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天风的空间

        祁县与平遥相邻，一望平川。老陈祁县人，到了自己的家乡显然有点兴奋。他不无自豪地对我说，那举贤不避亲仇的晋国大夫祁黄羊你不会忘记吧，就是祁县人。这里的百姓勤俭质朴，崇尚节义，刚直正气。老陈带我去的乔家堡村，民居土街，很普通的北方农村景象，然而村里乔姓富豪的住宅雄镇一方。自从张艺谋前几年在乔家拍摄了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这座宅院闻名天下，被称为乔家大院。当地的百姓甚或说“皇家有故宫，民宅看乔家”。

        我到了乔家堡才明白，乔家大院是世人俗称，它的宅名叫“在中堂”；取乔家第三代主人乔致庸之“庸”字——执中庸之道、不偏不倚之意。清乾隆年间，乔家的开山始祖乔贵发半生艰辛，从经商致富的包头返乡盖起了最初的乔家宅院。乔贵发的小儿子乔全美接掌门户后扩建了家院。清同治初年，乔致庸当家，为光大门庭，耗费重金重建祖宅，建成了荣耀后世的乔家大院。大院从始建至今，近两个世纪内多次增修，但整体建筑浑如天成。

        乔家大院为封闭式的建筑群，建筑面积四千多平米，有六个大院，十九个小院，三百多间房屋，布局严谨，建筑考究。各院房顶有走道相通，夜间可巡更护院。大院三面临街，外围是高三丈有余的砖墙，上端有掩身女儿墙和了望垛口，安全牢固，气势威严，像座宏伟壮观的城堡。六座大院都有正院、偏院，方方正正，尊卑有序；正院为家人所住，偏院为花庭和佣人住处。移步换形，亭台楼阁斗拱飞檐，雕梁画栋，错落有致，设计巧妙，展示了北方的豪门巨富亦重礼教宗法，宅院壮丽而不失典雅。

        宅院大门坐西朝东，上有顶楼崔巍，中间门道为城门洞式，进入大门，一条长达八十米的甬道把六个大院分为南北两排，甬道的西尽头处是庙宇式的乔氏祖先祠堂。北面三个大院，大门庑廊出檐，三大开间，便于车轿出入；南面三院为硬山顶式门楼。六个大院内四处的门窗、阶石、栏杆，皆造型精巧，匠心独具。每个院的正门上都雕有喻意吉祥的图景；院内屋脊、墙壁、屏风和栏干上，砖雕、木刻、彩绘工艺精彩纷呈，梅兰竹菊、奇珍灵兽、麻姑八仙，俯仰可观，无不巧夺天工，活灵活现。

        大院内几块牌匾令人注目。大门砖雕百寿图照壁两侧是左宗棠的篆书联：“捐人欲以复天理，蓄道德而能文章”，谆谆教诲，意味深长。祠堂有李鸿章亲书的“仁周义溥” 匾，盛赞乔家仁义。乔家第四院的东房内，有傅山亲笔题写的“丹枫阁”匾，“丹”、“枫”皆表示红色，也寓意忠心气节，充盈着傅山先生对明朝朱家的怀念。大门顶楼正中悬挂着慈禧太后面谕山西巡抚丁宝铨送的“福种琅环”蓝底金字匾额。福种琅环即是传说中的神仙洞府，朝庭将此匾赐给乔家，是把“福”播种于“在中堂”，为乔家倍增荣耀。

        老陈告诉我，山西境内的晋商宅院中，因为保存完好，乔家大院是唯一的国家文物保护单位。清朝后期社会动荡，乔家将宅院建成封闭式建筑以自保。八国联军入侵中国，山西总督毓贤在山西地界杀洋人。乔致庸将太原逃出来的七个意大利修女保护下来，意大利政府为此给了乔家一面国旗予以表彰。这面意大利国旗在日寇侵华时保护了乔家大院，日军见是盟国朋友的宅院，没进来破坏；而山西的其他大户大宅则横遭冼掠。解放后乔家大院先后是祁县政府县衙、医院和粮仓，“文革”时是晋中地委党校，数十年为政府重地，所以能保存到今天。