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天风的空间

旅游大巴驶行在尼洋河谷的绿水青山间，风光旖旎。鬈发导游热情洋溢地说道，雪域高原的美丽富饶之地和拉萨、日喀则、江孜、林芝、泽当等名城，都分布于雅鲁藏布江中游的拉萨河、年楚河、尼洋河河谷和藏南谷地。雅鲁藏布江奔腾数千里，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大河，被藏民奉为天河。千百年来雅鲁藏布江哺育了两岸的众生，孕育了绚丽灿烂的藏族文化，是藏民族的母亲河。西藏高原广袤无边，美景赏览不尽。你们不要漏掉了山南的雅砻河谷，那里是西藏古代文明的摇篮、藏民族的初衍之地。雅砻河谷丛山连绵，沃野千顷，是藏王松赞干布的故乡、吐蕃王朝的发祥地。我心向往之。多年来我常读女作家马丽华的长篇散文《走过西藏》，知道雅砻河谷蕴藏着吐蕃往昔的峥嵘与辉煌，是吐蕃的魂魄所在、藏民族的皇天厚土。

山南地区因位于冈底斯山脉南麓而名，又称藏南谷地。山南琼结县境内的雅拉香波雪山，与藏族历史一脉相连。在西藏古老的神话中，高耸于冰川雪岭之上的雅拉香波神山是远古时期“世界形成之九神山”中的第二座雪山。圣洁的雅拉香波雪山形如白象，藏民敬称为“斯巴大神雅拉香波”。山神雅拉香波是一头拥有无上法力的白牦牛，乃雅砻河谷最重要的护法神。雅拉香波的冰雪融化而成的雅砻河绵延百余里，流向雅鲁藏布江畔的泽当。纯净的雅砻河水滋润了两岸的沃土，孕育了吐蕃最古老的部落，孕育了藏民族。雅砻河谷的民谣唱道：“国王莫早于聂赤赞普，宫殿莫早于雍布拉康；村庄莫早于雅砻索卡，农田莫早于萨日索当。”这片古老神圣的河谷诞生了西藏历史上的第一位赞普、第一座宫殿、第一座村庄、第一片农田······

马丽华走遍西藏，对雪域高原满怀深情，她说：“用心地想一想，全世界哪里还能见到比它们更加浩瀚的崇山峻岭？尤其是连脚下的地平线都已遥遥地高出海平面几千米，成为世界屋脊。”我补上一言：“世界上任何地方也很难见到淳朴如雪山草原般的藏民。茫茫大漠的高寒荒寂未能湮没藏民炽热的心灵。他们全然忘却了生存之艰辛，终身敬神拜佛，信奉善恶有报，众生平等，俯仰天地，满怀感恩之心——西天的佛陀是生命永恒的光明。”海拔三千多米的雅砻河谷阡陌纵横，秀丽如锦。农田里劳作的藏民抬身南望，神情平和亲切，远方的雅拉香布神山烟云缭绕，冰雪晶莹。古老的雅砻部落后裔世世代代耕耘着祖先开创的土地、传颂着祖先留下的神话故事。如诗如画的神话传说宛如七彩云霞，将藏民族历史渲染得似真亦幻，奇异瑰丽。

相传两千多年前，雅砻河边走来一位年轻人，游牧的人们问他来自何方，但彼此语言不通。年轻人手指天上，人们以为是雅拉香波雪山上的天神之子下凡，遂以肩承之，拥立他为雅隆部落的首领。藏语中赞普意为英武之主，聂赤赞普意为“肩座王”，因为他是被人们载在肩上抬回部落的。藏史中的聂赤赞普出生于波密，因容貌怪异、桀骜不驯被家族放逐，游历到雅砻河谷被推举为王。他任首领的部落称“悉补野”，意来自波密。为展现王权威严，人们为聂赤赞普建造了西藏第一座王宫雍布拉康。聂赤赞普身强力壮，胆识过人，教会当地人农耕，雅隆部落逐渐强大。雅砻河谷土地肥沃，物产丰盛。到了聂赤赞普三十二代孙松赞干布时期，雅砻部落粮草殷实，兵强马壮。公元七世纪初，松赞干布统一了吐蕃，建立了强大的吐蕃王朝。

雅砻河谷民谣里的雅砻索卡即如今依山临水的泽当。藏语中泽当意为“猴子玩耍的坝子”，这个怪异的地名源于弥猴与罗刹女繁衍人类的神话传说。泽当东面的贡布日神山海拔四千多米，山腰上有传说中藏民族起源的猴子洞。古时候的山南阳光明媚，有飞禽走兽和花草树林，但没有人类。观音菩萨为度化西藏，命其弟子化为猕猴来此洞与当地的罗刹女婚配。猕猴与罗刹女生下六只小猴，送至河谷果林自行生活。众猴常去嬉戏玩耍的坝子滩地称雅砻索卡，是西藏最早的村庄泽当。短短三年，果林中的猴子繁衍至数百只，林中果实告罄。观音菩萨让猕猴去须弥山中取来五谷种子，撒在泽当西边扎次日山下的大地。众猴以谷物为食，以耕耘为乐，毛褪尾消，逐渐进化成人。这片养育了藏族先民的土地便是西藏最早的田地萨日索当。

山南泽当镇街道整洁，市容美观，与林芝八一镇并称西藏最美城镇。但泽当镇历史悠久，新兴的八一镇望尘莫及。泽当虽是乃东县下辖的一个镇，山南行署和乃东县衙都在这里。两千多年前，泽当西边的扎次日山上建起西藏历史上第一座王宫。吐蕃王朝消亡四百多年后，元朝势力控制西藏，扶植建立了萨迦政权，并在卫藏设十三个万户通摄军民，其中山南的帕竹万户势力强盛。十三世纪中叶，山南风起云涌，藏传佛教帕竹噶举派法王绛曲坚赞掌控帕竹万户，率领军民发展农牧业，雅砻河谷一片繁荣景象。绛曲坚赞励精图治，不断扩充地域，最终推翻萨迦政权，建立了以泽当为都城的帕竹王朝，史称“乃东王朝”。绛曲坚赞称乃东王。帕竹王朝传位十一代，历尽风雨，明末被西藏历史上昙花一现的藏巴汗政权取代，存世26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