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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别闹……”倏然被张老五见鬼一样的目光盯上来,景翊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住,忙干咳了一声,“咱家又没窑可烧,你要这个干什么?”

冷月轻抿嘴唇,声音微沉:“这个不光能烧窑。”

景翊一时想不出这玩意还能干吗,只得硬着头皮沉下脸道:“那我回去让人给你买一捆来。你先把这个搁下,张先生烧窑还要用呢。”

“我就要这个。”冷月说着,像握剑一样握着铁钩的手柄,利落一挥,在干燥的空气中划出“嗖”的一声,“这个称手。”

站在冷月近旁的赵贺被这突来的一下吓了一跳,心里一哆嗦,慌得往后退了两步。

赵贺一退,景翊心里豁然一亮。

这东西好像确实可以有些别的作用。

“呃,赵管事……”景翊站起身来,对着赵贺牵起一道很是无可奈何的苦笑,“你看这铁钩子……”

赵贺一愣,转目之间正对上握剑一般握着这铁钩的冷月,赶忙道:“不要紧不要紧,这东西瓷窑里还有的是,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夫人喜欢只管拿去!”

“那就多谢赵管事了。”

“不谢不谢……”

景翊稳下心神,转身正要坐回去,见张老五盯着他的眼神还是那么一副见鬼的模样,不禁苦笑道:“内子无状,让张先生见笑了。”

料张老五活这么大岁数,烧这么多年窑,都没见过在瓷窑里吵着闹着要铁钩子的姑娘吧……

张老五又怔怔地看了他须臾,才微抖着嘴唇轻声问道:“你……你是大人?”

景翊这才想起自己一时激动还没提过自己姓甚名谁,忙颔首道:“晚辈失礼,还不曾报过家门。晚辈姓景,单名一个翊字,现在大理寺任四品少卿;内子出身军营,现在刑部供职,常年在外行走,礼数不周之处还望先生莫怪。”

张老五一言不发地看了景翊半晌,又看了看专心把玩着刚刚到手的铁钩子的冷月,才摆手笑道:“不敢不敢,是小民失敬了……景大人是爱瓷器之人,承蒙景大人抬爱,小民无以为报,倒是家中还有几件旧时烧制的物件,景大人若不嫌弃,小民便送给景大人。”

景翊狠狠一愣,还没来得及直起微微欠下的身子就抬起了头来。

看这瓷王的形貌装束,如今过得必不宽裕,他旧时的瓷器只要倒一倒手便足够一户寻常百姓家吃上一年的了,怎么说送就送,还是送给他这个初次见面话还没说上几句的人?

景翊脸皮再厚也不会相信自己这张名满京师的俊脸连这般年纪的老大爷都能迷惑得了,不禁怔怔地反问了一声:“送给我?”

张老五点点头,惭愧中带着点战战兢兢地补充道:“只是物件沉重,小民年迈无力,没法给景大人送到府上……景大人若不嫌弃,可否晚些时候亲自到小民家中看看?”

景翊又是一怔,才颔首笑道:“晚辈却之不恭,就先行谢过了。”

“不谢不谢……”张老五像心里有块石头落了地似的,踏实又热络地道,“小民家就在紧挨着庆祥楼的那个胡同里面,进去最里面那户就是,好认得很……”

“晚辈记下了。”

冷月一心盯在那支铁钩子上,没管景翊和张老五又文绉绉地说了些什么,也没管赵贺又在她耳边叨咕了些瓷窑的什么,直到景翊唤她走,她才跟着景翊出去,对着直把他们送到大门口还在劝他们留下吃饭的赵贺点头道了个谢,纵身上马,打马往城中走去。

走出一炷香的工夫,四周还是荒芜一片,景翊倏然把本就走得不快的马又勒慢了些许,侧目看向冷月仍抓在手上的铁钩子,道:“这是凶器吧?”

冷月也把马勒慢了些,伸手把铁钩子递了过去:“你看见钩子尖儿上那点黑东西了吗?”

景翊接过铁钩细看,确见钩上有点零星的黑斑,不像铁锈,更像是沾染了些什么,于是点了点头。

“这是被火烤过的血。应该还有一些被人抹去了,幸好这些在弯钩里侧,不起眼也不好抹,就留下来了。”

景翊心服口服地叹了一声。

这么细微的痕迹,她若不说,估计等凶手亲口把这凶器供出来,他也未必能发现得了。

他还真没想过此案的凶器会是自家媳妇使性子要来的……

“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家吃点东西吧。”景翊小心地把这来得有些突然的凶器递还给冷月,伸手挽住缰绳,“我去萧允德府上看看,晚些回去,让府上别准备我的饭了。”

不等景翊策马,冷月眉头一沉:“你怀疑人是萧允德杀的?”

冷月这话问得一如既往的直截了当,景翊迟疑了一下,没承认也没否认,只道:“他今天的反应有点怪,好像生怕我知道什么似的。”

冷月摇头:“不是他干的。”

景翊一愣之下不由自主地紧了下缰绳,勒得身下那匹白马前蹄一扬,生生把他晃精神了。

再怎么精神,他也想不出冷月为什么能在不知道死者姓甚名谁何等身份,也不知道死者具体的遇害时辰,更不知道萧允德与死者是否有恩有仇的情况下就斩钉截铁地下这般定论。

“为什么?”

冷月像是没料到景翊会有这么一问似的,怔了一下,才道:“死者是被一个身长约八尺的人从背后用这铁钩击中后脑的,铁钩由左上挥向右下,一击毙命,萧允德明显个儿不够高,劲儿不够大。”

个儿不够高,劲儿不够大……

景翊蓦然想起她对赵贺说的那句话。

她说喜欢劲儿大的男人,难不成是因为这个?

景翊心里莫名地一舒,猛然意识到一件险些被他忽略的事:“等等……凶手有多高,凶器怎么挥,你怎么知道?”

景翊问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些许不解之色,冷月听完他这话,脸上的不解之色竟比他还浓郁几分,俨然一副不知景翊是不是在逗她的模样。

冷月犹豫了片刻,正色答道:“死者后脑受击的伤处虽然已经成了一个窟窿,但从颅骨脱落程度上也可以看出伤处哪一侧受力重,哪一侧受力轻,凶器挥入的一侧受力自然比挥出的一侧重,既然知道凶手是持凶器斜挥的,那从死者后脑被击中的位置就可以推算凶手大致的身长了……”冷月一丝不苟地说完,有些不悦地看了一眼听得发愣的景翊,“死者伤口的位置和走向我已经在验尸单里标出来了,这些都是一目了然的事,景大人是要考我吗?”

“不是……”

景翊哭笑不得地暗叹了一声,这些她所谓一目了然的事,不但他看不出来,此前协助他办案的那些负责验尸的官差也没有一个告诉过他这些东西的。

他确曾见过萧瑾瑜拿过验尸单一看就道出凶手的性别年龄身长体型,那会儿萧瑾瑜只淡淡地跟他说了一句“看出来的”,他还当萧瑾瑜是会什么歪门邪道的通灵之术呢……

“你先回去吧……”景翊定了定心神,重新挽起缰绳来,“萧允德一定有古怪,我还是得去看看,免得出事。”

在他眼里,萧允德的古怪就像她在尸体上看出的证据一样明显,虽然还不能确定这份古怪的源头是什么,但这样的表现本就不是什么好事。

冷月把铁钩子倒了个手,也挽起了缰绳来:“我跟你一起去。”

景翊刚想说“好”,倏然记起她跟在他身边是为了什么,不禁嘴唇一抿,换了一句:“你不是不怀疑他吗?”

冷月点点头,丝毫不见迟疑地道:“他不是这案子的凶手,但他确实有古怪,他刚才走的时候满身都是杀气。”

杀气?

他只觉得萧允德出门时的那副表情让人后背有点发凉,要是说成这些习武之人口中的杀气,似乎的确更为合适。

萧允德想杀什么人?

景翊连一个可能的答案都还没想出来,就听冷月淡淡地道:“你有点像安王爷。”

景翊愣了一下,他进宫没多久就与萧瑾瑜相识了。他怕萧瑾瑜怕得要命是真,两人私交匪浅也是真,但还从没有人说过他俩相像的话。

他只记得他家老爷子说过,如果萧瑾瑜是那有第三只可以洞悉世间善恶之眼的二郎真君,他大概就是那血统高贵机敏忠勇灵活善跑细腰长腿的哮天犬了……

二郎神与哮天犬哪一点相像,这比萧允德想杀什么人更难琢磨明白,景翊不禁抽回神来反问了一声:“嗯?”

冷月凤眼轻转,有些怜惜地看了他一眼:“一看就很容易坏掉。”

景翊的印堂还没来得及发黑,就听冷月在策马之前又补了一句。

“我还不想当寡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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