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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他希望看到她的笑颜,可她今儿在宫里的笑,太假,像一个只会扯动面部肌肉的玩偶。他要的不是这样的她,是她真心的笑,是她纯净无垢如阳光般的笑。

回到思月楼不过住了一晚,次日近黄昏的时候,太子府便派了乔凯旋来接她。说是府里今儿有家宴,请了宇文昊的兄弟过来。

既是家宴,作为太子府女主人的她,就得出面应酬。

陈夕榕道:“往后不要再派轿子来,我喜欢坐脚力车。”

黄昏时分,夕阳西下,街道上没有寻常时的繁华,进入康泰里的小巷,迎面过来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红袍男子,那一袭锦袍如血似火,偏生骑了匹枣红色的骏马,更显丰神俊逸。

男子长得很是俊美,有着一双极其好看的眼睛,淡如春水,悠若浮云,当他望着你的时候,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下来,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有着一张完美到极致的脸庞,仿佛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经技艺高超的玉石工匠打造出的谪仙人物。

他衣袂飘飞,神色平静,在他周围簇拥着一干年轻男女,其间更夹杂着手捧拂尘的太监、腰佩宝剑的锦衣侍卫。

代芹失声惊呼:“天哪!世间真有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子,也太好看了吧……”

陈夕榕此刻依在脚力车里,正闭着双目养神,心里暗道:能有多好看,长得再好能比过玉无垢?想到他时,她只觉呼吸都是疼痛的。

所有人都在欣赏美到极致的男子,连车夫也停驻下行走的脚步,陈夕榕颇是好奇:“怎不走了?”

代芹道:“小姐,路被堵住了。”

陈夕榕坐直身子,用纤指挑起几缕流苏,离她不足五丈的地方正缓缓移来一行人,两侧是围观的路人,枣红色的骏马不紧不慢地行走着。

马儿昂扬着脑袋,迈着漂亮的脚步,仿佛不是在走,根本就是在石板街道上跳舞。坐在枣红马背上的男子尤其醒目,他仿佛是一团移动的烈焰,只片刻她就看到一张从记忆深处走出的脸庞,美丽的桃花眼,殷红如血的唇瓣……

玉无垢!

一个名字从她的脑海里跳了出来。

怎么会?怎么会……无数个不可能的疑问像涌出石缝的泉水一般奔涌着、升腾着,她忘了地点,忘却时间,脑海里不停地浮现玉无垢的面容,如此巧妙地与面前的红衣男子相融。

玉无垢死了,当他知晓她将嫁入深宫为皇妃的那刻,他一把火烧毁了无垢山庄,他葬掉了自己的性命,也葬掉了对她的所有爱恋。

他眼前,映入的是一个白衣胜雪的少女,头无饰物,只以白色丝绦为饰,衣袂飘飘,乌丝飞扬,轻盈得如同从天上误入尘世的精灵,仿佛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片云、一种幻想,一阵风便会将她卷得了无痕迹。

初有女子惊叹他的美,此刻亦有人发出一阵唏嘘:“这女子是谁?长得真好看!瞧起来,和咱们王爷还真是很般配呢!”

陈夕榕心下有些微的疼痛,丝丝缕缕的痛不停不息,令她从幻境中回过神来。她退避一侧,低声道:“把车移开,让他们先过去。”

走了一截,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着夕阳下那辆越来越小的脚力车。

刚才那人有着与无垢九分相似的容貌,不同的是他们有着完全不一样的风姿。无垢是一种儒雅,刚才那男子却是一种张扬与邪魅。人的相貌许会改变,但一个人的气质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

一霎间,她竟以为那是玉无垢。

陈夕榕沉陷在回忆中,而记忆总是美好似前世的故事,当记忆被封印,美好被忘却,如今再度忆来,空余心底一声无奈的叹息。

忘却了是如何回到太子府的,当她入府时,有下人来报,说家宴上的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灵犀阁的侍女巧儿告诉陈夕榕:“昨日早朝,皇上在大殿之上宣布找到了流落民间的三皇子殿下,已晋封为璃王。太子殿下说,身为大皇子理应带头做个表率,今晚宴请璃王,欢迎璃王重回帝都。稍后各位皇子、公主都会入府!”

陈夕榕问:“我今夜穿的礼袍备好了吗?”

巧儿应道:“殿下说,梦妃愿怎么穿都行。若是梦妃喜欢,还可以穿白衣。今儿殿下从宫中司织房带回套素白的宫袍。”

一人高的衣橱内,挂着一袭白羽般的宫袍,白如初雪的缎子上绣着银白色的牡丹,在圣洁夺目的视觉冲击下,她留意到旁边挂了件白裘斗篷。一块白裘已是珍贵,况是这样的一件白裘斗篷。

她轻抚着白裘斗篷,是拒宇文昊于千里之外,穿上华美异常的宫袍,参加今夜皇家兄弟姐妹的夜宴,还是就着自己身上的素白衣衫?

巧儿道:“殿下要奴婢转告梦妃,只要您高兴便好,不用刻意顾及他,他希望梦妃高兴。”

对漂亮的衣裙,世间的女子大抵都不会抗拒,陈夕榕道:“今儿太子府做东,我得去厨房瞧瞧。”

巧儿神色有异,忙阻道:“殿下已令大管家把一切备好,说到了时辰,自会有人请您!”

心里的某个柔弱处,被巧儿击中,准确地说被宇文昊所击中。

陈夕榕想过去瞧瞧,巧儿阻拦道:“奴婢瞧过了,殿下说让您安心等着。”

昭正殿已被宫人、太监装扮得灯火通明,流光溢彩,如梦似幻。皇子、公主们陆续到达,或携宠妃,或带驸马,笑声朗朗,喧语声声,一时间道不出的热闹。太子府前人来人往,真真是车似流水马如龙,一扫往昔的清冷,竟如过年一般。

一位着红色锦袍的俊美男子尤其瞩目,他一抵府门,立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红得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又似一片令你无法忽视的云霞。

不到半个时辰,人已到齐。

宇文昊与哈庆低语一句,着他去请陈夕榕来。转而,他附在身侧的璃王耳畔,与他低语一句,言罢,又道:“三弟不会怪我有这私心吧?”

璃王名讳单一个“旻”字,此刻他打趣道:“原来大哥以我为借口,想讨美人欢心。”

众兄弟姐妹,先后都已成家立业,唯独他这位幼年流落民间的皇子,如今孤身一人,尚无姬妾,更无妻室。宇文旻的心头一阵悲凉,面对那般绝情的女子,偏生令他念念不忘数载。

其他皇子、公主,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只见宇文旻一扭头,将话转与四皇子,四皇子听罢又转与一侧的公主,一个个便神神秘秘地传递完毕。

陈夕榕在灵犀阁里,终于等来了口信。

昭正殿传来了一阵悠扬的乐声,带着喜庆,仿佛彩蝶纷飞,百鸟齐鸣,传入耳内道不出地令人轻松、喜悦。

众人引颈望着通往昭正殿的石板小径,如烟似雾的月色中行来一人,如雪容颜笼于迷蒙月华中,仿佛一朵夜莲汇集天地灵气清滟绽放。华灯光芒映在她身上的白裘斗篷上,散发出淡淡的清辉,仿佛不是人,而是一枚熠熠生辉的明珠,令人无法忽视。

宇文昊到底想搞什么鬼?她是太子府的女主人,竟让客人们到齐了才唤她过来。陈夕榕唯在心下暗暗地怨怪,却怒不流于颜色,脸上亦有合宜的浅笑。

待她近了昭正殿,不想众人突地起身,同声高呼:“恭祝皇嫂生辰快乐!”

一声落,周遭的宫娥、太监齐齐跪地:“祝梦妃生辰快乐!寿比南山!”

陈夕榕整个人愣在原地,听着一殿的恭贺声,才惊疑地问道:“今日是我生辰?”

代芹笑道:“梦妃,今儿可不就是您的生辰。代芹祝梦妃生辰快乐!”

“我的……生辰?”她一边低喃,一边抬首望着大殿正中桌案旁的宇文昊,他不让她来,竟是要这般给她过生辰,本是迟疑的心此刻已被感动的浪潮替代。

宇文昊离了座,握住她的纤纤玉手,低低地唤了声:“榕儿……”浅得唯她一人听见。

“殿下政务繁忙,怎的还记得贱妾的生辰?就连贱妾自个儿都忘了。”这一瞬,她忘却是演戏,还是真实。

泪蓄在眼眶里,却用理智抑住,不让它流下,也不让众人瞧见她的泪。就连那一抹感动也被她生生地压下,化成她最轻浅的笑。

她眼露愧色,仰望着宇文昊:他的眸光里含着绵绵情意,笑得轻浅。

两手相握,宇文昊扫过两侧的皇子、公主,道:“多谢各位弟弟、妹妹。这是玲月嫁入太子府后过的第一个生辰,更难得的是,三弟旻认祖归宗,可喜可贺。今日双喜临门,我们兄弟姐妹亦有几年不曾这样相聚过,今儿只叙手足之情,唯谈风月,不论政事。”

永安公主重孕在身,看到自家兄长脸上有笑,心下欢喜:“大皇兄,皇嫂今日生辰,你早前也不支会一声,害得我也没来得及备份厚礼。”

五皇子附和道:“可不,要我们做弟弟的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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