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天风的空间

　　昨天下午从林芝回到拉萨，又去“奇圣食品公司”享用牦牛肉干。展销大厅里八方来客川流不息，都饶有兴趣地品尝西藏特产。我正感叹这家公司的营销手段举世罕见时，导游小李来电话，告知去纳木错的大巴今日清晨五时出发，让我们在宾馆等候。夜里过十点了，她又发来短信：“纳木错海拔高，气温低，要多穿衣服！”小李姑娘相貌平平，精明能干，热情和气。我们在日喀则和林芝游途中屡屡节外生枝，着实领教了西藏导游的捞钱手段，曾以为纳木错游也难免掏钱换太平，未曾想这位四川姑娘无意身外物，仅在回程途中带我们去参观了一家工艺品陈列馆。馆内项链、手镯、唐卡、腰刀、牦牛角等琳琅满目；导购小姐一身藏族服饰，满面春风，彬彬有礼，愿否购买不加干预。
　　
　　多少年来为雪域圣湖心驰神往，临上阵却犹豫了。西藏三条常规旅游线路中，纳木错被称为高原天湖探险游。纳木错是世界上最高的咸水湖，海拔4750米，比拉萨高出1000多米；旅游大巴一天来回，上千里路程大半行驶在海拔4700米以上的藏北高原，还要两次翻越海拔5190米的那根拉山垭口。我妻子身体虚弱，来拉萨后高原反应明显，行动小心谨慎，可能经受不了高海拔严酷和一路颠簸，故要求旅游公司改为山南游。他们解说，纳木错一日游是一条很安全的旅游线路，这一阵气候温和，不用担心高原反应或藏北气温低，随车导游会帮助游客做好预防事宜的。果然，大巴未出拉萨城就驶去高原旅游服务公司，灯火通明的店堂里，冲锋衣、羽绒服、氧气罐、太阳镜等一应俱全。
　　
　　拉萨至当雄走青藏公路，沥青路平坦宽阔，与青藏铁路并肩而行，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公路。车过羊八井天已放亮，车窗外的藏北高原风光壮美，一望无际。藏北高原被称为“世界屋脊上的屋脊”，广袤无边，西北部是藏北无人区，东南部为草甸连绵，牛羊成群的羌塘大草原。进藏途中已领略了“万山之巅，百川之源”的雪域高原的雄浑壮阔；随着旅游大巴疾驶于空旷神秘的羌塘草原，视野尤为真切。蓝天澄碧，白云朵朵，横亘西天的念青唐古拉山绵延起伏，白雪皑皑的峰峦阳光下莹辉闪耀。视域中忽而是荒芜的沙碛，忽而是波光莹莹的草泽，忽而又是无边无垠、生机盎然的高原草甸，成群的牛羊悠然游走，远处低矮的黑帐蓬顶上，风马旗猎猎飘舞，那是藏区牧民栖身的家园。
　　
　　青藏公路两旁人烟稀少，偶尔望见草场上有工匠在盖砖房，有的已建到第二层。小李说藏区农牧民生存条件严酷，生死由天，世世代代居住于牛毛帐篷或简易窝棚。西藏在外省市的大力援助下，近年来实施农牧民安居工程。公路沿线的牧区统一规划和设计定居点，补贴并借贷资金帮助农牧民建房。这是一桩功德无量的大善事。遇上小李这样敬业的导游真是幸运，她为我们讲述了许多羌塘草原的历史和风俗。大巴驶过新建的当雄赛马场，小李告知当雄古称达木。三百多年前，五世达赖喇嘛请来蒙古固始汗大军击败葛玛王朝，建立了甘丹颇章政权。但请神容易送神难，为了安置不愿回乡的蒙古骑兵，让他们自选驻地。固始汗选择了水草丰美的达木草原。藏语当雄即是“挑选的牧场”。
　　
　　从拉萨去天湖纳木错途中，须翻越那根拉山垭口。那根拉山属于念青唐古拉山脉，终年狂风呼啸，高寒缺氧，天气阴晴不定，六七月里也常飘雪。登上垭口，纳木错在望。大巴在垭口停车十分钟，让游客观光留念。那根拉山垭口天低云暗，寒风凛冽，空气稀薄，一下车就觉得头胀胸闷。前几天在后藏旅行，曾在乃钦康桑峰山口观看过卡若拉冰川，那里海拔5100米，我行走自如，感觉尚好；但在海拔5190米的那根拉山垭口却是气喘吁吁，举步维艰。这个高度检测了我的体能极限。垭口布满五彩斑斓的经幡。天色阴沉的高山上寸草不生，堪称生命禁区，竟然还有好几位藏民在兜售经幡。我走出人群，远眺纳木措，湛蓝的天湖平静似镜，犹如飘落人间的一片蓝天。
　　
　　西藏全民信仰佛教，认为山川湖泊皆是圣地；将经幡悬挂于丛林水泽莽原荒岭，是向上苍和神灵表示崇敬之意。经幡为风拂动一次，乃是信徒吟诵了一遍经文，祈求神灵佑护众生。经幡即风马旗，藏语称“隆达”，源于原始的祭祀文化。风马旗有白、黄、红、绿、蓝五种颜色，各有寓意，表征天地万物众神。雪域高原亘古苍凉却灵性四溢，缘于历史悠久的藏传佛教将西天的神灵鬼怪，融入藏民喜闻乐见的民间传说，形成了绚丽多彩的雪域风情文化，天上地下，万象包罗。在羌塘草原上的牧民心目中，碧波万顷的纳木错与巍峨的念青唐古拉山不仅是藏地的保护神，也是一双生死相依的情侣。神山圣湖和他们一起在羌塘草原守望岁月，风雨同心，比邻而居。
　　
　　拉萨到纳木错途中停留念青唐古拉观景台，我们身后就是念青唐古拉雪峰当雄赛马场羌塘大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