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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张归厚说道:“在下说个主意,兄弟们商议,可否?时下,官盐十升麦折一斤盐。我呢,急于回村去,不能久留在此地。我这两包盐,就按三麦一盐,加上尚二贤弟、卢贤弟坐庄,四升半麦出手;王、尚二位贤弟头一遭学贩,辛苦不容易,按四升半麦,再加上两位坐庄,五升半麦出手。你们看可否?”

王仙芝拍手说道:“好!好!虑得周到!张二爷若不提起,我倒把庄家的一份忘了!”他转身看着尚君长问道:“哥,你看可否?”尚君长笑道:“好!好!这样干脆。货走心静。”

尚让找来算盘,耳听手算,然后笑道:“张二哥两包盐,折合二百斤,四斤半麦出手,该麦九百斤,折扣去庄家的三百斤麦,张二哥净收细麦六百斤;王兄与家兄,两包合两百斤盐,五升半麦出手,该麦一千一百斤,扣去庄家的三百斤麦,两位哥哥净收细麦八百斤。庄家人均收麦三百斤。若无异词,就此出手,各无后悔。”

王仙芝接口说道:“自家兄弟共事,何悔之有?如此最好!”张归厚说道:“进德贤弟做事,干净痛快,令人敬服!”

卢约扳着手指头,算计道:“归厚兄的盐货,今晚就可以出脱。我已经和邻村卢湾的庄户约定:今晚去送货走盐。”

张归厚问道:“麦一收齐,为兄想烦卢贤弟,可否兑换成织锦?我带着方便。”卢约问张归厚:“想兑换几匹?粗锦还是织纹?”张归厚说道:“老价钱吧,三匹织纹的细锦。”卢约说道:“不难。略候一天,容我打探打探,明天回话。”

有首诗,单说那小私贩的苦处:

宿鸟归林熄灯盏,私商夜里把路盘。

备下刀弓防虎豹,蹽开双足躲察官。

一捧沟水作茶饮,半只炊饼为中餐。

满身臭汗洗惊怕,换得糊口活命钱。

次日,张归厚带着织锦缎头,骑骡而去。

王仙芝、尚君长、尚让、卢约见麦已经收齐、盐都出手,心里宽慰。他四人商议着,要再去海州盐场走一趟。卢约忽然拍头说道:“三位不提海州,我几乎忘记。兄弟们不必忙着去海州,时下就有一宗大生意。咱们且先做了它,再去海州不迟。”尚君长问道:“弟且说来俺听,看行不行。”

卢约低声说道:“这宗生意,乃是濮州军营里有几位军爷,查缉得一宗私盐,没有交公,也没有拘捕贩主,他们专门留了一条后路,盐包现藏在城外的通灵寺内。前天我在赌场,有位军爷姓彭名赞,也是好赌,他托我出盐,要价三麦一盐。我和彭赞是熟人,不好论价,只是应付他说:‘这是大宗买卖,一时半会儿不好出手,容我慢慢物色住买主,你们当面论价吧。’他这盐,是打劫别人的一盆血,最是无本的勾当!他卖一得一、卖二得二,有啥定价赔赚?咱们何不杀他半价,得些利头?”

王仙芝说道:“既是有此近水,何必远去开渠?”卢约说道:“此事得叫尚二爷扮成客人,跟着我同去赌场,混他一混,看事态如何。”尚让说道:“既是有出息的事,去一趟也不妨。”卢约握着拳说道:“有!有!包有大利!只要事成,管保有大出息!尚二爷到了赌场,见了彭赞时,只出二麦一盐,可别多出价,管保晶盐到手!盐到了咱手里,六麦一盐,兑出去,一斤盐净赚四斤麦,不是出息?”

尚君长问道:“好是好,但不知他有多少盐?”卢约说:“听他口气,像有十来包。”王仙芝听后,咝的一声吸口凉气:“这就难了!现在咱四个人,本钱合计,也不过六包麦。他这宗生意,要是事定,就要二十多包细麦,何处去筹措呀?我看,这项生意难做呀!”

卢约笑道:“王哥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就是有现麦二十包放在那里,他几个军爷也不敢一天拉回军营去。你不想想,要是营里的官长盘诘,他不露底?多说,也是一回拉上五六包麦就足了,下余的麦寄存在寺院里。以此而论,盐回来以后,五七天内,咱就可以出手了。咱把换回来的麦存到后院,随他拉去!这趟生意,以愚兄所料,稳当得很!他是吃二馍的人,咱们何不吃他个三馍、四馍?他就是事后知晓,也是吃个哑巴亏,也不敢吭声!”这叫作:

肥猪来拱门,伸手就发财。

尚让听卢约说了一阵,对他说道:“等到明天,我跟着你去赌场,和他比画比画,看事态如何,回来再议。”王仙芝说:“如此最好!切记,可别露出真名姓。”尚让笑道:“这个自然。到时,卢兄就叫我贾百万!”尚君长听后,不觉就笑了:“百万!百万!若是有了百万,咱们不走这条路了!”

卢约低声说道:“哥,凡事不宜迟!这赌场里乃是三教九流的混迹之处,莫不就我一个人撒私盐?要是有了第二人、第三人,揽走了他这宗生意,咱们岂不是鸡飞蛋打一场空?”尚让闻言,立起身来说道:“卢约哥哥说的好!事不宜迟,咱这就去。赌场的规矩,人散牌不散,坐庄轮流转;赢家起身走,捞家接上干。这是昼夜不停的事,彭赞在不在也不一定,只管去撞撞时运。”说罢,他和卢约一前一后,出门去了。

这就是唯利是图的生意人:

既知招手利,谁等过夜行?

尚让和卢约去后,王仙芝与尚君长在卢约家直候了一天,不见人回。尚君长等得不耐烦,倒头便睡。王仙芝却无睡意,他在房里屋外,走来晃去。到了十分无聊时,他来到院中,打起了拳脚。

有一首诗,单说那等人心焦的情景:

等人等信最吃惊,有事胸膛急迫中。

双眼搜瞧八路畔,两耳专讯四方声。

传来动静忙张望,过去身边慢寻卿。

站累脚跟目酸涩,亲友不现鼻息冲。

将及三更,卢约和尚让才回来。尚君长醒来,问道:“如何到这般时节才回来?”卢约问尚君长道:“仙芝哥何处去了?”尚君长揉一揉眼,说道:“想是去了后院?定不准。”

正说话时,王仙芝回来了。他进屋后笑道:“你这庄子不大,却临黄河!”尚让喝了半碗凉水,问道:“哥哥想是上了大堤?”王仙芝道:“在后院练了几下拳脚。多日不练,蹦跳起来有些生疏。我眼看着起了更,不见恁俩回来,就出了庄子转悠。哪想,西北边不远就是大河。我忖度,从这到咱村,多说五十里。”卢约说:“也就那个样吧。”尚君长打了个呵欠:“夜深了,说正事吧,莫误瞌睡!要不,话先留在肚里,明天再说!”

尚让说道:“事往前赶吧!俺俩去到赌场时,彭赞正在坐庄。卢约给他使眼色,他不理,我道是没有指望了。卢约去场子上打闹厮混了一阵才知道,彭赞从夜里起更坐下赌,手气背,输得一塌糊涂,后来,输得竟是没有钱给赢家兑付,还咬着牙欠账豪赌。别人劝他,叫他歇歇手劲,回回运气。谁知,这输红眼的人臭硬!眼看他越欠越多,别人念他是军爷,不便较真,他却不领情分,气得下手三家起身不干了。直到这时,他才知道没趣,就和卢约论起了闲话。卢约三言两语,就把彭赞指引过来。他听说我是贾百万,料我肯定有钱,定要三斤麦的价钱。我说:‘这个价钱不行。我还要回承德军去干事,他那边生意大、盐便宜、利也宽、人也义气。这边三麦一盐的价格,盐拉回去不赚钱!’说到这个地步,彭赞挽住我的手,说道:‘客爷,你稍等,我过一会儿回来。’他说罢出了赌场。等了大半晌,彭赞才回来,他说:‘回营和弟兄们商议去了。弟兄们说,哥,这横竖是无本的经营,两斤麦就两斤麦吧,好歹换回来几粒粮食补补家用,把盐快些出手,也放心了!大不了再缉他一宗。咱手里有枪有刀,哪差这几粒麦子?’彭赞说罢,摇头晃脑的,就叫给他送麦。我说:‘先看看货吧。’俺俩又去了一趟通灵寺,验完货,正好十包盐,是上等的好盐,就定下了。临回来时,彭赞交代我:‘麦先送到通灵寺。不要一天送去,隔两天送一车,免得被人看破。’我怕彭赞看出破绽,就先回来,在半路上等候卢约。就这样,三赶两凑,耽误到这个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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