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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第一章

学贾工农四大纲,世人多在九流庄。

儒生害怕诚小卖,豪杰胆勇贩大箱。

官路可收十倍利,耿直必售九回殃。

别来生意发财快,黑道林中私货猖。

书接上回。话说沙陀三部落招讨使、检校工部尚书、金吾上将军李国昌,携子克修、克用、克宁及其妻秦夫人、儿媳刘琼琳等眷属,诡计出京,回归代北,驻节在振武都督府。

李国昌喘息已定,方对其三子说道:“前年,战胜庞勋、收复徐州之后,咱就该率领沙陀兵马直回代北,不该跟随着康大帅去朝见圣主,落了个留京宿卫的结果,是我一失;前日圣主放我,是他一失。彼此互失,咱父子才能再见阴山。只是可惜,圣主明鉴,质留住你们大哥克让,令其留京宿卫。什么是留京宿卫?他名为供职,实属羁押!倘克让能寻机回到代北,那就是天大的造化了。”

李克用安慰其父,说道:“父帅宽心。我大哥是最灵透不过的人,赛过大漠雄鹰,他略施小计,定能安然回到代北,必无羁秦之虞。今天,先叫二哥和克宁去整顿屯扎在振武的兵马,儿去单于都护府的属地走一遭,代你老去巡行州县。然后,我再去蔚州点兵,先叫友金叔父操练着,儿去朔州一带买马募兵,以备咱们日后攻战!”

李国昌点头说道:“咱沙陀的部属子民,已经是二年多没有见到我了。儿代为父去巡视州县,当广施恩惠,温言慰谕沙陀军民,别叫部落有冻饿之家。待州县的事务妥当之后,再去招募兵马不迟。”李克用躬身抚胸,说道:“定遵父帅的训谕!”说罢,拜别其父,引了三十名心腹护军,打马直奔阴山去了。正是:

庸主纵虎归阴山,搅乱唐家北半天。

放下沙陀话头,以后再表。却说王仙芝与尚君长守在家里,每日翘首,盼望着尚让回来。直到十天后,尚让方才回到尚岗村。他来不及涮洗,先把约下的几处盐粮聚散点说给两个哥哥听。尚君长狐疑,问道:“靠实否?”尚让笑道:“也叫二位哥哥宽心,我之所约,都是斩头沥血的真朋友,最是实在可靠的。”王仙芝听尚让如此说话,把心放下,就预备下健驴,打造一辆江州推车,籴来细麦,只等热天过去,预备上路。

恰在这时,冤句的黄邺托人带信来说:“家中的保镖张归厚,三日前已经上路,约在海州的纪祥客栈相候。”王仙芝得信后,告知其父。王老员外见儿子要贩私盐,皱眉说道:“那可是犯王法的事!咱庄稼人,安分些,有口稀汤吃就中,何必要走那悬心路呀?”王仙芝却说道:“你老放心,儿子只不过学学商贩的路数,又不大弄,就是官府知道,料也无妨。”

王仙芝说罢,与尚君长把细麦装了四袋,每袋百斤;车载两袋半,驴驮一袋半,又捎上干粮与途资。等到夜半三更,二人推车赶驴,朝海州大道行来。

鄄城县到海州八百里有余。王仙芝、尚君长推车赶驴,紧走快步,替换脚力,每天行八十里,不到半月,来到海州。他俩找到纪祥客栈——原是在海州东城外、紧靠树林的一个农家大院,地方十分僻静。

尚君长寻到客栈门前,见有一条汉子,年在三十七八,黑帛束发,宽带盘腰,扎着绑腿,虎头虎脑,外披一领黑旧斗篷,一看就知道是有功夫的人。那人立在客栈门前,不时地四处张望。尚君长放稳推车,擦一把汗,赔个小心,上前问道:“店家大哥,可有客房?”那汉子把尚君长上下打量,见尚君长年过三十、说话文里文气,正要答话,却见后边又来了一个人,催赶着健驴,上驮着麻袋。那汉子微笑着朝尚君长拱手,问道:“若是我不曾看走眼,二位莫非是濮州的王相公、尚相公么?”尚君长一听大汉腔似乡音,急忙拱手笑道:“小弟要是看得不错,你必是冤句的张二哥!”那汉子点头,大步来到车前,帮手卸车。这时,王仙芝赶着健驴来到了他们身边。那汉子低声说道:“在下就是张归厚。客房我早已订好了。先把货物搬进去,把脚驴上槽,去屋里坐下歇歇,咱们说话不迟。”

诸事已了,互致问候。用过家常便饭,吃过清水热茶,张归厚又到后槽给驴骡加了一筐草料,方才回来。他洗脚净手后,三人各自上床,方才叙话。王仙芝见张归厚凡事细心,言语之间、接人待物,心地淳厚,不由得暗暗佩服他,越发觉得黄家兄弟所举得人。

说话多时,二人方知,这个张归厚,祖居冤句黄家庄,世代为农。从其曾祖至其身,一家四代都会功夫。农闲时,父子兄弟常为他人走镖送货,凭武艺赚钱贴补家用。他张家与本村黄宗义老员外交情甚厚,且其父与黄宗义是换帖朋友,故而张家不时得到黄家老昆仲的周济。一年中有大半年时间,他兄弟都在为黄氏三老做事。其兄张归霸,其弟张归弁,俱都武功了得,又讲义气。他本人常年奔波在外,北至辽东、西到咸海、南到驩州、东至东海,这四面八方他闯荡得极熟,且能听懂四方的言语,会看透客商的真伪;熟悉各路的关隘,洞透官府的心术。因此,黄家的大宗经营大都是他兄弟经手。这就是:

身有文武艺,货与富贵家。一旦风云会,金堂跨玉马。

张归厚这次来到海州,原是受黄邺之托,一者为王、尚二人引引路,二者催发钞盐,三者望望旧友,四者捎带一些私盐。

原来,钞盐运发,向由盐铁衙门按年核准,定数定量,定州定县,盐场运送,盐商接货。若是私盐,都是暗中做的手脚,用实物相兑换。张归厚来时,骑了一匹海东青健骡,不带米麦,却捎带了两匹织锦。每匹织锦可兑盐百斤,约合半席盐。两百斤私盐,转手卖出去,赚锦一匹,较之别物,已经是大利钱了。正是:

小民单得三分利,便可安心度岁年。

次日早起,他三人议定,留下尚君长在客栈看护织锦和细麦,应付半路咬金;张归厚与王仙芝跨骡骑驴,往海岙行来。走了半晌,来到海边。远远望去,隐隐可见海岙的盐场上牢盆林立,又见军丁带刀、兵卒执枪,巡视闲人,盘查往来。张归厚掏出盐院发出的钞引文书,军吏验罢,放人进场。

这个盐场很大,看其规模,方圆足有三里。张归厚、王仙芝二人寻到盐官,亮出盐钞。盐官查对发盐的簿书,前后验准,随即写下盐票,用印已毕,交付给张归厚,交代说:“三十日盐到,去吧!”——那时候,小兵小吏还算质朴,略无勒索敲诈之技,凡事认真,办完便罢,不似今日秧长。张归厚拱手为礼道:“多谢!”就和王仙芝牵骡赶驴,朝一家盐户门口走来。他二人哪:

想干私盐贩,先寻窝内贼。

二人走到一溜泥墙矮屋前,张归厚叫道:“柳大哥在家么?”矮屋内有人应道:“是谁?”声随门开,走出一条大汉,年可三十八九岁。王仙芝看那大汉:

面阔口大,圆眼浓眉。高身量,长臂膀。着小褂,露胸膛。嗓门高,破锣腔。神色凶,不善良。他正是:乱唐起兵一英雄,水鬼将军柳彦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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