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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第四章

夜如死亡般静寂,恐惧如洪水席卷而至,充斥在除了宇文昊以外所有人的心间。

陈夕榕再一次嗅到死亡的气息。宇文昊坐在软榻上,一副置身事外,仿佛正坐在花月凉亭中悠闲赏月的样子,一双鹰隼般的眸子微眯着,蓄着无尽的深情。他似瞧出了陈夕榕心下的害怕,一把将她拥在怀中,随势用手捂住她的耳朵。

杜良媛一声痛苦惨叫,这一高唤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如同生命悲歌的绝唱。

内室传来一个极低的男子声音:“禀太子殿下,杜良媛咬舌自尽了。”

“甚好。”宇文昊答得淡然,从软榻的绣枕下取出一枚银元宝,银光一闪,穿过布帘,落在内室地板上发出“噔噔”之音,“你身上的药效未过,出府找两个青楼姑娘玩玩。”

“多谢殿下赏赐。”

陈夕榕瞧帘子飘动又垂落,神秘男子从内室窗户而去,一切又归于宁静。

宇文昊松开陈夕榕,突地对院外大喝一声:“来人!”

哈庆捧着拂尘近了门外:“殿下,奴才在。”

“把杜良媛拖出去,连本王的欢宠都承不住,也配做本王的女人?把尸体放置于后花园,让府中宫娥、太监、一干下人都来观赏。”

陈夕榕只呆呆地望着他,一时间思绪停止、呼吸减缓,她似从来不曾认识过宇文昊。

岳三春是假死,这回杜良媛却是真丧命,之前还如花似玉的鲜活生命眨眼香消玉殒。

他不屑碰杜良媛,却让别的男子将杜良媛凌虐至死,手段至狠。

宇文昊软声问道:“吓着你了?”

“为什么……一定要她这样死?”

“死一个杜良媛,可避免张良媛、李良媛再入太子府,当断则断……我还当皇后送了个什么样的女子来,竟这般沉不住气,乱了皇后的好局。”

非杜良媛沉不住气,而是宇文昊太有手段。他知晓人在极度惊恐、绝望之下,就会生出求生的本能,而唯在这时人最是欠缺思虑,一心想要保命,人若一急就会自乱阵脚。

自打杜良媛入府,她便输了,输在人言,输在她乱了心神。

宇文昊见陈夕榕沉默不语,似感觉到她的惧意,打趣道:“若是皇后送来的是如你这般的女子,怕我也没了法子。”

陈夕榕本是觉得害怕,此刻却是生气:“宇文昊!”她不晓如何面对他,是该敬他还是怨他?

“你怎能这样对待一个弱女子……”

宇文昊笑道:“杜良媛武功不俗,哪里是弱女子。”

陈夕榕痛苦地摇头,有人死了,他居然还可以笑得这样云淡风轻,竟似死了一只蚂蚁一般。她怎会遇上这样的男子,让她不知如何应对。她心乱了,乱到极限,乱到辨不清善恶,乱到看不到他的真实。

她转过身去,正要离开,不想他却一把扯住她的左臂。

“放开!”她冷冷地怒喝。

“榕儿,我送你回灵犀阁吧。”

面对韩成的羞辱,她未曾胆怯;面对韩成挥剑碎袍,她不曾惊恐;可此刻他隐隐瞧见她的震怒,怒到就连她的手臂都似在轻颤。

怒与惧最是不同,害怕的人会眸光失措,愤怒的人则是在眸底藏着一股急涌的火气,掩着一把烈焰。陈夕榕是前所未有的怒。

她以为会帮助到杜良媛,到底什么也做不了。

今昔他对她有情,还顾及她几分,他日呢?陈夕榕问:“有一天你若厌我,是否亦会如此待我?”

他淡淡一笑,起身将她横抱在怀里,借着光亮,情深不悔地望着她的脸庞:“对自己的女人,我总会怜惜。”

她没有抗拒,突觉浑身乏力,就连心底抗拒他的情绪都没了。

死原有这么多的不同,身为棋子的杜良媛,来时带着满心欢喜、千般期盼,去时受尽凌虐、无限苦痛。

“榕儿,我送你回灵犀阁。”

她很快理清了思绪,她必须抗拒这样的害怕,消除害怕最好的方法就是见到比之前还害怕的画面:“让我看一眼杜良媛吧?”

宇文昊未曾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狠毒也罢,残忍也好,这都是他。他希望自己的妻子,永远是那个良善而有大爱的女人。

“不过就是个死人,不看也罢。”他低头欲亲吻她的脸颊,她却先一步将头偏开,他只吻到她的后脑勺,吻上她柔软如绸的秀发。

“榕儿,你应知杜良媛不死,我们太子府将会有更大的麻烦,今晚她知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你以为她用你要挟我真是想逃走?她对你分明是生了杀意……”

更重要的是杜良媛拿陈夕榕来要挟,似知晓了宇文昊的软肋。

“她若想杀我,早就动手了。”

“若不是她生了杀意,你也不会伤了脖颈。”他的语调依旧清清浅浅,“哈庆,把房门打开。”

宇文昊横抱着陈夕榕,大踏步地出了厅门,夜风拂过,很冷,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已辨不清是恐惧得打战,还是因为寒冷而颤,抑或是从未有过的怪异心情。

这一颤,心下曾有的惧意似都发作出来。

“若冷就依在我怀里吧。”

她本不想,却因他那无尽诱惑的话语,终是听话地依偎在他的怀中,听到他平稳的心跳,感受着他宽厚的怀抱,后怕也一点点地退去。

宇文昊昂挺着胸,眸光里是始终如一的平静,横抱着陈夕榕望着不远处。

夜风吹拂着一玄一白的衣袂,盈盈灯光下,玄衣如墨,白衣圣洁如雪,如此的浓与素显得异常夺目,他似从地狱走出的恶魔,而她圣洁如天上的仙子,格格不入却又相融一体。

后花园内,兰香、梅香见宇文昊抱着陈夕榕出来,也是微微一愣,纷纷迎了过来。

宇文昊厉声道:“如何服侍梦妃的,竟让她撞入那等晦气之地。”

他的语调不怒,却吓得二女花容失色,重重跪在冰凉的石板上:“请殿下恕罪,奴婢也劝阻过梦妃,可奴婢……”

他真的有这般可怕?虽只一句,便吓得她们连话都不会说,就连那声音也发着颤。

陈夕榕道:“别怪她们,是我执意要去的。”

宇文昊道:“还能走吗?”

“我不碍事。”陈夕榕低低地应答。

“你们俩小心服侍,再有闪失,严惩不贷,扶梦妃回灵犀阁安歇。”

梅香壮着胆子应声。

宇文昊放下陈夕榕,夜风从他袒露的胸膛侵入,顿时浑身都似灌了冷风。

人是放下了,握着她的手却不肯松开,他亦是血肉之躯,也吃五谷杂粮,亦有七情六欲,并非爱听女人的惨叫,只是这等情势不得不残忍狠绝。

“今夜我去灵犀阁夜宿可好?”

堂堂太子殿下居然向她求宿?陈夕榕一怔,不待她回答,他又淡淡一笑:“你当真无碍?我……见你被吓得不轻,想陪陪你。”

“我才不怕!”她死鸭子嘴硬,那是对死的畏惧,生命诚可贵,活着多好。

“你染着风寒,早些回昭正殿歇下。”

他望着她的背影,曾有那么片刻他以为她是害怕的,可现下只见她走得轻盈如初,行得平稳踏实,亦瞧不出半分怯意,倒是兰香、梅香二女虽搀扶着她,竟似在微颤一般。

哈庆提高嗓门道:“杜良媛胆大包天,拒宠欲逃、行刺梦妃,现承宠暴毙而亡,尔等都来瞧瞧!”

两名护卫从秋梧苑里抬出累累伤痕的杜良媛,将尸体平放在冰冷的石板地面上,有胆大好奇的太监三人结伴,小心翼翼地近了跟前……她的脸部尚好,浑身上下却已密密布满鞭痕,身上衣衫褴褛,头发凌乱,五官痛苦非常。

宫娥不敢近观,只得远远地望上一眼,更有胆小的捂住双眼急走。

次晨,宇文昊因身体康愈入朝议政。

他刚走不久,哈庆朗声传令:“太子殿下有令,众人敬梦妃应如敬太子殿下,伤梦妃一分者,必百倍还之;不尊梦妃者,必让其承受千倍之辱。”

这话传至陈夕榕耳内,她心头一震,宇文昊如此说、这般做,是在告诉众人,她于他很重要,还是仅仅是要借着她的名头打压众人?

是时,陈夕榕刚起床,昨儿一宿缠扰噩梦,一闭眼睛就听到杜良媛那痛苦的惨叫。

宇文昊残忍处置杜良媛,是想清除一枚皇后派来的棋子,可她心里还是无法接受,更不能理解,暗自怪他,也许唯有不见他是最好,不见就不会有怨,亦不会有诸般牵绊。接下来的日子,陈夕榕每日上午打点太子府的事务,近晌午时分转往思月楼,照看那里的生意,若晚了即在思月楼里歇下。

这日陈夕榕令代芹回府服侍乔凯旋,不想代芹却不肯回去。

桃纹镜前,代芹一脸心事地为陈夕榕梳着长发,身侧放置着一个炭炉,炭火烧得极旺,热气四溢,也让屋内仿若阳春般温暖。

代芹心不在焉,好几次拿着梳子都未挨着她的发。陈夕榕问道:“你这是怎了?我不回太子府是因着近了年节,思月楼里诸事烦琐需要打理,你不回太子府又是为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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