得离他远点。妈妈说这句话时的表情我还能清楚记得,男生女生之间,不能走得太近。没等我追问,她已经迫不及待叮嘱我,说是顾潮生家里穷,爸爸重病在床,时刻需要人照顾。

尤其像顾潮生这样的男生,你更要保持距离。她揉了揉我的头发。

我似懂非懂,心中却对妈妈所说的理由并不太理解。不知怎么回事,倒想起班上女生对他的崇拜目光,以及我不愿意跟风的自成一派的标准。

分明有些心疼他,我却忽然顺从地郑重点头,似乎在向全世界表明立场,妈,我怎么可能和他走得近?

事实证明我的确有点儿口是心非。

后来,我不但多次跟顾潮生在小测验时互对答案,并且暗暗为自己能给他提供答案的技能忍不住得意。

一想到那一票垂涎他的姑娘想接近他而不得章法,我就觉得自己十分拉风。

再后来,爱学习的班长大人组织了一个出黑板报小分队,我和顾潮生分别应邀加入。冬天傍晚天黑得早,板报还差一天,眼看就有老师抽查。周四放学,我们几个都留下,写写改改不知不觉就逗留了好长时间。

当班长出去转了一圈后,来通风报信,说整栋教学楼已经人去楼空,就连楼下的大铁门都已经上锁时,我们都有点慌。

只有顾潮生似乎一点儿不担心。

要是今天晚上我们都被锁在里面出不去,你害怕吗?他故意做个吓唬我的表情,温澜,你猜我们学校有鬼吗?

我被他惊得整个人一颤,佯装镇定。但他还是瞬间捕捉到我颤抖的小眼神,趁机往我肩膀上猛地一拍!

嘿!

我立刻吓得整个人倒退三步,他得意地笑起来。

那一刻明明他在欺负我,我却一点都不讨厌,反而觉得……他的举动很可爱。

可爱到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他。

而我的心,却像从这时起,便被他埋下一颗悲伤的种子。

他的笑,与他好看的眼睛,都由此成为我记忆中一张挥之不去的巨幅海报,每当夜深,我安静躺下想要入睡,闭上眼,脑海中便浮现这画面。

睡梦中我恍惚想要伸手触碰,却猝不及防地惊醒。然后悲伤地发现,周身只是一片寂静的夜。

没有顾潮生,他离我那么远,也就只有在这样的梦里,才愿意不经意地匆匆出现。

那一刻我想告诉他,如果有他在,那么夜深人静有小鬼爬墙头,我大概也不会太害怕。

当然,不会真有这样的机会,让我来证明这个伪命题。

班长在楼上大喊大叫,成功搬来了救兵。

而我仍然每天假装不经意地尾随顾潮生回家。每次放学铃一响,我都会飞快收拾好书包,却迟迟不把文具盒放进书包里。

我在等。

等他先和小伙伴出教室,我再保持着几米开外的距离跟上去。

那段时间我最怕的不是被顾潮生发现我的鬼祟,而是怕被我妈抓包。

很久之后,顾潮生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他说其实有一次,在学校门口他被我妈拦住不让走。他很诧异,完全不清楚状况,就没头没脑被我妈教训了一通。

温澜你知道吗,那时候你妈多可怕。她让我不要在学校欺负你。顾潮生夸张地比画,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肯定是你跟她告了我的状!

那你为什么不来问我?我不解。

顾潮生大概被我问住,以一贯的卖萌表情登场,我怕!

你妈妈当时可凶了。说完他比我笑得还要大声。

我常想,如果能让我每天可以看到他的笑就好了。

一旦有了这样的贪念,我好像变得特别胆小。

考中学的时候,几乎所有同学都报了省重点。而班主任跟我说以我的成绩完全没问题,何况平常测验比我分数短一截的同学,爸妈都已经做好拿钱补分的打算。

所有人都俨然一副非省重点不去的架势。

而这时我们的板报小组却在班长的带领下,拓宽出另一个新活动:每周五放学后,组团写模拟试卷。

会考这回事就跟打副本一样,要多写测验题,才能熟能生巧地更有把握拿高分。我明明是冲着顾潮生去的,但我当然不会承认。

直到有次正写题,班长忽然问,你们都考哪里?

所有人的答案出人意料地一致,轮到顾潮生时,他却顿了下,说,我还没决定。

我一怔,很快意识到什么般,接下来的日子里都想尽办法对他身边关系好的同学旁敲侧击。

只是没想到,最后带给我答案的竟会是我妈。

你们班的顾潮生啊,你不是说他学习挺好的吗?可惜了。有天正吃饭,她忽然流露出八卦的口气,听说家里念不起省重点。

省重点颇有几分贵族学校的架势,尤其在费用上,这点班主任早跟我们提过。

那个年纪,学费多少在我心里的概念其实非常模糊,我只是很快捕捉到一个重点,那就是如果我也去考省重点,就要和顾潮生分开了。

分开的概念,就是我再也不能悄悄当他的小尾巴,和他一起上下学。

我不愿意和顾潮生分开。

所有人去考省重点那天,我特地提前一晚吃掉了冰箱里的半个西瓜,然后意料之中地犯了肠胃炎。

再后来我去考了市重点。暑假里,我开心地得知顾潮生也已经拿到市重点录取通知书的消息。

有时候我想,若不是放弃了这场考试,或许顾潮生对于我,也会像其他关系亲近的小伙伴那样,纵使当初记忆再深刻,但毕竟年纪尚小。

经历时光的洗涤,很多记忆终究都将被尽数抹去。

他可能成为我回想起来,就觉得曾经有些喜欢,却又逐渐模糊的一个影子。

我可能因此遇到别人,也可能喜欢上其他类型的男生。

但这些都因为一场我执意不去的考试,而变得不一样。

即使因为缺考而被爸妈关了一个暑假不让出门,只准在家乖乖预习跟哥哥姐姐借来的新学期课本,我仍然做梦都要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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