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天风的空间

　　孔府（二）
　　
　　三堂之后有一道内宅门将内宅与外界隔开，进大门才是自成一统的孔府内宅。内宅门为明代建筑，三间五檩悬山顶，中间大门，两旁家丁班房。大门上悬挂有衍圣公“外人擅入内宅，严惩不贷”之手谕，两边陈列清朝皇帝特赐虎尾棍、燕翅镗、金头玉棍三对兵器，以示威严。内宅门东西两侧有供佣仆出入的侧门。西边院墙特设石雕流水槽，挑水夫不能进内宅，便将清水倒入水槽，流进墙内水池，再由女仆用桶罐提去各庭院饮用。孔府阀阅世家，侯门如海，礼教森严。光绪年间的那场大火，因外人不得入内宅，无人前来救火，楼宇亭台任其延烧，亦是今古一大奇闻。
　　
　　走进内宅门，绕过一座照壁为前上房庭院。照壁背面彩绘獬豸，獬豸状似麒麟，额上长一角，俗称独角兽，识忠奸善恶，为上古神兽。衍圣公敬獬豸若神灵，以此告诫子孙，为人为官须扶正祛邪，清廉公正。导游解说獬豸名“贪”，天性饕餮，怪诞凶恶，故照壁称贪壁；凡出内宅者抬眼必见贪壁，告诫子孙不许贪赃枉法。此说法独出一家，亦无可厚非。导游是位善解人意的姑娘，知道我们已游览过孔庙，孔府之规模气象与孔庙相差甚远，不免情趣索然。她说孔府的官衙堂楼无非公侯富贵，官家排场，与孔庙确实不能比，但深宅大院中的许多传说却是人世罕闻。
　　
　　内宅有前上房、前堂楼、后堂楼三进封闭式庭院，是衍圣公一家生活起居的地方。后堂楼之后还有五间正房，原是衍圣公读书处，旧称枣槐轩，清末辟为女佣住宅。前上房正厅九檩七间悬山顶，明间敞亮，典雅大气，中堂悬一幅慈禧手书“寿”字，室内奇珍异宝，琳琅满目，是孔府家宴和婚丧仪式的场所。前厅后楼为明清时期府邸的典型布局。前后堂楼都是七间二层台楼，楼下为内眷卧室、起居室，楼上库房。后堂楼西边的佛堂楼，是衍圣公夫人烧香拜佛处。导游口中人间罕闻的传说，大多是三进庭院最后两代主人——三十一代衍圣公孔令贻父子的故事。
　　
　　前堂楼富丽堂皇，百年前孔令贻和他妻妾的卧室依然当年原貌。孔令贻的原配孙氏早亡，妾丰氏无出，续弦陶氏有一子夭折；遂收陶氏的丫环王宝翠为侧室，先后生了两个女儿。民国八年王氏再度怀孕，年方半百的孔令贻突患重病，药石不治，临终前致书北洋政府：“倘可生男，自当嗣为衍圣公，以符定例。”孔令贻去世三月后王氏临盆，北洋政府为防狸猫换太子，派军队包围孔府。山东省长，曲阜县长，孟子、颜回、曾参三家圣人的后裔，孔家十二府的长辈老太太都到场监产。小圣人命系孔府兴衰存亡，阙里百姓翘首以盼，但静候多时，总不闻婴儿的啼哭。
　　
　　王氏难产，有人说是后花园地形高，压住了产房气势。身为一家之主的陶氏发号施令，吩咐大开仰圣门，合府门户也一齐打开；后堂楼树起写有“鲁班高八丈”的木牌，重光门上挂弓箭，召婴儿“疾飞来世”。小圣人孔德成终受感召，降临人世。孔府四处鸣锣通报，曲阜城欢声震天。然而，26岁的王宝翠产下儿子17天后即被害死。那日王宝翠见陶氏亲奉汤药，自知必死，求见儿子一面不允，含悲而去。自幼失去双亲的孔德成聪颖勤勉，袭封三十二代衍圣公；16岁大喜成婚，抗战时夫妇俩迁居重庆，解放前去台湾倡导儒学，复建家庙。如今孔德成已过八旬，数十载飘零海外，终生不愿回曲阜。
　　
　　孔府后花园的西北隅，有几块形如山峰的怪石，取名铁山园；亭台楼阁，山水林榭，秀丽多姿。园中最负盛名的是四百年树龄的“五君子柏”，此柏祥瑞，一树五枝，中生槐树；所谓“五君子”，乃尧、舜、禹、汤和孔子之合称。孔府文物荟萃，珍宝无数，“五君子柏”才是传世之宝树。导游说铁山园始建于明弘治年间，宰相李东阳亲自设计监建。明代权奸严嵩也曾鼎力相助扩建孔府和后花园。他俩都是孔府儿女亲家。李东阳的女儿嫁给孔子62代孙孔闻韶，严嵩的孙女嫁给孔子64代孙孔尚贤，轿子抬进孔府便是一品夫人——鲜花着锦，烈火烹油，门当户对，古今皆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