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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第一章

夜凉如水,明月皎皎,如冰如润。浓稠如练的月华洒照天穹寰宇,却是如此冰凉,洒于太子府,仿佛覆上一层淡淡的霜色。

陈夕榕躺在绣帐内,看着床前洒落一地明月光,忆起昨夜宇文昊备下的生辰酒筵,还有他送与她的素袍。亦不由得忆及宇文旻,他那张与玉无垢如出一辙的容颜,还是令她意外。

她是不会爱上宇文昊的,三年之约,她会静静地期待那日早些来临。可是,宇文昊把整个太子府的产业都交到她手上,这是对她的信任,那岂止是他的全部家当,亦是他的所有。

哈庆说过的话又回响在脑海,她明白宇文昊突然冲出灵犀阁的缘故,是因为他的病。想到宇文昊的怪病,就想到自己在昭正殿带走的熏香粉末,她披衣起身,缓缓往灵犀阁的外室移去。还记得今儿晚膳时都好好的,只一个年轻宫娥进来添了熏香粉,也是在那之后不久,宇文昊便冲了出去。

陈夕榕俯下身子,贴在熏炉上,用心闻嗅,真闻到与葛嬷嬷所添安神香一模一样的气息。她启开熏炉盖,再闻,亦有这味。

有了最大的疑窦,夕榕越发难以入眠。

回到绣帐,辗转反思,将自己入太子府以来发生的事都认真地思考,最后更觉熏香可疑。

好不容易睡着了,却被代芹一惊一乍地摇醒:“小姐!小姐,快醒醒,太子殿下病了!”

“病了?”她迷迷糊糊地望着窗外,明月西落,已近五更,“之前不都好好的?”

“小姐,快去瞧瞧吧。听乔凯旋说,殿下跳到上冻的护城河里了。”

“啊!”她只是随意一说,没想他真的跳下去了。

是他太迫切控抑病情,还是在与她赌气?人本是血肉之躯,又如何受得这等严寒损体。来不及细想,陈夕榕匆匆整好衣衫,带上代芹就往昭正殿来。

大殿上,已围聚了大管家与葛嬷嬷等人,众人皆是一脸焦虑。

陈夕榕来不及细问缘由,道:“大管家,令人去宫里请太医了吗?”

“回梦妃话,已派人去了。”

“我去瞧瞧殿下!”

陈夕榕转入内殿,哈庆正跪侍在榻前。牙床内,宇文昊已陷入昏迷,一张脸冻得苍白无血,牙齿碰撞得咯咯作响,嘴里发出呓语:“冷!我冷……”

陈夕榕道:“再加一床被子来,将牙床弄得暖和些。”

“梦妃,奴才已加了两床被子,您看下面两床,上面亦有两床,不冷了啊。”

宇文昊,她到底该说他什么才好?她不想欠他,马车之中,看似他的强宠,实是他在救她。他于她,有着救命之恩,这一回,就让她来救他。

“哈庆,立即准备两大碗姜汤!”

哈庆退出内殿,看着声声唤冷的宇文昊,陈夕榕捧着他的大手,暖道:“齐昊,我在!”

这一声熟悉如梦境的轻呼掠过耳边,暖如春风,他紧紧地拽住她的纤手:“榕儿!榕儿!夕榕……”

在他看似冷酷的外表下,竟是他对她别样的情,让她如何担得。

葛嬷嬷与大管家步入内殿,道:“梦妃,太医到了!”

陈夕榕起身要退至一边,怎奈宇文昊死死地拽住她的手不放,她俯下身子,温和如初地道:“殿下,太医来了。让太医给你好好瞧瞧,我不走,今儿就陪在你身边。”她的手轻柔抚落在他的额头,“之前唤冷,这会儿身子又烫得如火。”

安慰一阵,宇文昊终于放松了她的手,她并未将手抽走,依旧将手放在他的手心,太医抚上手腕,细细诊脉,又用手查看宇文昊的额头:“殿下感染了极厉害的风寒,微臣这便下方子!风寒易治,只是这严寒天气,又有寒邪侵体,弄不好会患上关风病……”

陈夕榕道:“太医可有什么好法子?倘若支口大锅,以药蒸的法子,能助他驱除寒邪之毒吗?”

太医神色一惊,显出几分意外,转而道:“梦妃这法子最妙!以太子殿下的病症需得大半月方能痊愈,如用梦妃之法,也就三五日。”

“既是如此,就请太医下方!”

不多时,太医开了服用、蒸用的药物,大管家当即令人去准备。

待乔凯旋从宫里抓来药,太子府的人立时准备,将宇文昊移到大蒸锅上,令宫娥烧火架蒸,待到天明时分,宇文昊躺在大蒸锅上又唤起热来。

陈夕榕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令人减为小火,又再蒸了一刻钟时间,这才令人将宇文昊从大蒸锅上移入昭正殿的内殿绣帐。

都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一次,宇文昊病得快,竟去得也快,第二日午后便醒转过来,一睁眼,就见陈夕榕坐在榻前,神色里有些倦意,眸子里蓄满关切。

她伸手抚落他额上,再收手抚着自己的额头:“高烧退了!殿下想吃什么?我令厨房备了几样。”

看着面前文静温婉的女子,忆起昏迷时春风拂面的温暖,他心下一动。过往生病,总如坠冰窖,而这一次,虽然痛苦,却有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温暖。

宇文昊道:“清淡的菜粥。”

“你且歇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有些食材太子府是没有的,但她的思月楼有,那里的东西可比太子府还要齐全,而这一个来回,也比现在快许多。

陈夕榕离去,哈庆便摇摇晃晃地进来,道:“殿下,梦妃让我进来陪着您。”

忆及昨晚,许是自己下手太重,否则哈庆也不会变成这般模样。宇文昊并非故意,只是那时他着实恼了,问:“梦妃一直在昭正殿?”

“殿下回府时,已然病倒,梦妃一直在。”

难怪这一次病倒,有着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就似他小时候,一直有生身母亲相伴身侧。

哈庆小心地说:“殿下病时,一直唤着个女人的名字。”

“本王说了什么?”

“榕儿、夕榕……”

是她的名字,他竟会在病重时呢喃着夕榕的名字。

陈夕榕去了思月楼,令代芹备粥,自己又转道去了帝都最大的药铺,她直截了当地道:“我要见你们这儿的华老郎中。”

帝都名医华郎中,名动北齐,是医术最高的郎中。

学徒道:“夫人,我家师祖在花园练功,请您跟我来。”

穿过抄手游廊,花园里有位须发皆白的老翁正舒展着拳脚,一招一式很慢。

陈夕榕微微欠身:“华老郎中安好!”

老翁见她一身白衣,风姿不俗,平静如常地道:“是太子府的梦妃?”

一语点破陈夕榕的身份,这反倒让她觉得意外,笑答:“正是。今儿来,有些事想请教华老郎中。”她转身对药铺的学徒少年示意,少年点头退离。

陈夕榕自顾自地掏出药包,“我想请华老郎中帮我瞧瞧,这是什么东西,又有何用处?”

华老郎中停止挥拳伸腿,接过药包,低头细细地闻嗅,不多会儿便瞪大眼睛:“这等东西你从哪里来的?”

“是我无意中得来的,华老郎中见多识广,能告诉我这东西有何用处吗?”

“这是害人的东西!”

“害人?”陈夕榕本已猜到,眼眸一垂,抱拳道,“还请华老郎中明示。”

华老郎中又细嗅:“这是害人的东西,梦妃不可再近,赶紧毁掉。”

这可是她得来的证物,虽然华老郎中不愿细说,至少能证实一点:葛嬷嬷有大问题。

华老郎中一脸严肃:“梦妃,此处不宜久留,你还是速回太子府。而这东西不要再找人询问。”华老郎中转身,继续如常地习练拳脚,“你走之后,不要告诉旁人来找过老夫。不送梦妃了!”已然是要送客的样子。

陈夕榕心下大骇,到底这内里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连华老郎中都不敢说?

就算华老郎中不肯细说,她也要找出答案。能让男子发狂难抑的,便是催情香,而这内里又含有厉害的沉香,前者催情男子,后者能使女子不孕,确实是害人的东西。

陈夕榕回到思月楼,代芹已经备好了几样粥点。见不便耽搁,主仆二人乘了脚力车回转太子府。

葛嬷嬷听说陈夕榕出门,不放心宇文昊,已在一边坐侍,嘴里絮絮叨叨地道:“好好儿的居然跳护城河了,莫不是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

宇文昊看陈夕榕盛了稀粥,在她面前摆着一只五层食盒,式样普通,可层层打开,不是松软点心,就是几样粥:八宝粥、莲子银耳羹、青菜粥亦有三样之多,能这么快备下这么多粥点,定是从思月楼回来。

“殿下,你莫不是与梦妃闹了别扭?唉,老奴听说,梦妃嫁入太子府亦有些时日了,至今都还不曾……”

侍寝二字尚未道出,宇文昊轻咳一声,打断她的话:“乳娘退下吧。”

葛嬷嬷瞧了眼陈夕榕,神色里颇是不悦,道:“好好服侍殿下。”

虽是奴才,可因是宇文昊的乳娘,竟如主子一般。

陈夕榕淡淡地应了一声:“嬷嬷走好!”随即坐在榻前,轻声问,“能自己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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