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天风的空间

                                                         孔林 （二）

        “墓古千年在，林深五月寒。恩沾周雨露，仪识汉衣冠。驻跸亭犹峙，巢枝鸟未安。断碑深树里，无路可寻看。”这首称颂孔林的五言诗是孔府的儿女亲家、明代著名诗人李东阳所写。五百年岁月竟逝，徜徉孔林，墓冢累累，万木萧萧，依然断碑深树里，无路可寻看。李东阳人中俊杰，幼年就被称为神童，17岁中进士，官至文渊阁大学士，官声卓著，时称贤相。“明史”载：“弘治时，宰相李东阳主文柄，天下翕然宗之。”李东阳高才绝识，诗文书法独步天下。他于林间寻路吟诗，夫子当含笑九泉。

        驻跸亭位于孔子墓东侧、楷亭以北的甬道旁，为琉璃瓦顶、四角多棂的碑亭；由北而南依次为宋真宗驻跸亭、清康熙和清乾隆驻跸亭。楷亭方形四柱，横梁斗拱，遍饰彩绘，为纪念子贡植楷树而建。亭内的石碑上刻一棵楷树。导游说子贡得知孔子去世，急急奔丧，并在先师墓旁种下一棵树苗，树长成后树枝疏而不屈，苍而不朽。子贡见此树参天立地，刚直挺拔，有如先师德厚博学，高风亮节，为世人楷模，名之“楷树”。清康熙年间，楷树遭雷击枯死。游客中一老者博闻强记，说楷树之楷，应念“jie”，此树即是南方的黄连树。

       孔林浓荫蔽日，古木参天。相传孔子死后，“弟子各以四方奇木来植，故多异树”，时至今日，许多树木人们仍不识其名。子贡当年亲植的楷树，遭雷击后仅存一段枯木。子贡复姓端木，名赐，字子贡，孔门七十二贤之一；能干善辩，从政经商，富致千金。孔子病危时，子贡未及时赶回，常感愧疚。他极其崇拜孔子，说道：“学不厌者，智也；教不倦者，仁也。仁且智，夫子即圣矣”。众弟子守墓三年，子贡在孔子坟前搭了个草庵，守墓六年。后人为纪念此事，在孔子墓西侧建屋三间，立碑一座，题为“子贡庐墓处”。

        孔子墓东北约百米处，是孔子43代嫡孙孔仁玉墓，墓碑篆书：“兵部尚书袭封文宣公之墓”。游览孔府“报本堂”，知晓孔仁玉挽狂澜于既倒，挫败“孔末之乱”。唐末宋初，天下大乱。孔府家仆孔末弑主谋逆，杀害孔子42代孙孔光嗣全家，得知小主人孔仁玉被乳娘张妈带回家，连夜追杀。张妈为保孔氏一脉，毅然推出了自己的儿子。于是鸠占鹊巢，孔末假冒圣人嫡裔。年方九岁的孔仁玉认张妈为母，从小发愤读书，待得出仕皇家奏明朝庭，杀逆贼孔末，昭雪沉冤。孔氏后人不忘孔仁玉恩德，尊为“中兴祖”，建“报本堂”岁岁祭祀。

         孔仁玉中兴孔门，堪堪一部孔氏版“赵氏孤儿”。孔仁玉通六艺，精“春秋”，历任宁阳、曲阜县令兼监察御史，封文宣王，去世后追封兵部尚书。乳母张姥姥皇上特准为孔家“世代恩亲”。孔仁玉赐张姥姥龙头拐杖，上可打夫人，下可管女仆；“张姥姥”身份和龙头拐杖由张家长房儿媳世代继承。孔林东北角有孔子六十四代孙孔尚任墓。孔尚任，号东塘先生，清初著名戏曲作家，一部感伤明王朝消亡的“桃花扇”风靡南北，轰动京门，却触犯了清庭。孔尚任罢官回乡，穷愁潦倒，纵然先祖力挽狂澜，乳母义薄云天，他无动于衷，不著一字。

        孔林地广林密，不葬戴罪之人。孔尚任去世数十年后，他的子孙偷偷将墓冢迁入孔林。孔尚任墓西有座牌坊，名“于氏坊”，为孔子72代孙孔宪培和于夫人的合葬墓。于夫人是乾隆女儿，因满汉不能通婚，以大臣于敏中之女嫁入孔府。公主入林，百鸟压音。孔宪培的太叔祖孔继涑乃书法名家，因插手孔府家务惹恼公主，竟被控“谋逆”，开除族藉，死后棺材上裹三条铁链远葬荒郊。我在孔庙大成殿两庑看过孔继涑精心摹刻的“玉虹楼法帖”；五百多片石刻，集古人书法于一堂，真草隶篆，各具神韵。孔庙游人如织，几人知晓一代大家命途凄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