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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第一章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凌立峰奉命通知各有关单位,明天下午两点半,委员长将莅临战区司令特训班进行训话。

当天晚上,凌立峰填写的调查表就到了杨如风和赵维山的桌上。

虽然凌立峰对未婚妻何芸的情况填写得很简单,但是,既有姓名、住址和职业,也就够了。

当天晚上,杨如风下令全南京市所有报社,必须在明天早上九点之前,将全部职员的名单送来特务处。

当天晚上,赵维山带了几名助手,悄悄来到了淮阴路二十三号,对何芸的住宅进行秘密监控。

所有这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至少,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一丁点特殊。

特务处的名声的确够大,特务处的威望也的确够高。因为,第二天一早,所有报社的花名册就全部送来了。无论是官办还是民办报纸,无一例外地都送来了。

然而,杨如风看遍所有花名册,也找不到一个叫何芸的记者。在这些记者中间,姓何的倒是不少。杨如风数了一下,共有二十一个,但就是没有一个叫何芸的人。

杨如风怕自己粗心,没注意给漏掉了。他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用手指点着名字一个一个地找,还是没有找到。然后,他将目光转向所有的职员名册,希望在其他职员名册中找到叫何芸的人。然而,他又失望了。他用同样的方法又反复看了几遍,还是没有找到。

至此,杨如风不能不作出一个结论:凌立峰的未婚妻何芸,职业是报社记者与实情不符。要么,她的名字是假的;要么,她的职业是假的;要么,她的名字和职业都是假的。

为什么要作假呢?是凌立峰故意填报了假的?还是何芸骗了凌立峰?杨如风觉得,这里面一定存在很多隐情。

凡对名字和职业作假的人,一定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关键的问题,是要查清到底是何芸作假还是凌立峰作假?

由于还有许多急务需要处理,杨如风只好暂时将此事搁在了一边。

他正要出门去检查下午的护卫和监控事项,赵维山进来了。

赵维山昨晚负责监控何芸住宅,一直到今天早上才回来。在杨如风的再三催促下,才回房间休息去了。现在,还不到十一点,他就来了,顶多也就睡了三个小时。杨如风本来要数落他几句,但想到现在的确事情太多,也就没有数落。只是感动地看了他一眼,顺手给他倒了一杯开水,并告诉他自己要去检查下午的护卫和监控,调查何芸的事,就只好请他代劳了。

因为蒋介石下午将到中央培训学校对战区司令特训班进行训话,因此,从上午九点钟起,通往中央培训学校的路上就已戒严了。

当杨如风来到这里时,已经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壁垒森严、如临大敌了。杨如风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看到这一结果,当然十分满意。他表扬了几句陪同他前来视察的宪兵队长汪文举,就直接进了中央培训学校的礼堂。

礼堂很大,足可容纳上千人。此时,整个礼堂周围的墙壁边,大约每三米之间就站了一名宪兵。如此严密的护卫,杨如风当然无话可说了。

下午一点半,接受训话的人员(其实大部分都是特务处的人员装扮的)开始陆陆续续进场。杨如风在大门口亲自监视所有的检查程序。

他知道,这是一场决定成败的战斗。稍有不慎,几天来的努力化为乌有不说,还可能酿成新的惨案。

检查是繁琐的,也是非常严格的。每个进入礼堂的人,必须凭国防部特发的进场证方能进入。没有进场证的人,一律被挡在了礼堂外。

检查完证件,然后就是搜身。凡随身带的所有物品,一律由护卫宪兵登记后暂时保管,所有衣服口袋,必须全部翻卷,宪兵确认没东西了,才能放入。

二点二十五分,两个穿西装、戴礼帽的年轻人手拿证件意图进入礼堂。可是,当宪兵准备对他们搜身时,他们却突然挣脱搜查,向外逃跑。

杨如风随手一枪,即撂倒了一个。正要对另一人开枪,却被突然听到枪声出现混乱的人群挡住了视线。此时,杨如风既顾不上去追赶逃敌,也顾不上现场的混乱状况了。他急忙奔近被自己撂倒的这个年轻人,用手探了探鼻息,还有一口气。他如释重负,急命宪兵将其送往离得最近的“中山医院”急救。

杨如风正要跟随宪兵去医院,赵维山来了。他告诉杨如风,何芸的住宅已被严密控制。她今天没有外出,现在,是可以采取第二步行动的时候了。

点了点头,杨如风道:“很好,我们一起去会会这个凌先生如何?”

赵维山道:“一切听从组座调遣。”

重重地在赵维山肩上捶了一拳,杨如风道:“从现在开始,我们是兄弟,你不可以‘组座’、‘组座’的一天到晚瞎叫呼。让人听起来不舒服。”

赵维山只好干笑了两声,算是回答。

杨如风先让人去侍从室带凌立峰到特务处,然后,又在宪兵队长的耳朵边悄悄说了几句什么,便和赵维山回了特务处。

两人回到特务处审讯室不久,凌立峰就被带进来了。

抬眼观察了一下凌立峰,见他个头较高,人却很单瘦。和赵维山一样戴着一副近视眼镜。从表面上看,似乎不是那种十分狡诈的人,杨如风心里有底了。

凌立峰见里面坐了两个人,一个高个子,一个矮个子。高个子雄猛英俊,矮个子则斯文儒雅。他也不知他们把自己带来这里干什么,仗着自己老爹是外交部的风云人物,且是委员长的远房亲戚,他也没什么害怕的。因此,进来后,便大大咧咧地坐在了一张凳子上等待问话。

不急不慢地,杨如风开口了,赵维山则在一边做记录。

只听杨如风道:“凌先生知道我们为什么带你到这儿来吗?”

摇了摇头,凌立峰道:“不知道。”

杨如风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总知道吧?”

又摇了摇头,凌立峰道:“不知道。”

杨如风道:“哦?看来,我还得先给你介绍介绍了。告诉你吧,这儿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第二特务处特别案件侦查组,我就是这个组的组长。姓杨,叫杨如风。”伸手对赵维山一指道:“他是我的助手赵维山。现在,你知道了为什么要带你到这儿来了吧?”

还是摇了摇头,凌立峰道:“我还是不知道。”

杨如风道:“真的不知道?你是装不知道还是真的不知道?”

凌立峰道:“杨组长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杨如风道:“好,我问你,何芸是你什么人?”

凌立峰道:“未婚妻。怎么啦?”

杨如风道:“她是干什么的?”

凌立峰道:“报社记者。”

杨如风道:“在哪家报社任职?”

犹疑了一小会,凌立峰道:“这······我不知道。”

语气开始严厉,杨如风道:“她是你未婚妻,你却不知道她在哪家报社任职,这岂不笑话?你是不愿说吧?”

凌立峰道:“我的确不知她在哪家报社,我没问过,她也没说过。”

杨如风道:“她不会是外地驻京的记者吧?”

凌立峰肯定地道:“不会,不会,她们报社在南京。”

杨如风道:“你怎么如此肯定?”

凌立峰道:“因为,因为她告诉我,她的宿舍是报社分给她的。”

点了点头,杨如风道:“可是,我们查遍了南京所有报社,却找不到一个叫何芸的人,更找不到一个叫何芸的记者。你怎么解释?”

凌立峰道:“真的吗?”

杨如风道:“我有必要骗你吗?”

凌立峰道:“如果是这样,那她可能是外地报社的驻京记者。”

杨如风道:“这个可能性当然不能排除,但是,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她似乎不是记者。”

凌立峰道:“她是干什么的?”

一字一顿地,杨如风道:“间、谍!日本、间、谍!”

大吃一惊地,凌立峰道:“这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是间谍?”

杨如风道:“我也不希望她是间谍,可她偏偏就是。而为她提供情报的人也不是别人,却偏偏是我们总统侍从室的人。”

凌立峰一惊道:“谁?”

又一字一顿地,杨如风道:“凌、立、峰!”

这一次的吃惊,就要远远超过刚才了,凌立峰差一点跳起来道:“杨组长可不能冤枉好人啊!这可是杀头的罪,在下可担当不起啊!”

杨如风道:“如果没有证据,我们会把你带这儿来吗?”

凌立峰这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了。毕竟是留过洋的人,他知道,只要杨如风拿不到证据,就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想了想,不软不硬地,凌立峰道:“请杨组长拿证据出来吧。”

杨如风道:“好!我问你,十三天前,也就是二月一日,委员长召集了最高国防会议,你是会议的列席人员之一。会后,你将会议内容透露给谁了?”

凌立峰知道这可是关乎生死的问题,便毫不含糊的答道:“我没透露给任何人。”

凌立峰如此回答,完全在杨如风的意料之中,便继续问道:“三天前,也就是二月十日,军委作战室主任刘力全去前线视察防务,这可是非常绝密的事。可是,第二天,他就被日本人的飞机给炸死了,你能说你没将这一消息透露出去吗?”

至此,凌立峰才觉得何芸的可疑了。这事他的确对何芸说过,第二天,刘力全就被炸死了。他也曾怀疑过何芸。可她一个劲地给他赌咒发誓,说自己不可能干这事。加上禁不住她那火一般的激情还有那使人如痴如醉的挑逗,凌立峰也就没把它当回事了。现在,杨如风提到这事,他当然不可能承认。

只见他坚决地摇了摇头,以不容置疑的口气道:“这样重大的机密我知道的多了,我怎么可能去告诉别人?”

凌立峰如此强硬,杨如风倒是颇感意外,知道不给他来点扎人的,他是不会就范的。

想到此,即双目逼视凌立峰,冷冰冰地道:“今天下午,委座去中央培训学校礼堂对战区司令特训班学员训话,是你通知的吗?”

点了点头,凌立峰道:“不错,正是本人通知的。”

见凌立峰如此玩世不恭,杨如风顿时火冒三丈,他将桌子一拍,凶狠狠地道:“就在我们来这儿之前,两名日本特务企图混进礼堂,若不是我们检查得严,后果将不堪设想,你知道吗?”

凌立峰若无其事地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语气已像结了一层特厚的冰,脸色更像比冰还冷,杨如风道:“就因你将这一消息告诉了何芸,他们才派了两名特务过来,你还想抵赖吗?”

凌立峰毕竟是在国外留过学的人,便也语气强硬地道:“在杨组长面前,我用不着抵赖。但捉贼要捉赃,捉奸要捉双,杨组长凭什么认定这是我泄露的消息?”

杨如风气极,却反而哈哈大笑道:“看来,我们的凌大公子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维山兄,你给他说说吧。”

赵维山接言道:“你可知道,你昨天下午通知开会的电话,都打到哪里去了吗?”

凌立峰道:“当然是打到需要通知的地方,这有什么错吗?”

赵维山道:“这当然没错。可是,我告诉你,你的所有电话,全部直接打到我这里来了。就是说,今天下午委员长去中央培训学校礼堂训话,知道的人只有五个。分别是你的上司侍从室主任邹孝池、杨组长、本人赵维山、电话接线员和你。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凌立峰开始心虚了,心脏急跳,满面通红,但仍进一步抵赖道:“难道接线员就没有泄露消息的可能?”

赵维山道:“你说得对。可是,昨天下午,接线员接完你的电话,就被我们直接控制起来了。一直到现在,她还在我们特务处呢,你要不要去见见?”

凌立峰道:“难道邹主任就不能泄露消息?”

赵维山道:“当然可能,但是,他给你布置完任务后,为了避嫌,主动去了委员长那里。一直到我们去抓你之前,他一刻都没离开过委座。这是委座亲自为他写的证明,你可以过目。”说完,将一张有蒋中正签名的证明文书放到了凌立峰面前。

凌立峰道:“我虽然是一个人一个办公室,但我打电话时,你就能保证隔墙无耳?”

赵维山道:“凌先生真不愧是留过洋的人,思维的确十分敏捷。可是,我要告诉你的是,你能想到的,我们也想到了。就在你昨天下午打电话之前,我带了五名弟兄对你的办公室周围作了仔细清理,确信没有第二人才让你的上峰通知你打的电话。换句话说,在你办公室周围五丈以内,没有任何人能听见你在办公室打电话。你还需要解释吗?”

凌立峰道:“这······我······”

杨如风目光犀利,语气威严地道:“说吧,你什么时候将这一消息告诉何芸的?”

凌立峰道:“我······”

杨如风巨掌在桌上使劲一拍,吓得凌立峰一激灵。

杨如风道:“你说不说?”

凌立峰道:“我说,我说。”

杨如风道:“说吧。”

凌立峰道:“昨天晚上,我去她宿舍以后告诉她的。”

杨如风道:“刘力全去前线视察,你是不是告诉了她?”

点了点头,凌立峰道:“是的。”

杨如风道:“二月一日那天的最高国防会议,你是不是把主要内容告诉她了?”

凌立峰道:“是的。”

杨如风道:“前天晚上,是不是你和她一起把季兰兰给杀了?”

一听这话,凌立峰又差点跳了起来,他气急败坏地道:“什么?季兰兰被人杀了?是谁杀了她?”

季兰兰毕竟和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两人虽无山盟海誓,可也心意相通。任何情况下,他都不可能去要她的命。现在,听杨如风说自己和何芸杀了她,说明季兰兰已经死去。这无疑对他是极大的打击。因此,一听这话,他就控制不住自己,就像要发狂一样。

凌立峰的情绪变化,当然没能逃过杨如风的眼睛,知道他这话不像假话,杨如风道:“这么说来,季兰兰的死你还不知道?”

凌立峰道:“您不说我的确不知道,我还打算这两天去找她呢。”

杨如风道:“你们俩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凌立峰道:“我们原来是街坊,我们是一起长大的。”

杨如风道:“哦!是这样。你和何芸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凌立峰道:“已经快半年了。”

杨如风道:“她是干什么的,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凌立峰道:“我若知道她是日本特务,杀了我我也不敢和她往来。”

点了点头,杨如风道:“很好,你能有如此觉悟,说明你还没失去中国人的良心。我们马上要抓捕何芸,到时,就看你的配合程度了。”

说完,赵维山即让凌立峰在记录上签字画押。然后,杨如风一按桌铃,便进来两名便衣特务,将凌立峰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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