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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第六章

又行了三四里,往前看去,远处见有灯火。李重霸道:“必是个大村庄,咱再去看来!”大家走近看时,原是一座村寨,那灯火原是挂在寨门上的灯笼。大家来到寨门下,见吊桥已经挂起,寨门紧闭。

大家正看,有人在寨墙上厉声喝问:“什么人?夤夜到此!”刘强应道:“我们是落难的船户,想求一餐,有白银奉上!”上面的更夫伸着脖子朝下看,他见人群黑压压的,不敢开门,就问道:“共是多少人?”刘强道:“四十六人。”更夫回道:“你们人多,不敢做主开门!等回过管事老爷,再来回话。”

候有半晌,寨墙上忽然亮出几十个灯笼,把下面照得白昼一般。寨门两边的寨墙上,伸出许多标枪和弓箭。

只见一条大汉,青巾包头,身披斗篷,手托硬弓,立在寨墙上,高声喝道:“何处贼人?敢来混俺泗水寨!”米实在下面拱手,大声说道:“爷们,俺是落难的船户,恳求庄上的大爷,告求一餐,就去赶路!俺们不是歹人,望大爷方便一二,感恩不浅!”那人喝道:“既是船户,如何有许多人,却又拖刀带枪?定非善类!不要走,叫你们都死在乱箭之下!”那人话音停住,就要拉弓。

毕师铎对尚君长说道:“哥,看这寨主,难以理喻。看他气势汹汹的阵势,可是把咱当成真贼盗了!”毕师铎正在叹息,却听见刘强的水手嘟囔道:“这不是俺村的杨二爷么?”尚让听见水手嘟囔,眉毛一扬,大声叫道:“且慢来!寨墙上的大哥,俺听你声腔十分熟悉。夜幕之下,一时眼拙,看认不准。你莫非是长垣秀才杨景彪大哥么?”寨墙上那人闻声松了弓弦,高声问道:“足下何人?如何认识杨某人?把真名报来!”尚让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濮州鄄城的尚让!”那人听见,收了弓箭,用手指着下面问道:“你真个是尚让么?”尚让哈哈大笑:“不错!哥,开寨门吧!”刘强闻言,如梦初醒,大声叫道:“是他!是他!是俺娘舅!舅舅,我是武岗村的刘强啊!”咦!翻江遇救星,落难见故人!寨墙上那人,果然是长垣秀才杨景彪。有诗为证:

家在黄河北岸滩,长垣县里秀才班。

进京欲考顶梁柱,回乡翻成落泪仙。

遭遇灾年寻挣命,适逢狂浪载船翻。

痛哭一怒揭竿骤,名姓光芒照九天。

杨景彪听了尚让报名,叫人用长竿挑着灯笼,朝下边又照了几照。看看不错,他惊喜异常,急命人放下吊桥、打开寨门,快步迎出,边跑边叫道:“果然是俺兄弟来了!果然是兄弟来了!”

杨景彪奔过吊桥,尚让迎上,二人相拥,仔细再看。杨景彪看罢尚让,转身问道:“适才听声音,俺家的外甥、武岗的刘强也在这,是哪个?”刘强急上前拱手作揖:“舅舅,我就是刘强!”杨景彪手托刘强的脸面,仔细看了看,说道:“几年不见,模样已非昔日了!脸型最仿你母亲。”杨景彪说罢,转身拱手道:“弟兄爷们,进寨吧!先吃饭再说话!走!”后人说是:

黄河两边多好汉,一身侠义可动天。

任是乡关千万里,不改丹心似当年!

尚让来不及给大家指示,就被杨景彪挽着手,往寨里走去。大家也随之而入。

杨景彪把尚让一行引进一所大院,吩咐几个火工:“饭菜热汤,五十人足量,要快!”尚让看时,见院里有许多提枪挎刀的乡勇。几个火工应了一声,急去造饭烧汤。

尚让手拉杨景彪,指着王仙芝说道:“杨兄,这一位,就是我以前给你说的濮州秀才王仙芝,早咱一年中秀才。若论亲谊,乃是本族的姐丈!”杨景彪忙给王仙芝施礼,说道:“闻名久矣!王兄弟的大名,如雷贯耳,但恨不曾拜识尊颜!”王仙芝施礼说道:“进德兄弟经常提起杨哥的大名,只是仙芝没福,不能早识兄台!”杨景彪说道:“都是自家兄弟,不必过谦。”

杨景彪转身问尚让:“咱大哥可好?”尚让指着尚君长笑道:“这位就是家兄。”尚君长朝杨景彪拱手施礼,说道:“落难人尚君长,羞见故乡英雄!”杨景彪还礼,挽着尚君长的手说道:“哥,不要见外!人在江湖走,谁无风波时?‘否’否:音pǐ,六十四卦之一,乾上坤下,不顺利。运过后,就是大‘泰’泰:六十四卦之一,乾上坤下,平安。了。”

毕师铎笑道:“汉高祖荥阳弃妻子,英雄都有落难时!世上的事,哪有一帆风顺呀?”杨景彪听了毕师铎说话,指着毕师铎笑问道:“这位仁兄气度不凡,也是咱鄄城的英雄么?”尚让手拉毕师铎笑道:“哥,这一位仁兄,不是鄄城人,却是这里的地主!他的大名呀,早已传遍运河两岸了!他就是泗州好汉毕师铎!”

杨景彪惊问道:“大闹泗州城的,就是阁下么?”毕师铎微笑着,连连拱手道:“不敢!不敢!这是兄弟往日的一桩小事,不足挂齿!杨哥以后也不要再提!不值得一提!”杨景彪握着毕师铎的手,惊叹道:“好汉子!好胆识!真英雄!兄弟为这泗州沃土增辉不少!”

尚让又把柴存、米实、李重霸、许京、方特、金老大等人,一一给杨景彪指示。杨景彪和大家见礼后,见水手们站立在当院,就叫身边的乡勇:“请这些兄弟们去院里先坐下。快拿热茶水,叫兄弟们先喝着热茶!”他说罢,请大家同入客厅落座,然后拱一拱手,说道:“兄弟们尽可宽心。既是到了咱泗水寨,就是脱去大难了!谅他楚州、泗州的官府,等闲不敢进寨找人!”

杨景彪又问尚让:“兄弟们伤亡了几人?”尚让说道:“咱家兄弟,都没伤亡!”杨景彪又问:“官军伤亡有几?”尚让笑道:“官军并无心拿人!他们只为利来,得利就走,所以两下无伤!”

杨景彪摇头说道:“如今的官军都头、马上将军,大异于宣宗年间:出征先索饷,追拿必要钱;有利者竞奔,见害者不前;凡与其不相干者,作样而已!十几年来,咱大唐的国势不振,坏就坏在这帮军门都头的身上!”

李重霸直着嗓子叫道:“话虽然如此说,可惜了九只运船、十几万斤稻谷!这一下血本无归了。”

方特拍着腿说道:“还说那哩?我腌的肥腿,更是丢得可惜!”杨景彪诧异,问道:“哪来的腌肥腿?”王仙芝就把屠戮官军一事说了一遍。杨景彪听了,一字一顿地说:“害民恶贼,食其肉而寝其皮,不算过分!”

说话间,乡勇们端上来热腾腾的饭汤,抬上来一盆炒蔓菁,又有一筐热腾腾的杂面馒头。杨景彪拱手说道:“仓促之间,无以为敬,果腹而已。望勿见笑!”

王仙芝拱手一礼,正色说道:“杨哥,饥时粮、寒时衣,此天下之大德!这帮兄弟,在落难之时得此果腹,今生不死,日后定不相忘!岂敢哂笑?”王仙芝先叫大家用饭。他来到院里,巡视水手们,看见大家人人端汤、个个拿馍,才回到屋内,放心进食。

只此一节,乃是天性所出、仁心呈现,王仙芝已为群龙之首矣!正所谓:

水米未沾大众唇,君子克己先为人。

直待长幼温饱笑,残羹义气双照云。

食间,杨景彪看菜看汤,陪侍在旁。

尚让边吃边问杨景彪:“哥,前年春上,我去长垣找你,在半路上碰见刘强。刘强说,哥随了个下江商人贾贩去了。你怎么却在这里?”

杨景彪闻言,想起旧事,不觉长叹一声,说道:“兄弟,提起往事,真真是一言难尽!”杨景彪嘴没张开,两眼先红。正是:

莫叹他人交否运,己身先是落难人!

说破平生遭际案,英雄两眼热泪淋。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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