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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图书频道 > 军史乡土 > 河山阙:亲历抗战1937—1945 > 第 2 章 从十里洋场到故都清华园
第3节 第三章

小嬢嬢是新四军

我们小时,二姨妈也已出嫁,我们兄妹都对她很亲,称呼她为“弍(ni)伯伯”;只有小姨妈文斐(我们叫她小嬢嬢)未婚,同外婆住在一起。外婆几个女儿的文化程度同她们的年龄成反比,小姨妈文化最高,在闸北外婆家时,她卧室里还有一架钢琴。兵荒马乱的年月里,保留一架钢琴时而弹奏的年轻女子总给人以罗曼蒂克之感。

小嬢嬢漂亮,文静,身材高挑,但给我的感觉是她很忙,和我们小孩子接触不多。事后回忆,可能当时就在从事抗战救亡活动。抗战初期,我妈妈等亲友经常在成都路家里为医院缝制伤病员的病号服,听说这些活都是小姨妈组织的。当时的客厅里堆满了白衣白裤,住在一起的婶婶、阿姨也一同帮忙。

那时我和哥哥也只有六七岁吧,母亲也教我们缝制衣带,虽然针脚歪歪扭扭的,但心里却觉得也为抗战出力了,很高兴。因为当时我们住在英租界,所以在太平洋战争爆发前,租界地区还是比较安全的,一些不激烈的抗日活动还可以进行。

可是后来就没再见她,隐隐约约地听说她在前线牺牲了。因为当时上海还在日寇占领下,气氛很是紧张,大人们都不同我们说这些事,究竟她是在哪里牺牲的,当时情形如何,在我写这一部分初稿时,还不清楚。后来我表妹王炼利来信说:我小舅舅(也就是小嬢嬢的弟弟,王炼利的父亲)改革开放后,从美国回来,曾同她说起,小嬢嬢是偷着去参加新四军了,当时家里谁也不知道。后来接到她所在单位来信,才知道她随新四军转移,病死在苏北。她的遗骨是大舅舅到苏北去取的。大舅舅到了坟地后,掘开墓,见到小嬢嬢的大衣,就肯定了这是她的坟,将她的遗骨带了回来。因为像她这样的家庭,参加新四军在当时自然是被认为大逆不道的。因此,我父母对她的死讯讳莫如深。

说起苏北,当时上海的上层社会是相当鄙视的。当时上海已是“东方大都市”,而上海周边的城市和城镇则显得贫穷落后(所以很多人都跑到上海谋生,那时候苏北三把刀,菜刀、剪刀、剃头刀,反映了苏北人在上海所从事的职业:厨师、裁缝、理发师。这在当时上海是最低层次的几种职业。一个家产万贯的阔小姐却自愿跑到贫瘠之地闹革命,也可见当时人心之相背。

但在当时上层社会看来,小嬢嬢简直是叛逆之极,像所有背叛家庭的革命者一样,他们很难获得家庭的支持和理解。我外婆知道她是死在新四军那里时,还说过“让她去”的气话。

一个腰缠万贯、大户人家的女孩子,是什么动力使她毅然决然地抛弃上海舒适的家庭,到苏北这样贫瘠之地去呢?苏北为什么又有这样大的吸引力呢?这是个谜一样的话题。很遗憾的是,我们再也不能听到小嬢嬢亲自来回答这个问题了。

大舅舅张永生同外婆住一起,也在恒信洋行工作。我二年级考第一名后,他最先送我一套小学生丛书,这也是我第一次得到的礼物。

小舅舅张器咸是外婆最小的孩子,长得也最帅,可以用风流倜傥来形容他。抗战时,他一个人跑到四川一所教会大学读书,但大学没读完,就辍学工作了,也许是他一人在大后方,要解决自己的生活问题吧。抗战胜利后回到上海,已经结婚,妻子是成都时的大学同学,生有一女,后来离婚了,新中国成立后他在上海又结了婚。

小舅舅是一个公子哥儿,上海所谓的“小K”,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他开过自行车行,装配自行车,那时候,在上海,有一辆自行车,就不简单了。我在高中时,同班四五十名同学,有自行车的只有二三人。如果做个比喻,开自行车行大体相当于现在开一个好一些品牌的汽车行,可见他是个很时髦的人,而且敢想敢做。敢想敢做的个性跟随了他一辈子。

我上清华时带去的自行车就是他开的店为我装配的,我也因此成了清华校园里为数不多的拥有自行车的学生。这辆车,后来在班上,成了公车,哪位同学要进城,就骑着我的车去。

20世纪20年代末,十里洋场的旧上海风云际会,政治与经济势力也此起彼伏。除了雄踞上海的“帝国主义”者,北洋军阀、革命党、各种帮会势力盘根错节盘踞在上海,甚至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会议地址最初也在上海。上海既是冒险家的天堂,聚集了来自全世界的冒险家,同时也是大浪淘沙之地。28岁的父亲任上海美商恒信洋行兼职营业员,可见父亲应该还是有一定硬功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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