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天风的空间

　　“山光凝翠，川容如画，名都自古并州”，是宋代词人沈唐赞誉太原之名句。我来太原多次，漫步迎泽大街，仿佛置身京城长安街。时令五月，天宇清朗，和风轻拂，十里长街平坦宽阔，高楼如林，满目大气雍容，一路草碧花艳。宽七十米的迎泽大街开建于1955年，为了迎接毛泽东视察太原，大街旁还建起了迎泽宾馆和迎泽公园。当年，迎泽大街在国内仅次于北京长安大街而被誉为“中华第二街”。然而，毛泽东一生从未到过太原。

　　“长风振历，萧条太原”，太者，大也；太原乃是北国大平原之意。并州为太原古称。太原城位处太行山和吕梁山之间，故名并州。大禹治水后，分天下为九州，并州九分其一。秦置晋阳县，后为太原郡。沈唐谓并州名都，太原乃唐尧故地、战国时是赵国都城。从战国至北宋，晋阳城曾十六次为诸侯国都或陪都。到了唐朝，“王业所基，国之根本”的太原已营建成与长安、洛阳齐名的煌煌重镇，被尊为北都。李白赞曰：“天王三京，北都其一”。

　　太原为河东之根本，古今兵家必争之地。汉文帝刘恒将太原称为“龙潜之地”。他七岁时被立为代王，龙潜晋阳，躲过了吕后的迫害，刘邦旧臣周勃、陈平铲除诸吕，扶持刘恒登上了皇帝宝座。隋朝末年李渊父子龙兴太原，建起了三百年的大唐王朝；五代的后唐、后晋、后汉都是凭借太原起兵称王，故太原又名龙城。龙城太原，为帝王霸业而兴建。最早的太原城始建于春秋时期的晋国，光耀青史，然而千古名城也因帝王霸业惨遭兵燹，毁于一炬。

　　赵匡胤建立北宋后屡伐北汉。北汉凭借太原城顽强抗争十九年终是难拒雄兵，公元979年，末代皇帝刘继元开城纳降。太原百姓刚烈，皇上降百姓不降；趴在房顶上掀砖揭瓦拼死抵抗。诗人元好问云：“薛王出降民不降，屋瓦乱飞如箭镞。”御驾亲征的宋太宗大怒，破城后一把火将太原城烧为灰烬，“万炬皆发，官寺民舍，一日俱烬。”翌年又引晋水和汾水灌城，烜赫近十五个世纪的太原古城化为废墟——为北汉小朝廷殉葬的竟是雄伟壮丽的太原城！

　　那晚太原朋友老陈邀我小酌，问起当年宋太宗毁太原城，为拔掉龙城头上的龙角，派军士将城北系舟山顶铲平的传说。老陈笑我史痴，说系舟山远在忻州呢。宋太宗烧毁了里外三城的太原城，华丽壮观的大明宫与晋阳宫也灰飞烟灭；后来赵光义重建太原城，只准修丁字街不准修十字街，为的就是要钉死太原龙脉。那场大火后太原城内已无古迹了。老陈打趣道；老傅，明天早上去“清和元”，尝尝你家祖先傅山配制的头脑，然而再去城外的晋祠一游。

　　“清和元”是太原一家饭店的名称，以经营风味小吃头脑名闻遐迩。我们一早赶去，店堂里已顾客盈门，热闹非凡。“清和元”头脑大为讲究，不稀不稠的羹汤里有羊肉、酒糟、山药，黄芪等八宗物品，也名八珍汤，是一剂温脾缓中、清醇可口的药膳。明末清初时太原“仙医”傅山先生配制了头脑膳方，还专门给饭馆题写“清和元”店招，又在上边写了：“头脑杂割”四个小字，合则是“头脑杂割清和元”。此招牌寓意非同寻常，提醒人们应有骨气，别当亡国奴，要割清朝和元朝统治者的头颅。

　　“明亡于奴，非亡于满”，傅山先生为汉民族“苟且偷生”之劣根性痛彻心肺！傅山布衣奇士，“尚志高风，介然如石”，备受太原百姓敬崇。先生博艺多才，诸子史学、佛学和医学无所不精，诗文书画皆善学妙用，为一代大家。先生一生风骨凛凛：明亡出家为道，悬壶济世；拒考大清博学鸿词、坚辞朝庭封官、拒绝午门谢恩；早年丧妻，终身不复娶。一介明末书生，傅山不愿为奴，刚直不阿的民族气节可敬可赞。三晋人文荟萃，傅山文人楷模；毕生不屈不饶，行止光明磊落。名都太原，人杰地灵，星空灿烂；傅山之星光华熠熠，冰莹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