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天风的空间

　　向往已久的八廓街是一条周长约1000余米的多边形街道，由八廓东街、西街、南街和北街组成，是拉萨三条著名的转经道之中圈，藏民称之为圣路。一千多年前，围绕大昭寺转经的朝圣者，日复一日踏出了一条环形小径，为最早的八廓街。大昭寺周围相继建起了僧舍和旅店，渐渐形成街市。十五世纪初，宗喀巴大师重振藏传佛教，大昭寺成为雪域高原的佛教中心。八廓街一带顿成热土，贵族信徒纷纷迁居来此。藏南藏北、蒙古青海，甚至尼泊尔和印度的朝圣者不畏路途艰险，不避风霜雪寒，前来拉萨朝拜佛祖金身像，古老的八廓街人烟辐辏，热闹非凡。街道两旁民居宅院、旅馆商栈参差而起；深宅大院连绵，小巷岔路横生，游人至此如入盘陀圈。
　　
　　八廓街保存了拉萨古城风貌，手工打磨的石板街道两旁，一座座木石结构的藏式楼房白墙红顶、门窗皆饰黑框；家家户户窗台上鲜花竞放，房顶上五彩斑斓的风马旗迎风招展，一派西域特色的祥和喜庆。小巷深寂，曲径通幽，一条青石板路串联了街巷。八廓街从形成至今已有1400多年历史，见证了拉萨这座高原名城的前世今生。经历了千百年岁月变迁，绚丽多姿的八廓街已成为西藏最富特色的宗教街与商业街。缓步于摩肩接踵的人流中，我们左顾右盼，恍似身临异域。海内外名街无数，没有一条街道像八廓街这样古老神秘又商贾云集——信仰与世俗、虚无与真实、古朴与富丽、宁静与喧哗······万千气象汇涌长街，和谐并存，自然交融。
　　
　　八廓街桑烟弥漫，这条拉萨最古老的街道是一条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圣路。川流不息的转经者或手持转经筒，步履安然；或忽而起身、忽而匍匐街面磕长头前行，恍似佛祖就在面前。转经是藏传佛教独有的宗教仪式，朝圣者年复一年地围绕圣物顺时针方向行进，绕无数个圆圈，以表达对神佛最虔诚的崇敬和祈求来世平安的心愿。观此情景，我是感慨多于困惑。为什么要俯身地面，步步磕拜朝圣呢？菩萨就忍心信徒糟践自身？街心有两位像是来自青海的磕等身长头朝圣者，蓬头垢面，神容憔悴，黑糊糊的额头血迹斑斑，身上牛皮围裙千疮百孔，依然三步一叩，目光坚毅地去向大昭寺。曾经听闻的传说此刻是活生生的现实，我凝目远送，百感交集。
　　
　　街心广场有一座煨桑炉，昼夜炉火熊熊，祭祀六百年前的传奇商人村崩·罗布桑波。当年他带着庞大的商队往返于藏汉之间，将西藏的马匹去交换中原的茶叶，西藏许多城镇的商贸市场都是他开辟的。罗布桑波死后被奉为“商人之神”。八廓街上游人如织，千百家店坊商铺毗邻，藏式服装、传教器具、各种藏族手工艺品和生活日用品应有尽有：唐卡、佛像、经轮、藏香、藏刀、手镯、项链···琳琅满目，色彩缤纷。我们挑选了一条绿松石项链，康巴族店主信誓旦旦：“西藏最好的项链呵，佛祖释迦牟尼作证，价钱最低啦！”后来游布达拉宫，导游说八廓街上的商品大多来自义乌。别看商贩们笑语殷勤，如价钱讲定，顾客还不愿成交，要翻脸的。
　　
　　八廓街古城风貌依存，文物古迹众多；分布有宗喀巴大师松曲热辩经场遗址、驻藏大臣衙门和三百多年前的旧西藏监狱朗孜厦；最古老的建筑是松赞干布行宫曲结颇章和藏文创始者吞弥•桑布扎旧宅。八廓街上矗立着藏民称为“塔尔钦”的经幡柱，在他们心目中，经幡柱神圣无比，柱顶神佛来往。三根经幡柱各有来历。东北角经幡柱藏名“嘎顿塔尔钦”，纪念五世达赖时期保卫阿里的蒙古将军嘎顿泽旺。辩经场南侧经幡柱名“格桑塔尔钦”，说是七世达赖格桑嘉措亲自加持，灵异非凡。东南角经幡柱传为宗喀巴大师当年闻听甘丹寺落成，欣喜难抑，将藤杖插地，仰首敬谢苍天；人们把大师的藤杖裹入经杆，树立在他祈祷的地方，取名“甘丹塔尔钦”。
　　
　　藏传佛教尊拉萨为雪域高原心脏，全藏僧众心目中的拉萨就是遗存了古城旧貌、汇集了藏地风土民情的八廓街老城区。古老的八廓街与神圣的大昭寺共尊共荣，它是西藏宗教、历史和人文景观的缩影。千百年的风雨沧桑给古城留下了无数扑朔迷离的传说，但藏民深情缅怀的是身世飘零，神龙不见首尾的六世达赖仓央嘉措。八廓街东南角一栋名“玛吉阿米餐厅”的黄色小楼，传为当年仓央嘉措与情人幽会的密宫。藏语玛吉阿米意为“未嫁娇娘”，乃仓央嘉措早年青梅竹马的挚友、蓝天白云间的女神。诗佛的无边寂苦让世间多少有情男女下泪。那首著名诗篇：“在那东方山顶，升起娇洁月亮，玛吉阿米的面容，渐渐浮现心上”，质朴清纯，流传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